【113】再塑之策

经过齐濡林的解释，众人方才知晓，魔门渗透进入儒林学院的势力，早在罗破敌之前就已经完成，罗破敌所能掌握的一部分，大都是之后安插的人手，真正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身份。

        “一动，不如一静。”严静流将沸水再泡了一壶新茶，淡然道：“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让这些人自己跳出来……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

        “计将安出？”孙克俭问道。

        严静流望向院落中的汩汩流泉，淡然道：“黎道天来了……”

        众人神色一黯，登时想到严静流不及半月的生命。

        即便以叶清玄的逆天医术，检查过后，依然没有回天之力。就算竭尽全力，此生不再动武，也绝难活过一年。

        一年。

        对于现在的儒林学院来说，有何意义？

        与其苟延残喘，严静流却想要用自己仅余的生命，下一盘棋。

        他想以自己的身死，让许多隐藏在暗处的人自己出来，争夺儒林学院的控制权。

        而借用叶清玄等人的实力，可以从外间将这些人铲除。

        至于孙克俭，则是他再塑儒林学院的关键。

        黎道天想要通过击败严静流，达到打压儒林学院的目的，但却料不到严静流也正想借助这种打压，制住儒林学院内部狂躁的情绪。

        严静流缓缓道：“克俭此来，干系重大。以你观之，当今我儒林学院，实力几何？”

        孙克俭叹了口气，郑重道：“年青一代少了独挑大梁的俊才，整个学府都少了一股正气学风，便是你那位高徒柳梦言……呵呵……”提及柳梦言，不但是孙克俭，便是严静流也是频频摇头。

        “师弟所言正是。”严静流沉声道：“浮躁。整个儒林学院都弥漫着一股浮躁、浮夸、浮华的风气。这一届的儒门弟子，早已没了当年求道解惑的心气，他们有的，只是夺取功名利禄的野心。整间学院已经不是当初求道之所，而是他们功成名就的阶梯。”

        严静流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看着远端学院的高大建筑，继续道：“近十年来，武林中人才辈出，反观学院之内，有成就者不过二三人，便是挂名老朽弟子的，也不还是一副恃才傲物、眼高手低的模样，只是靠着前辈创下的功业，方才保持着十大门派的名头。如此实力，根本配不上当下的野心。若是能蛰伏沉淀，本门尚可有数十年气运，若是不自量力，必然是灭门之祸。”

        孙克俭问道：“师兄可是让我力挽狂澜？”

        严静流摇头，道：“这是一场赌局，赌得不是力挽狂澜，而是烈火重生。儒林学院就像一栋被蛀虫磕得烂到根里的房子了，哪怕外表再华丽，再宏伟，也终究有一天会倒塌。这时候，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帮房子除虫，而是一把火将整栋房子、连同里面的蛀虫一起烧个干净，然后，再从灰烬上重新盖一栋没有蛀虫的房子……不要眷恋曾经的辉煌，为了儒林学院的未来，哪怕将外面的一切烧成灰烬，也好过它轰然倒地，蛆虫满身，永不翻身来的要好。克俭，儒林学院现今缺少的不是高深武学，而是‘一以贯之’的浩然正风，这正是你的强项。这个小村里的一切，不过是我为你打好的地基，剩下的，就要交给你了。这才是你的要务。”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想不到严静流竟然存了这么大的决心，竟然连儒林学院全部摧毁也在所不惜。

        “师弟……领命。”孙克俭言语颤抖，最后深深一礼。

        交代好了一切，严静流放佛放下了心中重担，整个人都刹那轻松了许多。

        “剩下的时日，我要好好准备一番了。”严静流呵呵一笑，道：“黎道天想要赢我，还需多多费力才成。”接着又看向叶清玄等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陆云萱、马云勇等四人的身上，慈祥一笑，道：“昆吾派真好，能有这么多年轻才俊。坐而论道，起而武之。几日后的‘论道大会’，希望你们好好表现，能够给外面的狂生一点刺激，若他们当中，能有几人幡然悔悟，也是极好的。”

        “放心吧。”陆云萱恶狠狠地一挥手，道：“你的那些坏徒子徒孙，我一定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严静流哈哈大笑，开怀至极。

        “不得无礼。”封清岩瞪了陆云萱一眼，有些担忧地看了两位师弟一眼。

        按照严静流的意思，竟是让几个小孩子上场比试，不说有没有胜出的把握，就算是真的赢了，恐怕也更加打了儒林学院的脸面，哪怕有严静流背后支持，只怕结盟之事也就此告吹了。

        **********

        叶清玄坐在小溪边，踢掉鞋子，卷起裤脚，将双脚放入溪水之中。

        溪水缓缓流动。清凉舒适。

        满身心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们没有选择回到儒林学院安排的华丽居室，而是选择留在小村之中，享受那平淡却又真实的欢乐时光。

        灵山清溪，雀鸟鸣唱的美妙歌声。

        他忘记了心灵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着一切。

        江湖上所有烦恼之事，刹那虚无，大自然的美景只在他的眼前和心中缠绕，这时候，他想起了梅吟雪。

        每当静籁的时刻，他便无时无刻地不想到梅吟雪。

        最美的时候，就应该与最爱的人在一起。

        也只有江湖事最烦扰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想要忘掉一切，忘掉身边的一切烦恼。

        严静流面对生死的坦荡，给了他极大地刺激。

        如果自己现在到了生命尽头，回顾一生，到底会不会后悔呢？

        后悔。

        肯定是后悔的。

        因为他还没有娶到梅吟雪，还没有让她成为自己最爱的妻子……

        既然后悔，那就应该趁着还没死，把想做的事，全都做到，哪怕立即死掉，也绝不后悔！

        忽然间他又回到现实里，坐在溪旁濯洗双足，领路而来的牧童做完功课，背着书囊，坐着大水牛，缓缓离去，路过小溪旁，还不忘朝着叶清玄打招呼。

        叶清玄挥手示意，身躯仰倒在被中午阳光照射得暖洋洋的大石之上，阳光透过竹林，光斑洒落满身，他忍不住舒服得呻吟一声，接着便在大石上沉沉睡去。

        片刻偷闲。

        去他玛的人间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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