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事变（上）

洞穴的风，吹着陈旧的红色岩石。

        莫丽丝在风中颤抖着，地下的洞穴，就算是初夏，也如此之冷。

        刚才一点点食物，曾经带来的暖意已荡然无存，只留下难以名状的渴望，以及难以描述的绝望。

        据说，原本海精灵有着宏伟的海下城。

        而现在的洞穴，也的确是海下城之中。

        只是曾经屹立的海下城已不复存，破碎的穹顶与廊柱低语着往昔的荣耀，在往昔，据说海下城还拥有着神秘的力量，庇护着往昔的子民。

        但是到了现在，经过数千年，神秘力量已经消失而尽，无数海底狡诈而凶狠的海兽，开始以原本的主人为食。

        人口一直在锐减，直到现在处于灭亡的边缘。

        莫丽丝看了看在洞穴里发抖的同胞。

        二十三个同胞，这就是这个部落最后的人口，并且多是孩子，最后一个成年伙伴，在上次狩猎时战死。

        莫丽丝叹了口气，拿出了长叉，这是海下城找到的武器。

        就算只有一人，她还必须为了部落奋战下去。

        光的影子，透过海水投射下来。

        莫丽丝一直藏在黑暗之中，海中一片寂静的时候，沉重冰冷，强烈的盐味。

        莫丽丝盯住了一条鱼，她潜伏着不动，直到着它经过时，她猛的叉了上去。

        鱼受到袭击，挣扎着，一丝丝血腥弥漫了出来。

        莫丽丝扑了上去，将它抓住，迅速吸着鲜血。

        鲜血不但是营养的补充，更重要的是，不让鲜血的味道传播出去，几乎同时，她警惕的望着四周。

        海面下的水平静黑暗。

        片刻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冷酷的心灵声音随着海水波动而出现：“果然，找到了！”

        “不！”莫丽丝在心灵中尖声叫着。

        在海下，它们都发展起了心灵之语。

        迅速丢下鱼，拿出叉子，水面中激起波浪，但是在阴影里，她恐惧的发觉，六只鱼人持着武器，出现在她的面前。

        “凭着神的赐予，凭借鲜血的味道，就可找到你们。”一个鱼人祭祀，得意的说着。

        就在昨天，她最后的伙伴，就这样被找到，并且腹部被横砍了一个大口，内脏在干净的水中拖出一道鲜红的轨迹。

        那是一场宴会的请柬，是死亡的悲鸣。

        我不怕死，可我不能死。

        莫丽丝不顾一切的回头，拼命游动，翻滚的水压使她痛苦不堪，却不回头。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的部落，只有我一个成年了。

        她奋力游着，恐惧在心中翻滚，却没有祈祷的对象。

        海精灵早就没有神了。

        就在这时，背后猛的一痛，转眼之间，又是一痛。

        血水顿时弥漫出来。

        莫丽丝不顾一切，继续跌跌撞撞的前游，嘴翕动着。

        血继续流着，她的行动越来越缓慢。

        也许对她来说，她在黑暗中奋斗了无数时间，可是在鱼人看来，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只是下意识的坚持着游动。

        一只鱼人发出了冷酷笑意，举起了叉子。

        “不，我不能死，我的部落，只有我一个成年了。”莫丽丝虽然意识越来越模糊，可是她还意识到了处境。

        不，不能死！

        我死了，孩子们都活不了。

        就在这时，异变而生。

        无尽的金光，猛的炸开，只一个瞬间，六只鱼人猛的撕碎。

        随之，安尼恩浮现在水中。

        它伸出手，那只海精灵的伤口迅速愈合，同时，记忆也流到它的心中。

        片刻，安尼恩发出一声怒吼。

        猛的张开眼的莫丽丝，看见，随着这声怒吼，大海翻滚起来，她神态恍惚，看着眼前这个发着金光的生物。

        一种莫名的预感，使她的心砰砰直跳，却不敢说话。

        就在这一犹豫之间，这个金色的生物，将一个光球笼罩在她的身上，并且穿过一片海域，无畏的向前冲锋。

        莫丽丝知道，前面就是鱼人的基地，它们占领了海精灵的海下城废墟。

        金色生物的动作非常快速，所到之处，十几只鱼人试图拦截，却立刻被撕成碎片。

        当靠近着一处废墟时，一只水元素，从波涛里凭空浮现出来。

        这是水元素鲸，它的形态是水元素组成的鲸鱼，但莫丽丝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生物，它宽大的嘴，可以吞下一艘舰。

