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拯救另一个自己

晨曦透过窗户的玻璃，沿着流苏边的窗帘，溜进了贴满粉色墙纸的，充满桂花香气的闺房之中，慢慢地爬上床，抚摸着熟睡少女的面庞。

        也许是这金色的晨曦太过于热情，将那玉脂羊膏般白嫩的脸蛋上点了两点粉红的颜色。

        她翻了翻身，轻薄的蚕丝被，也随着褶皱了起来，紧贴她的皮肤，勾勒出世上最完美的曲线。

        “呜……嗯？”床上的少女醒来，像是一只被惊动的兔子般，她猛然坐起。

        一双杏眼睡意朦胧，看自己，再看向四周，这周围的环境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不是在山上吗！”她自语着，动听的声音也如同桂花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在最后的一次记忆中，她记得自己是被雷劈了，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前面的重量，下身的空落，已经沁心扑鼻的香，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性别也变化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她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只能想到一种玄幻的，如同小说般情节的可能能够解释这一切。

        她想，周围的所有自己都没有印象，变成了另一个人却没有另一个人的记忆，这里是哪？自己是谁？

        她跳下床，打开卧室门出去，推门而出，她抓住面前的扶手从上往下看，这是一座偌大的二层复式型别墅，旋转的楼梯，墙壁，窗户，尤其是那水晶大吊灯。

        这辉煌的水晶大吊灯垂挂在偌大客厅的之上，阳光从墙壁的并排的窗户射进来，让水晶呈现出万花筒般的色彩，这色彩通过阳光映在了雕花家具之上，同那客厅沙发坐着的看报女人的眼镜反着的光颜色一样。

        想下楼询问一番，自己到底是谁，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她光脚跑着，粉嫩的小脚丫踩在走廊羊毛地毯上，印出一道道可爱的印记。

        “！”一个提着水桶的穿着女仆装的壮女人从楼梯前的走廊拐角处出现，少女因为惯性停不下来，和她了一个满怀。

        得亏是这壮女人的身躯庞大稳定，虽然一只手提着水桶，但桶里的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她将水桶放下，将怀中的少女稳住，一脸惊慌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少女抬起头看向这个大块头女人，自己只到她的肩膀处，是自己太矮了还是她太高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是谁？”少女看着这个体形如小山般的女仆问道。

        “小姐，您好些了吗？”她的大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老实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担忧。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楼下响起一道动听的御姐音。

        “夫人，小姐很奇怪，好像生病了！”女仆大声回答道，少女急切且愤怒地说：“我没病！我到底是谁！”

        “小瑶！下来！”

        女仆想搀扶少女下楼，但却被少女一手甩开。

        “我自己会走！哎……好烦呐。”少女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少女下楼，发现那坐着的少妇正盯着自己，她感觉自己就像被猛虎凝视一般，内心的恐惧和压迫感油然而生。

        “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个看似美艳文静的少妇为什么会让自己那么害怕，她想，又在心里克服这种感觉，自己曾经好歹还是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中年女人呢。

        “柳姐，带她去梳洗！”

        少妇生气起来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不过少女只感到害怕。

        ……

        “所以说，我叫王绮瑶，是最著名企业家王丽唯一的女儿！我陈秋水从穷鬼变成高中生千金，他喵的！老天真是会捉弄人呐！”

        女仆在外面听见衣帽间里声音，顿时觉得奇怪，小姐自从起来之后

        王绮瑶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全身洁白如玉，嫩里透红，再是绝世之姿态，沉鱼落雁之容颜，再是那时刻透着光的左眼下，浑然天成地点了一点泪痣。

        梳洗完的黑长直，如同有生命力一般，自然地下垂，柔顺无比。

        “这只能出现在画中的吧……”

        她是完美的，拥有着这世界不该有的美貌，但又是残缺的，因为她能感受到看见自己的时候，有一股奇怪的孤独感在胸中环绕着，这是一种孤芳自赏的悲哀。

        “原来手感真得那么好……”可她没有产生任何兴趣，内心逐渐积累莫名的悲哀不知从何而来。

        周围的衣裙很多，各式各样，都是名牌，随便拿了一条青色连衣裙套了上去，便出去了。

        “小姐，你这条裙子是有腰带的，我帮你拿。”

