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四章

唯一先带小婴儿去医院做了个血缘检验，事实证明这的确是她儿子的种，唯一就知道了，自己必须得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了。

        孩子才刚四个月出头，唯一已经很久没照顾过那么小的孩子了。

        但当年唯一的一对儿女，好歹都是自己亲手养起来的，索性，虽然那时候那对小祖宗折腾唯一不轻，但是经验却再那么多年后还好好的刻在唯一的记忆里，没有丢失。

        对付那么个高兴了咧嘴傻笑，不高兴了咧嘴嗷嗷哭的熊孩子那还不算手到擒来吗？

        这可比当初自己的那对小祖宗好伺候多了呀！

        孩子是时雨的孩子，时雨没给他起名唯一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好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呆，可偏偏这挫不啦叽的名字唯一只要一叫，他就冲着唯一咧着嘴笑，那小模样，可傻可萌。

        唯一却突然想起来，遥远的记忆里，似乎时雨也曾有这样的时候，只不过她那时候的注意力全部投注在身体孱弱的阿葵身上，没有去多加在意。

        唯一不知道时雨他现在究竟在哪，也不知道他好不好，但是她现在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照顾好时雨的孩子，以及……

        思索“特么的孩子妈到底是谁啊？”这个问题。

        照顾小呆，唯一其实很省心省力，主要是这孩子比较好喂，也不挑食，就算是给他冲奶粉他也照样吃的下去，除了饿了要尿了要拉了会嗷嗷哭几嗓子之外，平常也老老实实的，这简直是唯一带过的，最好带的孩子了。

        但是唯一却有另外的担忧，那么乖一点也不淘，总不会是个傻孩子吧？

        当然了，小呆还那么小，也看不出来是真傻还是假傻或者是大智若愚，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心呵护他。

        于是在回归宇智波一族之后的一个月内，小呆足足被唯一养肥了一圈，周身肉乎乎的，看上去更傻萌了……

        而一个月后，唯一的儿子时雨也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他是身受重伤，被人抬着回来的。

        彼时唯一刚把小呆哄睡了，正在给他掖被角，来传递消息的人告诉她时雨回来了而且还身受重伤之后她只是怔了怔之后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安静的回顾了一下自从木叶建立之后自己的人生，多灾多难的简直可以编成一本书——茶几是怎样炼成的。

        就好似厄运俯身，而且一附就是三十多年，仅仅一句忧郁已经没法形容唯一现在的心情了，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之后，怀着复杂的心情去找身受重伤的时雨去了。

        说实话她已经完全做好了看到血肉模糊成一团的儿子来着，可实际上见到时雨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身上看不到伤，只是瘦了不少，脸色也是病态的惨白，双眼正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听到唯一进门的声音，才扭过头来看她。

        这是她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的虚弱模样，唯一的心颤抖了一下，她走过去，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还没坐稳呢，时雨已经对她开口说话了。

        “妈妈，你知道吗？我其实是非常非常的喜欢您的。”时雨没给被这句话镇住了的唯一说话的机会，语气淡淡的把一直埋在自己心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是唯一从不知道，也没有想着去了解过的，关于时雨内心的那不为人知的真相。

        “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我只是依稀的记得你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关注姐姐，对我的关心很少。姐姐身体很不好，这我知道，我只有努力让自己乖一点，不要给你再带来更多的压力，可是你还是不怎么注意我。”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小了，能记住的记忆也模糊的要命，时雨很费力地把那点记忆从脑海深处搜刮出来，说给唯一听，“后来姐姐死了，我没办法否认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是因为这个而开心的了，因为她再也不会跟我抢你的注意力了。可是我没想到，你却还是不理我，甚至比以前更加冷淡了。”

