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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翩翩彩翼化红霞,悠悠春梦随云散(七)


蛇仙彦佑偷偷潜入鸟族,跟在鸟族族长身后许久,见他一直忙着与族中长老商议处理事务。心有疑惑:鸟族向来是公主穗禾主事,如今这般状况,难道说穗禾不在族中?在凡间遇见那女子果真是她?

        正当此时,果然听见有人主动提及此事,彦佑连忙竖起耳朵偷听。

        “族长,不知公主何时回到族中?”一个花衣长老问道。

        “公主啊,并不知她归期几何,”鸟族族长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意味深长道,“你们也知道,我们那位公主,一月总有半月抛下族中事务,徘徊逗留于天界。听说,现今更是追随火神殿下去了凡间。”

        “族长此言当真?小老儿听说,夜神殿下和水神新近认回的长女锦觅,乃奉旨下界渡劫,此事和火神殿下并不相干啊。”花衣长老有些不信。

        “长老,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夜神和锦觅下凡渡劫不假,可火神却是在他们二人前脚踏入天机道盘,后脚就跟着一起跳了下去,私自下凡了。”鸟族族长压低声音,神秘道。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哗然,但也有人质疑:“私自下凡可是要天规论处的,天界难道就不管吗?为何不终止渡劫,将火神缉拿回来?”

        “那可没那么容易,听闻此次渡劫用的是百万年难得一见的无字命理,如若贸然终止渡劫,只怕要影响天道运数,只能听任由之,待他们一行渡劫归来再行论断。”

        “那此事与我们公主何干?”

        “诸位长老谁人不知,公主一颗芳心早就高悬于那栖梧宫了。鸟族本是天后娘娘母族,娘娘又是公主殿下嫡亲姨母,既然火神私自下凡了,她私底下求个恩典一同前往,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反正多她一个也不多,大家说对吧?”族长皮笑肉不笑。

        在座众人也只好尴尬陪笑,他们人微言轻,可不敢公开闲话公主,也不敢对族长出言不逊,以免惹祸上身。

        听到此处,躲在暗处的彦佑不由苦笑了一声:“你果真是爱极了火神,还是爱那高高在上的权势地位啊?不过,也怪我当年自作多情,就偏对你一见钟情。要不然,你也不会设计我和太微最钟爱的女官,一箭双雕,给荼姚一张明晃晃的投名状。穗禾公主,你好狠的心啊!”

        也不知是不是孤寂、简陋的小木屋内多了一人的缘故,我那一夜睡着极不踏实。奇奇怪怪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会梦见自己在平静如镜的湖面踏水而行,所及之处,脚底竟然步步生莲;一会又梦见自己恍惚站在天河之上,漫天坠落的流星落在身旁,煞是好看;最后,还梦见自己在云雾缭绕的暗林里,林子中央有株大树,上头缀满了星星,更让人称奇的是,寒潭中竟满是数不清的七彩锦鲤。

        我跑过去正想捞一尾锦鲤起来玩耍,却见到岸上的巨石旁竟有一白衣飘飘的男子在小憩。只见男子缓缓转身,笑靥如花,温柔冲我招手:“觅儿,来,到我这里来。”

        那张脸似曾相识,温润如玉,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径直向那男子走去。待快走要到那男子面前,我这才发现:这男子不就是萧玉吗?

        “你是……”就当我欣喜地要把那名字喊出口,谁知那男子突然面容惨白,全身抽搐起来,像是在遭受极端痛苦。再一看,他身上的白衣突然被鲜血染红了,一层层渗出来,血滴入寒潭,顷刻就把一潭水染得鲜红鲜红。

        我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本能地大喊出声:“不,不,不要,小鱼仙倌……”然后胸口剧痛,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觅儿,觅儿,你没事吧?醒醒,你快醒醒!”从遥远的地方,有个温柔缱绻的声音在唤醒我,我捂住胸口,迷迷糊糊张开眼睛。

        好半天才看清身边的人,一时间,只觉得他的脸与梦中人的脸瞬间重叠,我“哇”一声大哭出声,扑到他怀中:“小鱼仙倌,你太坏了,干嘛吓我!我以为你死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怀抱开始有些僵硬,后来就变得无比温暖,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有一只手温柔抚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好似哄孩子一般:“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是是是,我很坏,觅儿乖,不哭啦……”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等我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趴在萧玉怀里好半天。连忙红着脸,猛地将他推开,赔礼道:“对不起啊,小鱼,我失态了,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黑暗中,我看不清萧玉的脸,不过他轻柔的声音就在耳侧:“不碍事,觅儿这是魇着了,我掌上灯,你喝口水吧。”

