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58

        以前的平安夜都是我和父亲两个人过，之后我们俩则要去参加各种各样的以圣诞为借口的宴会。但今年因为特里斯蒂安一家回到了伦敦，阿斯兰的母亲克莉丝汀态度强硬地帮我们决定了过平安夜的地点。

        我和父亲一大早就出门了，原因是父亲说他和特里斯蒂安叔叔有些事要商量。

        提着圣诞礼物站在门口，我有些感慨。上次来这里时这座古老的庄园还透露着萧索寂寥的气息，但这一年来可能是主人回来的缘故，不论是庭院还是房屋都有了一股生气。我不禁看向父亲，在我去霍格沃茨的时候，我的家是不是也像一年前的特里斯蒂安庄园一样安静而孤独？

        “爸爸——”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门突然被打开了。想问父亲的话一被打断，我就没有勇气再问了。

        我一眼就看见了大厅里的那棵圣诞树，那棵树还没挂上装饰，在地上礼物的衬托下显得光秃秃的尤为可怜。接着，我才看向站在我面前的阿斯兰。

        “还愣在门口作什么？快进来吧，我的曲奇很快就烤好了。”克莉丝汀阿姨也走到门口，她把阿斯兰挤到一边给了我一个拥抱，“特里斯蒂安现在应该还在打理庭院。阿尔蒙德，你可以先去书房等他，也可以直接去庭院。让我想想……他现在应该在玫瑰园里。”

        父亲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仆人，说:“我直接去庭院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说完，顺便我也想看看他的园艺水平有没有退步。”接着，他按住想跟过去的我。“待在这儿吧，午餐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克莉丝汀将我拉进屋，她的语速飞快:“奥罗拉，去和阿斯兰玩儿吧。圣诞树不是还没装饰吗？阿斯兰这孩子，非要等你……”

        “妈妈——”阿斯兰不满地打断她，“饼干还在烤箱里。”

        “饼干还在烤箱里——”克莉丝汀模仿着自己儿子的语气。“不说就不说，你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后后悔可别怪我。”说完，她白了阿斯兰一眼，往厨房走去。

        这段对话听得我云里雾里。“别想了，走吧。”阿斯兰带我走到圣诞树前，这时我才发现它比我想的还要高些，约莫两米多的样子。树的旁边是一架折叠梯，看来阿斯兰对自己和我的身高还是有数的。

        “我说过圣诞树不用买那么高，反正一年也只用一次。但真如你看到的那样，我失败了。”他从一堆箱子里把装饰物拉出来，语气颇为无奈。

        我所认识的阿斯兰，优雅、阴郁、从容，是冷静与疯狂的结合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吃瘪。“也许等我们长大后就不觉得它高了。”我安慰了一句。

        箱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我似乎听到了阿斯兰的声音——“我们……”

        “什么？”

        “我们该把这些东西往树上挂了。”阿斯兰手里提着一个铃铛，抬手就想把它挂到树上。“等一下。”我连忙制止他，“先把彩灯和缎带绕上去，再加这些零散的装饰。”

        阿斯兰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手中的铃铛，又看了看箱子里缠缠绕绕的彩灯与缎带，似乎在考虑这么做的可行性。“好。”他踩着梯子将缎带的一段系在靠近树顶的枝上，接着把另一端递给我，示意我来绕圈。接着我们如法制炮地挂上了彩灯，之后是彩球、铃铛、手杖糖……

        “还剩树顶的八角星就结束了。”我把手中的星星递给阿斯兰。他从梯子上下来，却没有接过八角星。“最后一步了，你来吧。”

        我登上梯子，将八角星挂在树顶。这时阿斯兰打开了灯带的开关，灯带发出一闪一闪的光来。我低下头，发现阿斯兰在抬头看我。“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明天早上，我们就去沃克的藏宝之地。我来说服我的父母和你的父亲。”

        “这么着急？”我愣了一下，但明天似乎也没有其他安排，倒也不是不行。“那就明天吧。”

        59

        吃完晚饭，父亲本想带我回去，但克莉丝汀阿姨坚决不同意。“在这呆一晚又怎么了？况且明天阿斯兰和奥罗拉要一起出去，你到时候还得再把她送来，何必多此一举呢？”显然阿斯兰已经找理由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又让自己的母亲来做说客。

        “你明天要带我的女儿去哪？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父亲直白地盯着阿斯兰。

        “去对角巷。奥罗拉装魔药的瓶子得补充一些。另外还有一些书……大概晚饭的的时候回来。”阿斯兰一板一眼地回答着问题。看似有理有据，但只有我知道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阿斯兰的父亲被妻子瞪了一眼后也帮他打圆场:“放松些阿尔蒙德。阿斯兰你还不放心吗？而且奥罗拉也这么大了，你得允许她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父亲仍然有些纠结，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仅此一次。”

