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代价

方勤真是要疯了，好在天公作美，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加上外面泼的水，火势很快就小了。

        出了屋子，大雨滂沱，厉寒在雨中就着雨水，不停擦拭着尸首身上的乌黑，却怎么也擦不去。

        太子示意奴仆们都退避，暗叹，那尸首都烧得焦黑了，厉寒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这不是我的梵梵，一定不是……”厉寒不再擦了，喃喃道：“你看，一点也不像。”

        方勤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了满脸，他也想不是啊，可祝芝梵是他亲手抱回来放在这里的，怎么不是？

        “卿远，节哀。”太子打着伞，站在厉寒面前，为他挡雨。

        厉寒止不住的颤抖，手慢慢往下，握住尸首心口插着的那根昙花的银簪。

        那是他雕刻的，很粗糙，上不得台面，却被这丫头当宝。

        不过半年，他的世界就天翻地覆，这种锥心之痛，厉寒以为此生不会再经历，却想不到，这次比曾经厉家的倾覆，更让他悲痛欲绝。

        辜负祝芝梵，完完全全，是他自己造下的孽，犯下的罪！

        纵然他是因为中蛊，可失去就是失去，他失去了最爱的妻子和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因他而死，这条命留着也没用。

        “老天，你为什么不拿走我这条命，让我去陪她……”厉寒抱着尸首，哭得颤抖不已。

        “小梵会想你死吗？要不是为了你好好活着，她也不会……”方勤红着眼吼道：“小梵最崇拜爱慕的你，是雍国战神，是雍国千万老百姓的守护神！你这幅熊样，到了地下她也不会认你！”

        厉寒怔怔的，想起祝芝梵每每看着自己发亮的眼眸，从自己说要保家卫国开始，拍着手说“寒哥哥好棒！”，到逃亡那夜她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的，“你是大雍的守护神，也是我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在军营发现祝芝梵的时候，他命人将她送回京城，可她总能想办法跑回来。

        “我这种人有今天没明天，下一场战役也许就回不来了，马革裹尸，你又何必？”

        奈何祝芝梵软硬不吃，一脸执拗，“我和你拜过天地，就算你战死沙场，我也要为你收尸。”

        看着她认真的脸，厉寒无法说出不该胡闹这种话，小姑娘长大了。

        “你知道，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消灭北狄是厉寒今生最大的目标，战场上刀剑无眼，根本无暇顾及儿女之情。

        何况，他喜欢的是祝芝薇，虽然有缘无分，但他确实给不了她富贵安定，遂将那些朦胧的情愫压在心底。

        祝芝梵娇俏地吐吐舌，“世事无常，也许有一天你会喜欢我。也许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但我现在喜欢你呀，所以我遵循我的心意，来找你了。”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如今他爱到了骨子里，她不再爱他，还抛下了他，阴阳相隔！

        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被方勤拉起来，厉寒还是抱着尸首不放手。

        这是不是老天的惩罚，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留给他……

        方勤半拖半抱着一人一尸到房里，将厉寒丢到床上，看他小心翼翼的将尸首放平，对焦臭味浑然不觉，不由心情复杂。

        厉寒何尝不是受害者，但小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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