        “嗯。”我顺从应了一声。油灯微弱的光,将屋子照亮了半边,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长长的,牵绊在一块。萧玉很快端来了水,我连忙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下去。

        只听见他在一旁哄道:“慢点喝,小心呛着。”一边说话,还一边抬手将我鬓边两三缕被汗水浸湿,散落的发丝理顺,他的动作很轻柔自然,好像做过几十,上百次一般。“方才,觅儿在梦中喊我什么?小鱼……”

        “忘了……”这人怎么这样没脸没皮,不知收敛。我的脸越发烧得发烫,只得将空碗递过去,低声道:“我还渴。”萧玉果然放下手,接了碗,起身再去盛水。

        我赶忙趁着空档将头发和衣服理了理,胸口依旧闷得难受,隐隐作痛,想来心口疼的旧疾又犯了,我拿出药丸。待萧玉再把水端来,就着水一口将药吞下。

        萧玉见我吃药,有些紧张问道:“觅儿,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服药?”

        “我没事,心口疼是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一直吃着药。”我解释道。

        “人说,医者能医人却不能自医。想不到觅儿身为圣医族的护国圣女,却也同萧玉一般,饱受病痛的折磨。”萧玉的口气里满是心疼,说罢又咳嗽起来。

        深山老林,哪怕是入夏时节,夜里也是寒气逼人。我看着地上那有些发潮的干草,想到萧玉的病,再想到他从小锦衣玉食,恐怕从未受过这般苦,就鬼使神差说了句:“地上凉,要不,我们一起睡床/上。”

        话才刚说出口,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这是一个正经姑娘家能说的话吗?指不定这会,萧玉会觉得我是个水性扬花的放荡/女子。

        说出口话泼出去的水,这可怎么办?此刻,我羞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好把心一横,“呼”一声吹灭了油灯,道一句:“我先睡了。”就直接将被子一拉,从头到脚把自己蒙住,大气都不敢出。

        萧玉那边先是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约莫了一刻钟,我觉得身侧有响动,接着那股淡淡的草药味,似乎隔着被子传了过来,很近很近。

        萧玉,他果真在我身边躺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张地攥着被子,一动也不敢动。

        萧玉似乎猜出了我心中的顾虑,轻声道:“觅儿莫怕,你一片好意。哪怕你我同卧一榻,萧玉也绝不会冒犯你半分,否则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瞎说什么呢!”我从被子中探出一半脑袋,只露出眼睛,大声呵斥他,不让萧玉再说下去。

        “是萧玉说错话了,觅儿早点休息吧。”语气间似乎是满满的欢喜。这人还真是奇怪,被骂了还如此开心。

        就这样,我和萧玉兵荒马乱地过了一夜,虽说有些不太习惯,却也平安无事度过了。

        熠王萧策带着百名亲兵,从边境马不停蹄往苗疆圣医族赶。一路上争分夺秒,大家饿了啃干粮,一日不过歇息两到三个时辰,战马都跑死了好几匹。随行亲兵只知将军是接了密旨,就匆匆抛下边关战事,急行军往圣医族来了。

        萧策担忧临天帝的病情,赶路这几日大都沉着一张脸,寡言少语,一心盼着早日接到圣女,送去王城给父王治病。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高高扬起马鞭,狠狠抽打马屁/股,好让马儿跑得快更快一些。

        还没跑出多远,常年行军打战练就的警觉性,就让他觉得前方的灌木丛中有问题。他“欤”一声,猛地勒住马,一摆手让队伍生生停了下来。果然,灌木丛中突然窜出几个身影,直接朝他奔来。

        随行副将见此情景,连忙大喊:“保护将军!”一行人便匆匆上前列阵,将萧策团团围住,保护起来。另有几个亲兵冲出去,与来人厮打起来。

        其中一人一面抵挡,一面大喊:“熠王爷救命,我是云王府的萧六啊!”

        “胡说八道,此地距云王府尚有数百里地,云王爷府中之人怎可出现在这山野之地。”副将大声呵斥,“定是凉虢人的细作,活捉起来。”

        “王爷,我真是云王爷的贴身随从萧六,有腰牌为证,云王爷出事了!”萧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说话之人,那人一只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看来是此前受伤了。

        来人被打得节节败退,眼见不敌,只得甩出腰牌,再次大喊:“熠王爷,云王爷奉旨进京,被刺客偷袭,如今下落不明。”

        萧策飞身跃起,伸手接住萧六抛出的腰牌一看,当下冷声大喊:“快住手!”回到马背之时,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保护圈,将萧六一把提起来,大吼道:“兄长到底怎么了?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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