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我爸和我兄弟死的时候，在家里停灵七天才下葬，所以我很熟悉这个味道，”刘佳慧解释道，为取信封绫不惜翻出那段痛苦的经历。

        “最近村里失踪的人只有你妈妈，我猜她可能…”看封绫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得苍白，她不敢再说。

        “他们是怕我知道我妈的死讯动手杀人，所以才骗我去胡庄，即便在胡庄见不到人也只会找胡旭东的麻烦，”封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听到刘佳慧的话，她的大脑几乎是瞬间就一片空白，早在原身妈妈失踪不归时，她就猜到原身妈妈遇害了，也接受这个现实。

        但陈家人的话给了她希望，虽然原身妈妈现在过得不好，但只要她去胡庄把人救出来，一切苦难都会结束。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原身妈妈相处，但不论如何，原身记忆中那个温柔的人总不会是坏人。

        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农场的秘密，但可以和原身妈妈坦白自己的身份，带原身妈妈去黑金基地内城生活。她们二人做不成母女，但可以成为亲戚或朋友，在这个世界也有一个人她可以适当信任。

        刘佳慧的话是真是假，去苹果树下一挖便知，但她现在却不敢动手。

        比起彻底的绝望，给过希望却眼见着希望破裂更让人痛苦，她以为的希望不过是凶手编织出的谎言。

        来这个世界越久，原身的记忆就与她融合越深，记忆中的面孔也越加鲜活，他们于她而言不再是故事里的角色，更像是久未谋面的老友。

        现在她死了…

        “去拿把铁锹来，”良久，她对刘佳慧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要亲眼去看看。

        “好的，”刘佳慧答应下来回家取铁锹，这种常用农具谁家都有，看封绫还算有理智，她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嫁到陈家这几天，她算是真正看清了他们的为人，要不是封绫忽然回来，她还离不开呢。

        陈家人要带她一起去胡庄可没安什么好心，胡庄里的人大多姓胡，拐着弯都是亲戚，比他们这个村团结得多。只是沾亲带故的不好婚嫁，只能从附近村镇找，或是花钱买。

        要是她跟着陈家人搬去胡庄，不光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亲娘，还会被陈家人卖给胡庄人，运气好被卖到一个不错的人家，运气不好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陈家三个男丁，去哪儿都活得下去，她一个女人，又是外来户，去了胡庄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封绫带着刘佳慧走进陈家院子，就见西房屋里亮着灯，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出来，竟然是李鑫。

        “封姐，佳慧，你们有什么事吗？这家人不干净，小心弄脏了你们衣服，”李鑫笑嘻嘻地说。进来的两个一个是他招惹不起想抱大腿的，一个是他有意愿深入了解的，两个都得罪不起，态度也讨好到几乎可以说是谄媚。

        “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他们腿被打断了，一晚上也跑不了，”她对李鑫道。

        “好嘞，那我在门外等你们，有事叫我，”李鑫猜刘佳慧应该是带封绫过来拿陈家人秘密藏起来的财产，也不敢多问，很快识趣地告辞离开。

        “就在那儿，”刘佳慧指着苹果树根部的土地，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她手里的煤油灯能提供些许光亮。

        “我干农活惯了，我来帮你吧，”她又道，却被封绫阻止。

        “我自己来，”她从刘佳慧手里接过铲子，没有动用念力，亲手一铲子一铲子翻土，似乎这样可以延后她看到残忍真相的时刻。

        但这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臭味越来越明显，即便是从未见过死人的她也猜出下面埋着什么。

        再一挖，挖出一片棕色的衣角，不需要继续了，这是原身妈妈离家那天穿的衣服。

        她就在与家一墙之隔的地方，被埋在冰冷的土里，死后还要每天受陈家人的践踏。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会被困在死亡的地方，她或许还会看到陈家人如何逼迫自己的女儿，把她逼上绝路。

        泪水顺着脸颊划落，一滴，又一滴…

        她没见过原身妈妈，但整个人还是陷入巨大的悲痛中，这一刻仿佛和原身完全共情，如果被埋在树下的是自己的亲人…

        她不敢想下去，这样的结局光是想想就让人痛不欲生。

        拿着铁锹的双手捏得发白，所有的悲痛都转化为对陈家四口的憎恨，她本想把陈家父子卖到黑金基地的煤矿，让他们也尝尝为人鱼肉的感觉，但现在后悔了…

        她想他们死，一刻都等不了！

        刘佳慧一直小心观察着封绫的脸色，她知道现在的封绫就是村里最粗的大腿，主动告知真相也是为了封绫能记着她点好处，但现在的封绫让她害怕。

        封绫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关押陈家父子的西房，刘佳慧略犹豫后跟上，既然决定当封绫的跟班，就要跟到底，不管她去做什么。