        透明的水制的鳍出现在它的后背上，像巨大的风帆一样。

        这是鱼人的神给予鱼人的赐予，莫丽丝心中猛的跳动着。

        但是这一切，根本没有作用，莫丽丝可以看见，一柄长矛凭空在金色的生物的手中浮现，然后猛的丢了上去。

        “轰！”一声巨响，水元素鲸爆发成了无数碎片，每个碎片，尖叫和翻腾着，企图再组和起来，但是这完全是徒然的，片刻之后，碎片纷纷死去。

        就在这时，又一只硕大的触手从海底伸出，莫丽丝的眼睛睁得很大，难以置信地鱼人的营地上，竟然有着种可怕的海生动物——魔章鱼。

        就在这时，金色生物伸手一指，说出的是一个短暂的字。

        才爬出来的魔章鱼，释放出一阵无声的嘶叫，触手拼命挣扎着。

        片刻，无声的尖叫停了下来，触手垂了下来，它死了。

        金色生物继续前进，火焰竟然在海中生起，数百只鱼人在火焰中翻滚着，莫丽丝竟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是鱼人的首脑德勒，一个强大的鱼人，此时，它疯狂在水里翻滚着，疼痛使它发了疯，但是火焰并没有给它时间，当火光把它的躯体，从视野中消失时，莫丽丝不由颤抖了一下。

        片刻后，莫丽丝用心灵说着：“肉就是肉。”

        听见了这话，金色生物回过头来，眸子金黄色注视着她，一瞬间，恐惧冻结了莫丽丝。

        之后，火焰消失，新的力量随之产生，一个个鱼人在水中尖叫着，被撕碎。

        莫丽丝沐浴在一波波甜美、浓重而诱人的血腥味中。

        莫丽丝扑了上去，一只手深深插进一个还在动弹的鱼人身体，撕下一块鱼肉，把食物扔进嘴里。

        “肉就是肉，”莫丽丝在咀嚼的间隙咕哝着，毫不在意周围的尖叫。

        等她吃饱了，这时，整个营地已经一片沉默。

        莫丽丝站起来来，看向这黄金生物，虽然它和自己不是很像，没有尾巴也没有鳍，可是从血脉里的呼唤，使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一切。

        是精灵，是精灵，终于有精灵封神了。

        死在鲨鱼下的祖父，我要告诉你——我们拥有神了。

        死在鱼人下的父亲，我要告诉你——我们拥有神了。

        饿死在饥饿的母亲，我要告诉你——我们拥有神了。

        战死鱼人下的伙伴，我要告诉你——我们拥有神了。

        有朝一曰我也会告诉孩子，我们拥有神了。

        激烈的感情充满着心灵，让她久久无法说话，片刻之后，她记起了一句一万年前，就世代流传下来，却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她跪了下来，擦去了一切血迹，神态郑重，态度恭谨虔诚：“海精灵族，四十一分支斐肯纳族族长，莫丽丝拜见殿下。”

        “愿我们世代侍奉您，愿您世代庇佑我们。”说到这里，泪水蜂拥而出。

        一缕金色的光穿透蓝绿的海水，波光粼粼。

        安尼恩沉默不语，远处，海平面下的岩石又出现在他眼前，这是一个洞。

        洞口覆盖的青苔，二十三只海精灵都在默默等待着，等待着莫丽丝归来，她是它们的全部希望。

        神的眼光可以看见，它们都很饿，可是它们一声不吭。

        等待，或者死亡。

        静默了片刻，安尼恩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它说着：“吾名安尼恩，海的精灵啊，吾是你们的主，你们的神，我必会庇佑于你们，我要带你们，到我的王国之内。”

        说完，金光一闪，原本在洞穴里的二十三只海精灵幼体，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

        海精灵幼体，先是警惕着看着四周，片刻，看见了莫丽丝。

        莫丽丝再拜：“感谢您，安尼恩殿下，我的神。”

        然后，就招呼着海精灵幼体。

        海精灵幼体听从了命令，纷纷扑了上去，鱼人的尸体狰狞，内脏漂浮，但是它们全部不顾，拼命着撕下鱼肉，狼吞虎咽起来。

        安尼恩看着这些，浮现出微笑。

        在安尼恩的眸子里，可以看见，自己背后，有着一股庞大的黑气，这凝聚着无数精灵的影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部分是横死者。

        比起艾兹卡当年积蓄，却只有四分之一了，其它都在与光辉之主战斗里消耗了。

        它们的形态都惨不忍睹，它们的影子被扭曲着，它们呐喊着：“吾主，吾主，杀光人类！”

        这无数黑暗，就是上万年来精灵的一切祈祷和怨魂的结合，只要消化掉它，就可凝聚出精灵这个神格——因为这是无数精灵最后的祈愿。

        而在这时，现在黑气的四分之一，无数海精灵的怨魂，已经停止了呐喊，它们注视着那二十三只小小的海精灵幼体来进食。

        渐渐的，它们也浮现出泪水，扭曲的灵魂渐渐平静，淋浴在安尼恩的圣光里。

        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渐渐被圣光同化，被净化，被吸取。

        这不是第一支，也不是最后一支，只是现在，就眼前这只海精灵的泪水和虔诚，就眼前这二十三只海精灵幼体来进食，就意味着，海精灵族，百分之七十的部落，已经集中。

        四大精灵之一，海精灵回归。

        海精灵神格，若想凝聚，只在安尼恩一念之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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