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六十四重来

        子穷站在婆娑牢狱门口，看着牢门，露出了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这就是天界，连囚牢也是金碧辉煌的。

        “你来了。”荼姚听到声音淡淡地说。

        “娘娘和以前大不同了。”子穷说。

        “你若是来嘲讽我的，大可不必。润玉已经来过了，也告诉我了登上至尊之位的是他不是旭凤。”荼姚的声音没有起伏。

        “娘娘知道，我并不是会痛打落水狗的人。”子穷摇了摇头，寻了荼姚身边的位子坐下。

        “我只是来和娘娘说说话而已。”子穷笑着说，“诸事皆了才放现天地之间除了娘娘，我竟找不到一个说心里话的人。”

        听到这，荼姚才转身看向子穷。目光触及子穷脸上的纹路，心中了然：“我以为你会告诉他实情。”

        子穷抬手按了按胸口：“娘娘，这里的感情可是一点都不剩了。”

        荼姚明白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是跟着它来找我的吗？”荼姚指着子穷周身萦绕的恶念问。

        “我从娘娘这里获益颇多，临行前自然也只想见见娘娘。”子穷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接下来她要去做的不是生死大事，只是远行。

        荼姚深谙语言的艺术，领悟到子穷话里的含义：“你要死了？”

        子穷拉开领口，黑色的线已经盘踞在胸口，虽有琉璃净火压制，可仍旧在慢慢地靠近心脏：“若非娘娘的琉璃净火，世上早就没有子穷这个人了。”

        “娘娘后悔将琉璃净火予我了？”子穷问。

        荼姚神色怅然地摇了摇头：“若说我后悔大抵只后悔一件事，当初不该选了太微登位。信了他的花言巧语，铸成此番大错。”

        “娘娘看着不像是会因为这个后悔的人。”子穷不信，“我认识娘娘千年，别的不知道，唯有一点我清楚。娘娘即便是选了一条错的路，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要一条路走到绝。”

        “那么你呢？”荼姚神情嘲讽，“你不也走上了一条死路？要不了一时三刻，你就会魂飞魄散。你可没有资格教训我。”

        子穷轻笑地站起来：“娘娘知道我来之前做了什么吗？”

        “什么？”荼姚紧盯着子穷问。

        “锦觅求了玄穹之光复生旭凤，可惜我实在不想忍受一个日日在我眼前晃悠，所以我杀了他。”子穷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轻快地说。

        “廉晁死了，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人拿得出第二份玄穹之光了。”子穷话音一转安抚荼姚，“不过娘娘放心，为了报答娘娘我不会那么狠心让他真的身归天地，我已经叫穗禾和彦佑好好招待旭凤了。”

        “穗禾和那条蛇竟然是你的人？”荼姚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娘娘，你这话说得不对。穗禾不是我的人，她本来是你的人啊。”子穷笑眯眯地说，“不过旭凤不该那么对待一个女孩子，穗禾很难过，我就给她出了个小主意，让她开心一点。”

        “你做了什么？”荼姚站起来抓住子穷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问。

        “旭凤爱锦觅，就是不知道爱得是她本人还是那张肖似其母的脸？”子穷说。

        “不可能，不可能，旭凤怎么会爱上和梓芬相像的脸。”荼姚慌乱地说，“他是我的儿子，我不准！”

        “旭凤是你的儿子没错，可身上也留着太微的血。你想想，当初太微是怎么对梓芬的？”子穷凑到荼姚的耳边说，“一对母女，接连祸害了一对父子，这可真是神奇啊。”

        “啊啊啊！！！”荼姚捂着耳朵发狂，拒绝再听子穷的话，嘴里只是反复念叨着“不可能”。

        子穷心中并无同情，冷眼看着荼姚发疯。等到荼姚累了，松开了手，子穷才继续说：“娘娘，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因为你输不起，却又把所有的筹码堆上了赌桌。”

        “因为你刚开始只是小输，却想一局翻盘，越赌越大，像个赌红眼的赌徒一样，不顾一切。”

        “可是你已经没有筹码了，你的儿子，你的丈夫，你的权力，都已经输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你看不见，你固执地以为只要没有润玉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你忽略了，就算没有润玉，还会有无数人代替润玉的位置和你作对。”

        “因为你忘了，你到底是和谁在赌。”

        荼姚看着子穷，抖着唇说：“你也没有赢，你跟我是一样的。”

        子穷摇了摇头，可怜地看着荼姚：“娘娘，你忘了，我是个不择手段都要赢的人。每次我看到我要输了的时候，我会收手，换条路。”

        “从头来过从来不可怕，我只怕我会死。”黑色的线一点点地浸入子穷的心脏，子穷周身的气息也从仙逐渐转化成魔。

        “我总是要赢的，虽然重新来要付出一点小代价，可对于我而言，不过是脱层皮罢了。”子穷闭上眼，在入魔那刻，往后倒入临渊台。

        “不！我不许你死！”荼姚扑过去想要抓住子穷，却连一块衣袖都抓不住，“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死？你凭什么能够重来？”

        “你凭什么？”

        可惜无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荼姚愣愣地看着雷声大作的临渊台，被押入婆娑牢狱都未掉一滴泪的她，忽然落泪了。

        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是当她真的跳下临渊台的时候，她觉得难过和不甘。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就算输了也能轻言重来？

        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妄加置评？

        所有人都在地狱里或多或少染上了污点，怎么你还能干干净净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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