        这一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如果不是明天的计划，现在我心里想着的应该是朋友们送的圣诞礼物。塞德里克今年送了我一条发带和一个护身符，虽然我一般不会将头发扎起，但这并没有影响。只是，本来我应该高兴的，但收到礼物的喜悦在此刻完全被其他思绪掩盖了。

        说起来，阿斯兰还没有给我礼物呢。这是我在睡着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这是我和阿斯兰定好的时间。当我走到大厅时，阿斯兰已经在吃早餐了。我注意到，他已经带上了我送的胸针，那是一条银色的小蛇，眼睛则是绿宝石。

        “你的礼物在对角巷。我可没有撒谎，我们今天真的得去一趟，我看过地图，它们在一个方向上。”阿斯兰一边将果酱抹在面包上一边向我解释。他抬头看了看我，又说道:“还有，把头发放下来吧，你并不喜欢扎发带不是吗？”

        “你懂什么，这是别人给我的圣诞礼物。”我解释道。

        “别人？你说的是迪戈里，那个赫奇帕奇？你喜欢他？”阿斯兰问的漫不经心。

        “嗯。”这并没有掩饰的必要，何况问问题的人是阿斯兰。

        在喝完牛奶后，阿斯兰才继续开口:“那么，他知道你的研究吗？他是否知道你的内心关着一只怪物？”他捕捉到我皱起的眉头，接着说道:“你在他面前隐藏了真实的自己。就像你不喜欢用发带却仍然把头发扎起来一样，你只让他看见你想让他看见的。”

        阿斯兰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一泼冷水，而我居然无法反驳。

        “他以后会知道的，我会让他接受的。”我把发带解开，然后小心地放进口袋。

        “你在欺骗他还是在欺骗自己？”阿斯兰的语气带着嘲讽，“该醒悟了，塞德里克·迪戈里和你我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放下手中的黄油刀，恶狠狠地盯着阿斯兰，我说:“我不想在今天和你吵架，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继续惹怒我。”

        阿斯兰不再说话了，他只是用指尖敲击着桌子，一下又一下。虽然阿斯兰说的话让人讨厌，但他说的是事实。之前的我一直执着于摘下天上的星星，却从未注意我所在的地点是深渊。星星坠入深渊，只会在天空划过一道瑰丽的痕迹，之后迎接他的只会是暗淡。

        除非我克制我的灵魂离开深渊。

        然而我无法离开深渊，我也不愿离开。原来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审视我和塞德里克的关系。

        “我会考虑的。”我放缓了语气。“虽然你的话让我恼火，但谢谢你的提醒。”

        当我吃完早餐时，阿斯兰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走吧，我让司机把我们送到地铁站。我带了吃的和其他一些东西，如果来不及去对角巷吃午饭，我们就只能吃这些了。”

        “嗯。”我心里还想着阿斯兰的话，口袋里的发带和护身符仿佛在发烫。

        60

        我们的目的地很偏僻。虽然依稀可以看出这个小镇曾经辉煌过，但它如今显然已经没落了。而我们要找的房子更是在小镇的角落，它在一片树林里，称得上人迹罕至。

        “确实是个做研究的好地方。”我客观评价道。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破破烂烂的屋子就是亚兰·沃克的藏宝之地。它的大门甚至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屋内的光线还算不错，只是由于年代久远，不论是家具还是地板都灰蒙蒙的。我想起了阿斯兰那轻微的洁癖，还好我没忘记带着魔杖。

        “别用魔法。”阿斯兰仿佛看穿了我的意图，他说:“我们无法保证魔法部不会顺着魔法波动找到这儿来。我带了口罩和手套……还有一次性医用防护服，足够了。”

        有时我会想，如果没有魔法，阿斯兰会不会成为一个医生。

        屋子一共两层，阿斯兰想分头行动但被我拒绝了。这里既陌生又危险，谁也不能保证亚兰·沃克不会在这里留下陷阱。

        第一层我们没有发现什么，第二层除了一些绝版的魔法书外我们仍然一无所获。阿斯兰挑了几本书装进密封袋里，我们又回到了一楼。

        “也许我们忽视了什么。”我自言自语着，“如果是我，这些禁忌的东西我会放在哪里？保险箱……带锁的抽屉……地底……地下室！”我叫着阿斯兰:“阿斯兰，找找有没有地下室的入口！”

        由于地板上满是灰尘，我和他几乎把整个地板都擦了一遍才发现有一处的地板花纹和其他的有些许不同。

        我去厨房里拿了一把餐刀，在花纹边缘寻找着缝隙。就是这里！我翘起一块地板，它的下面是一个黑洞。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听到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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