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又是一年过去，大周欣欣向荣，一派平和。

        正月，胡容华生下一女，是玄凌的第十个女儿。诞育皇嗣有功，照例，胡容华升为从三品婕妤。除了新晋的胡婕妤，及她的母亲晋康翁主，所有人都高兴。

        “为什么不是皇子，为什么只是婕妤！”胡婕妤非常生气。她要求井太医为她调养身体，尽快再怀上皇嗣，好生下一位皇子，这样她才有能力争夺后位，甚至是储位。

        又一月，十帝姬的满月礼。玄凌写下和睦二字，赐给帝姬的封号，他的本意是暗示胡婕妤收敛脾气，不要再傲慢了，要和后妃们和睦相处。不过可惜，胡婕妤根本没收到这个暗示，还因为帝姬的封号是玄凌亲自所想所写而沾沾自喜。

        ……

        十八年的春夏秋冬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宫里又添了两位帝姬，分别是安康帝姬和荣惠帝姬。两位帝姬各自的生母是已经升至婕妤的黎氏与杨氏。

        新的一年，因为和睦帝姬满了周岁，胡婕妤终于成了梦寐以求的主位。虽然位次在慎贵嫔之后，但宫里谁不知道慎贵嫔是个病秧子，连带着静和帝姬，几乎不出玉照宫一步。昌贵嫔得意地抚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神鸟发明一飞冲天，天佑胡氏，她又怀了龙胎，这次定是个皇子，她就能借此一跃成妃，可以协理后宫，一步一步夺取权位。

        ……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云薇以为这一年也会和十八年一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这样也不错，她望着窗外盛开的梅树，思绪游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居于深宫，作为端庄平和的皇后，为玄凌打理后宫、照拂妃嫔，亦作为体贴柔婉的妻子，为夫君孝顺母亲、教育子女。对于大周的女子来说，皇帝已是最好的归宿，何况云薇是帝妻，是天下人的母亲，尊贵无比。

        可心里总有一点点奢望，若是没有这张脸，若是没有入宫，会不会又是另一番的天地？会不会更自在潇洒，不用每日提着一部分的心，防着有人发难，对付自己的亲朋好友……云薇阖眼，一声叹息飘向远方，想那么多是没有用的，只有脚下的路才是真实。其实她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安，总觉得会有非常重要的亲人，要离自己而去，而她只能束手待毙，毕竟没人能斗得过时光。

        阳春三月，昌贵嫔升至主位没多久，就爆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没几日，玄凌就依例，下旨晋她为从二品昭仪。胡昭仪得意了半个月，甚是招摇，只可惜很快她的风头，就被庆嫔有孕的消息遮掩了几分。

        庆嫔比起多数妃嫔来说，还算得宠，家世也不错，此次有孕，已经是从四品芳仪。若周芳仪生的是皇子，定会变成主位，分去玄凌的一部分关注，很有可能借此争夺储位。故而，胡昭仪一边养胎，一边命人紧紧盯住周芳仪所居的翠微宫，她要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万一自己这一胎又是帝姬，周芳仪腹中的龙胎也许可以为她所用，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

        至五月，天气渐热，玄凌依旧领着一众后妃臣子等前往太平行宫。光风霁月殿一如往常，云薇只觉得疲惫，偏偏予琛兴高采烈，带着她从京都明苑的狮虎园找来的一个驯兽女，去后殿看望之前她亲自选中的小豹子。

        对于老是出宫的予琛来说，京都已经玩遍了，没什么好玩的，她已经兴致缺缺。于是，予琛向玄凌撒娇，成功要来了能自由出入明苑的令牌。

        明苑又称“御苑”，在皇城外二十里，与城外凌云数峰遥遥相对。保和元年，太宗以数万兵卒建明苑，苑中养百兽，皇帝宗亲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有池沼宫苑，亭榭楼台无数。两侧皆古松怪柏，中隐石榴园、樱桃园之类，还引种西域葡萄和养有南方奇花异木如山姜、荔枝、槟榔、橄榄之类。

        池沼中有龙凤巨船首尾相连，常有宫女内监泛舟池中，凤盖高张，华旗招展，濯歌轻扬，杂以鼓吹器乐，远远闻见便可醉人。还有走狗观、走马观、鱼鸟观、观象观、白鹿观及狮虎园等，不胜枚举。每年花季，这里遍开奇花异草，胜景不可悉数。

        比起从小长大的皇城，与几乎每年都去的行宫，予琛对于比较陌生的明苑很有兴致，三番两次去那里游玩，还拉上慧生，以及兄弟姊妹们一同，并着几位伴读姑娘，一行人在明苑畅玩，非常热闹。予琛不知怎么的就认识了一个叶姓的驯兽女，连带着对狮虎园也来了兴趣，时不时去那儿看人驯兽，甚至抱回了一只小豹子来养。

        云薇有问过女儿，予琛说是因为她见过六皇叔去往狮虎园好几次，觉得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六皇叔与狮虎园这种凶猛野兽所居之地，二者之间的反差甚是好玩，她自己也来了兴趣。