        真搞不懂，穿个裙子还有那么个讲究，看了看，驴牌的衣服手感不错，极品丝质的衣料穿在身上很舒服。

        “来～小姐，我帮你绑上。”一根有水晶点缀的白色的蕾丝束带绑在了她的腰上。

        有钱人就是好啊，连一根束带都是那么精致，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一个穷苦的打工人上有老，下没小。

        “对了！陈秋水！”王绮瑶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还是在原来那个世界的话，那么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还在这个世界上。

        “柳婶，你有手机吗？”

        她接过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天正是曾经她上山的时候，而她曾经上山的目的就是想要进行自我了断。

        她依稀地记得她以前的电话号码，凭着记忆拨通。

        手机响起了铃声，这个电话号码是存在的，她等待着，希望接电话的是以前的自己，她要阻止他。

        也许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她对曾经的陈秋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种怜悯。

        电话终于接通了，她的心里咯噔一声，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谁。”

        她听见电话的那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一种奇妙的感觉将她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头。

        “陈秋水？”她终于开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像是在叫自己。

        “你……是？”她听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也知道是为什么，一个从来都没有接到过女生电话的人，今天这是第一次女生打他的电话。

        “我就是……”王绮瑶想直接说出真相，但是想将脑中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头开始痛。

        她再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头痛得就更加剧烈。

        “你是谁请来的整蛊我的吧，不过我不管你是谁请来的，现在都不重要了，我陈秋水再也不会受你们的嘲笑了。”她只听见手机的那头说完，便挂断了。

        当她再拨通的时候，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八点零一分，她记得她曾经到悬崖边的时候是八点半，还有二十九分钟，难道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自己死掉吗？

        “柳婶，送我去架梁山。”王绮瑶急忙对女仆说道，她现在的距离至少离山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但她要试一试。

        “小姐？今天你还有比赛，你忘记了吗？我等会还要送小姐你去国际大剧院。”女仆提醒道。

        “就这一次，就一次好吗？我真的有急事。”

        “可是……”

        “不用那么多可是了！我是你的老板！”

        ……

        “不吃早餐了吗？”

        “不了！老妈，我急着去参加比赛呢，柳婶快点！”

        那戴着眼镜的少妇看着急忙跑出去的少女，脸上有些欣慰，小声地自语道：“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在车上，不得不说，有钱人出行就是好，以前的陈秋水连一辆宝马车都没坐过，更不用说是现在坐的劳斯莱斯了。

        “再开快点，已经来不及了！再不开快点我的命就没了！”王绮瑶看着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到达半点。

        “小姐，坐好了！”女仆不再问，从后视镜看见绮瑶的紧张的神色，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只见车辆瞬间提速，王绮瑶在后座东倒西歪。

        还好周六的早晨车并不多，劳斯莱斯无视街道的红绿灯，穿梭在车辆之间。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脚下，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到达山的顶部的悬崖旁。

        她一步两个台阶，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她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变成女生的事实，尽管很累也坚持着。

        “小姐，我背你上去吧。”一旁的女仆倒是连一滴汗都没有，她直接跳上女仆宽阔的肩膀，只见女仆一步五个台阶，速度极快。

        “下雨了。”陈秋水站在悬崖边上，感受着山顶上的风吹动着雨，飘到他的脸上，也飘到他的心头。

        自己短暂的一生就要结束，回想起，自己生在风雨中，活在风雨中，现在也将会死在风雨中。

        “轰！”伴随着雷声，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他抬着头，感受着这硕大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他努力将眼睛睁开，朦胧中，他睁开眼，听见了十岁的那场大雨的声音，夹杂着他的哭泣，与亲人的怒骂，他的挽留，和他们的离去。

        “一切，都是那么没有意义，这世界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我即使努力了也还是个失败者，理应死去罢。”陈秋水爬上悬崖的护栏，他站在上面，此时，几阵阵雷声响起，天空中又闪过几道雷电。

        “再见了，我又在和谁说再见呢”他将一只脚伸出，身体倾斜，他想象自己是一只雨中的鸟儿，在落下之后能够飞翔，或许下一秒……

        “陈秋水！”