        “你亲昵的摸着我的头，可是眼神却是冷冷的，可能是小孩子比较敏感吧，我害怕你的这种目光，想要离你远一点，但又不舍得，可是你却连假意的对我笑着摸我的头都不肯了。”时雨看着唯一那一脸的木然，他叹了口气，继续讲道，“我害怕你，所以要远离你，你察觉到我的疏远，所以对我越发的淡漠。直到几年后，你的态度突然转变，对我和蔼了很多，开始关心我了，说实话，我其实非常的开心，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妈妈，我爱你，我真的是十分的爱你。我刻意的对你冷淡，也只是想你意识到过往对我造成的伤害，所以更加的对我好一些，多爱我一些，多哄哄我。可是我没想到，你却是真的又不理我了。”时雨说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这些经历已经对他造成不了心灵上的创伤，说出来也无所谓，但是他还记得，他当初却是真的因为这个伤心的要死。

        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想对母亲撒娇，却又抹不下面子的孩子而已。

        他们是母子，那份口是心非也一脉相承下来，这不是应该的吗？

        唯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明明只是想对哥哥撒娇，让他哄哄自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理解过自己的那份心意……

        可能，她对他默默无闻的爱，并不是这个孩子想要的。

        仔细想想，扉间是对她说过的。他说：“唯一，你对那孩子的爱，太内敛了。”

        时雨叹了口气，看着表情怔然的唯一，“再往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其实很嫉妒，不管你对镜哥也好还是对小和也好，我感觉你对他们付出的爱比对我多多了，明明我才是你的儿子啊！因为这个，无论从小镜哥怎么对我好，在我看来那都是一种炫耀和显摆，他作为和你血脉无关的人，却获得了你的爱，可是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我从小就很讨厌他，不管他对我的态度多么温和，我都讨厌他。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就算我那么恶劣的对他，这次在战场上他还是千方百计的护住我，不然我也会活不到现在跟你袒露心事吧？”

        “我本来可以死在外面，但是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就没有机会再说了。我以为我说的这些已经够煽情，连我自己都要哭了，可是你看，你却还是连眼泪都没有为我掉一滴。”时雨苦笑起来，“妈妈。你其实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的对不对？你喜欢姐姐，我知道。原来死人真的比活着的人更有分量。”

        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就真的渗出了泪水，这是他自三岁之后的第一次哭泣，事到如今，也是最后一次了。

        时雨苦涩道：“如果当初那个被掠夺了营养早早就死去的人不是姐姐，是我就好了。”

        “时雨……”唯一嘴唇颤抖着喊出儿子的名字，她想解释些什么，可是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时雨说的真相不容她辩解，那都是她做错的事，昔日种下的恶因，今日结出了恶果。

        她想对时雨说她也是爱着他的，可是事到如今，却是怎么都张不开那个口了。

        她养大了那么多的孩子，自己却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时雨好似累极，他无力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唯一的话：“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一点愧疚，那就帮我好好照顾带土吧。你也可以认为我刚才说的那一大堆话是为了让你帮我照顾孩子的筹码，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孙子，如果你肯对他好一些，那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

        “带土？你是说小呆吗？”

        “你居然给我儿子起了个那么挫的名字？！”时雨不可置信道，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算了，小呆也挺好，他是挺呆的，但是小呆只能当小名，真正的名字还是带土。这孩子的母亲因为一些原因已经去世了，所以这是我一生仅有的请求，可以帮我好好抚养他长大吗？”

        看着唯一点了点头，时雨总算放下了心，所有的倦意在这一瞬涌上了心头，他对唯一说：“我放心了，那最后的时间，留给我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吧。”

        安静的待着，安静的死亡，自己一个人迎来人生的终焉……

        唯一再次点了点头，扭头向外走去，但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时雨却又叫住了她，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妈妈，我爱你……但是，我试过了，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

        唯一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泪水在眼眶中奔涌，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流下来，她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那就，不原谅吧。”

        带着对她的不原谅死去，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吧？她会愧疚一辈子的，一定会的……

        但是愧疚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什么用也没有了……唯一的内心充满了苦涩，现在的她才符合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应有的样子，拖着缓慢的步子，萧索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时雨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慢慢的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曾经做过无数个这样的梦，梦里的妈妈是温柔的，她会在夜里来到他的房间，替他睡相总是不太好的他盖好被子，最后离开前也要把吻印在他的额头。

        真是美好的梦，他还想……再梦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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