        予琛所蓄养的矮脚马已经服帖，她好生无趣，正好瞧见了桀骜不驯的叶澜依在训练一头玫瑰纹的豹子，豹子眼中的野性凶狠是皇城中人不具有的东西，深深的吸引了骨子里向来不安分的自己。所以，予琛才会把叶澜依从狮虎园要过来，给自己驯养小豹子。

        既然女儿喜欢，云薇也就随予琛去了。除了该完成的课业，云薇对于儿女的许多爱好都不干涉，君子六艺、算术、语言等等，甚至是从商，她一向是支持孩子们多去发觉自己身上的闪光点，在她小时候，爹爹也是这样教导她的。

        又过了半月，京中传来消息，说是金贵人有了身孕，玄凌下旨升她为从五品良媛。

        这一下子，后宫里就有了三位有身孕的宫妃，算一算时间，皇嗣都能在今年出世。玄凌十分高兴，在扶荔殿大摆宴席庆贺，他又吩咐行宫的宫人们照顾好胡昭仪与周芳仪，连带着本不受宠而没来西京的金良媛，都特意吩咐了皇城的宫人要仔细照料。

        ……

        六月，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光风霁月殿凉风习习，云薇邀了端贵妃、淑妃、贤妃与陵容赏荷。予漓、予泽和予澄还未下课；予琛惯是坐不住的，早就拉了慧生、淑和、温仪与徽静去后殿看小豹子；予瑾、予瑜围着和惠、庆福玩七巧板。

        闲话半晌，越王妃带了予溓过来说话，越发热闹了。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予琛、淑和几个姊妹的年纪渐长，除了各自的两个伴读，也该认识认识京中的各家姑娘们，拓展一下交际圈，等以后出嫁，也有个往来，不会寂寞云云。

        越王妃言笑晏晏道：“李家的长女、慕容家的四女、萧家的幼女……还有我娘家弟弟的小闺女，都到了要看人家的时候，还有些年龄小的姑娘，各个都是白玉似的模样，正愁没几个同龄的玩伴，这不，那些个贵妇人都求着妾身厚着脸皮给几位娘娘下帖子，说几位帝姬何时有空档，她们已经备好宴席，要请帝姬们屈尊降贵出宫赏玩呢。”

        云薇挑眉：“王妃所说的正是时候，本宫正愁予琛成天带着伴读、妹妹们玩闹，没个正型，若能多认识几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开始修身养性，收一收脾气，本宫就算安心了。”

        “姐姐说什么呀——”陵容柔柔道，“予琛这样的性子才好，与几个兄弟姊妹一起读书练武，成天开开心心，玩得热热闹闹，相处起来亲亲热热，要被外头的人看去，别提会有多羡慕了。”

        “谦妃娘娘说得极对。”越王妃附和道，“娘娘，您可不知道呀，宫外的话本都不再写一些什么瞎编的争斗了，写得全是父母举案齐眉，兄弟埙篪相和，姊妹相亲相爱，一家子天伦之乐的故事了。要不是南阳帝姬这般活泼的性子，与兄弟姊妹之间如此友爱，外头怎么会知道皇室会如此和睦，甚至写了不少阖家欢乐的文本，以此为榜样。”

        “当然，这些也都是娘娘您的功劳。妾身都想跟着您学习如何教导子女了，不然南阳帝姬怎么能如此的待人平和，又不失体统呢。娘娘您可知道，好多小姑娘都想要见一见帝姬，说帝姬是她们心目中的平阳昭公主呢！”

        云薇一听，捂嘴笑了起来，“王妃说得也太夸张了些，予琛不过是骄傲惯了，她父皇又宠过了头，整天跑来跑去，怎么能比得上赫赫有名的平阳昭公主？等回了京，本宫就让阁内的女官们休息一日，让孩子们去王妃府上玩一玩，认识一下新的小姑娘，她们还是要多认识些人，多看看新鲜事物才行。”

        “娘娘说得极是。”

        ……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予琛和予泽的生辰。过了初五，他们姐弟俩就满了九岁，也是个小大人了。云薇坐在窗前，用最柔软的布料，为四个孩子缝制贴身小衣，缝一会儿，停一会儿，有些出神——予瑾和予瑜今年也满了四岁，再过一年就可以跟着几个姐姐们，去和有学识的女官们读书练字，还可以跟予琛学习剑术，骑矮脚马奔腾，再看豢养的小豹子越来越活泼勇猛。

        算一算，除去胡昭仪、周芳仪和金良媛腹中的龙胎，宫中的帝姬是很多了，目前有十二位。皇子中，除了出嗣的予溓，也就四位——予漓、予泽、予澄和予涛，比起几位先帝，还是少啊。不过论起妃嫔，玄凌又太过风流。宫里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争斗、野心与心机无处不在，就算是作为皇后，云薇也会感到一点点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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