        “我去找李鑫拿钥匙吧，”刘佳慧道，为防止他们三个逃跑，李鑫在门上上了两把锁。

        “不用，”她道，闪身回农场取出斧头，西房的门是木制的，斧头飞劈出去几下就把门劈开了。

        刘佳慧低着头不敢直视封绫，她不知道封绫为什么会忽然消失再出现，也不明白斧头是哪儿来的，但这不重要，知道得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破门后，陈家父子的痛呼声为之一滞，直到封绫大步进屋，刘佳慧手里的煤油灯照亮整个房间，陈父才小声问道：“你来做什么？我们已经够惨了，你不是想把我们卖给挖煤的吗？难道又要现在动手？”

        他已经不敢大声质问封绫，刚才的话也不过是激将，被卖到哪儿都比当场死了强。

        而且封绫和刘佳慧半夜过来也让他警惕，难道那些事情暴露了？

        “是谁？”她面无表情地质问陈父，她最怀疑的就是奸诈狡猾的陈父，但还是想当面确认，仿佛这样才是正义裁决，而不是滥用私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父刻意提高声量道，这一家子真是一模一样。

        “是谁都不重要了，”这一刻她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她可以把陈家人卖了，当然也可以要他们的命。

        不仅是因为陈家人犯下的罪行，即便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同样可以这么做，就像陈家人当初对原身母女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是她的选择罢了，善恶都在她一念之间。

        扬起的斧头直冲着陈父的头而去，她最厌恶他这副嘴脸。

        陈超和陈越都被吓到不敢说话，只有陈父一边哭号求饶，一边拖着残缺的双腿躲避，可他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一切动作都是徒劳，只能绝望地看着斧头落下。

        一下，两下…

        陈父已经发不出声音，连挣扎的动作都几乎没有了，血液、脑浆、混杂着碎肉碎骨红的白的飞溅满屋。

        刘佳慧被吓到站都站不住，握着煤油提灯的手不住地颤抖，另一只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陈超和陈越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身/下传来一股骚臭味，亲眼看着噩梦般的父亲惨死，他们的心里防线完全崩溃。

        封绫不知道陈父是何时咽气的，是何时都不重要，难道她不可以鞭/尸死/人泄/愤吗？当然可以。

        斧头停下时，陈父的尸体早已不完整了，脖子以上被砸得稀烂，其他部分也都是碎块，肠子从伤口腹部的伤口涌出来，就堆在陈超腿边。

        “救命，救命啊！”发觉封绫的眼睛看向自己，陈超本能地大声呼救。

        “他们都不会救我，又怎么会救你呢？”

        “和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那天我刚回家就看见…是他干的，都是他！”陈超指着陈父的碎尸喊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比你们强，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屋里响起两声闷哼，陈超陈越兄弟歪倒在炕上，脖颈处破了个大洞，骨头都几乎被砍断了，头颅耷拉在一边，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眼里没有嫉恨，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还有一个在哪儿？”

        “我看见几个老光棍拖着她往那边去了，我带你过去，”刘佳慧意识到封绫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

        “那几个人平时看着可怜，实际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落到那些人手里，不知道受什么折磨呢，”刘佳慧估摸着封绫应该爱听这些，小心翼翼道。

        “我不喜欢折磨人，早些送他们一家四口下去团聚。”她不喜欢折磨人，尤其是折磨女人，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她要报仇，但不能让自己被仇恨所累，成为眼里只有暴力与血腥的复仇工具。

        “哎，”担心再说错话，刘佳慧不再多言，一心赶路，没多久就带着封绫去了一间院墙半塌的土屋前。

        隔着老远就听到男人的笑声，女人的哭声，打巴掌的声音，还有不堪入耳的淫/词/秽/语。

        她充耳不闻推门而入，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裤子出来，见是封绫脸上堆起笑，“您来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先出去，我有事找她。”

        “哎，”几个男人点头哈腰出门，刘佳慧也想离开，但又怕激怒封绫，只好举着提灯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低垂着头不敢看。

        陈母瘫倒在床上，不/着/寸/缕，身上遍布淤青、血痕、牙印，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勒横，仔细看还发现双颊都是红肿的。

        “你来做什么，还嫌害得我们家不够惨吗？你个丧门星，克死父母还克…啊！”

        她再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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