        一道愤怒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停住了另一只即将悬空的脚，站在栏杆上面，转头，看向身后。

        “你是不是傻比！”他不知道这美丽的少女为何同他一样在淋雨，不知道这少女为何要叫住他，而又骂他。

        “你骂吧！我虽然不认识你，但只要你开心，随便你骂。”陈秋水，总觉得身后这少女在哪儿见过。

        “我不是要骂你！你快下来！”王绮瑶在大雨中呼喊，仿佛想要将陈秋水的灵魂从绝望中拉回来。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大雨中显得如此无力，就像十几年前的自己，大雨淹没了她的哭泣，她从伞里冲出，跑向雨中，跑向陈秋水，跑向她曾经的自己。

        “你到底是谁……”陈秋水站在栏杆上，转过身，用朦胧潮湿的双眼望着同样在雨中的少女，她像一只落入水中的凤凰。陈秋水有些动容了，她是如此熟悉，但又如此陌生，也许在死前能和这美丽的少女说说话，是老天给他悲惨人生的最后一点安慰。

        “我是……”王绮瑶想说出她就是他，不过又是一阵刺痛，将到嘴边的话给打了回去，同时，她越靠近他，那种大脑的疼痛感就越剧烈，直到两人只有一米的距离，她已经无法再靠近，她此刻忍着剧痛，大口喘着气说：“你下来，我……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我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快回去吧！像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人来在乎。”陈秋水看见王绮瑶在雨中摇摇晃晃的单薄的身影，是如此美丽，这种人，不，这种天仙来到自己的面前已经是恩赐，他想，又转过身，一切都结束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我自己的，我尽管努力了，但是没有任何结果，所有人都可以把我踩到脚下，我渴望有过完美的事业，爱情，与亲情，但这些东西我越追求它们，它们就离我越远。可是，这又怎么样！我最后才发现，死亡真的很没有意思。”王绮瑶看着淋着雨的自己，不免心中有些刺痛，曾经没有人看过她以前落魄的样子，现在她看见曾经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虫子，即使是从悬崖边跳了下去，又有谁会在乎呢？

        “像你这种人，不，像你这种女神不必要说出这种话来给予我站在高处的怜悯，不过也谢谢你，再见了，好像挺熟悉的陌生人。”陈秋水不再说，他身体向悬崖下倒。

        她看见他，就像是一张纸一样，即将向悬崖下飘落，她救不了他，她的心中的某根联系着她曾经的线在下一刻仿佛就要断掉。

        我救赎不了曾经的我自己，如今的我又该从何开始。

        ……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在雨中和空中凝结。

        她只听见巨大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静止的时间和雨，定睛一看，陈秋水被女仆单手拉住，只是一提，便将他悬空的身体扯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陈秋水在挣扎，他哭泣的怒吼与呜咽的声音，他挣扎着，但两只粗壮的手臂束缚了他，使他怎么也不能动。

        “小姐，你为什么想要救他？这种想死的人，怎么救都是徒劳的。”

        王绮瑶逐渐走向他，随着接近，她的头也开始痛了起来，她摔倒在水泊之中。

        “小姐！”

        “你……继续抓住他！”她站起来，又继续向他靠近，直到两人四目相对。

        “啪”地一声，王绮瑶一巴掌扇在陈秋水的脸上，陈秋水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溅起。

        “你还想死吗？”王绮瑶问。

        陈秋水没有回答，这一巴掌扇起了他自己多年的努力的画面，他在深夜中奋斗，想起那一次次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存下每一分每一毛，在那个时候他是幸福的，他是有希望的。

        “啪！”又是一声，陈秋水另一边脸被扇得通红，他的嘴角流出鲜血。

        王绮瑶又问，“你……还想死吗？”这一次，她的声音有些无力，大脑的疼痛将快要将她占据。

        “你是谁，你一定认识我……我也认识你吧……”陈秋水笑着说。

        “认识……你……好好活下去。”说完，王绮瑶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雨泊之中。

        当雨凝结时，在另一个时空遇见你，那时候，你是你，我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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