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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先生的挫败


关于信封里面的东西,南樱并不想查看,他早已清楚染尘的为人,无论有什么,都是小人挑拨离间的恶心把戏。所以,拿回信封通过方陵原物奉还,这是南樱想对染尘做的最后一件事。

        早早起来,他跑回九万神阁。见昨天扔在桌面上的地志书还在,打开,里面的信封也在,便顺手装进书箱,等上课时见着方陵还了便是。

        馥远棠从斗场晨练归来,准备换身干净衣服用早饭,却瞧见床上铺着一件素麻长衫,静静等着被某人穿上。

        馥远棠心中暗笑,这是妖精来过了,给自己找了件种田干活时该穿的劳动服,哼,小机灵鬼,不仅能预知先生的行为,还要掌控先生的服饰。

        也罢,妖精让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听话,后门儿真不给开啊。

        ……

        礼神殿心论课,如南樱所想,馥远棠真是那个不请自来的老师。

        几天之内,三门课皆是同一位老师授课,学子们可哄闹起来。

        “老先生,家中有何困难要拼命讲课,有困难说出来,大家帮帮你。”

        “是啊,一人一份力,救不了苦总能救急嘛。”

        “老先生,要不然,你把火/枪课也一并给大家上了吧。哈哈哈哈!”

        学子们七言八语,议论纷纷,课堂气氛瞬间高涨。

        馥远棠接着最后一句能被全堂学子听到的提议,回复道,“火/枪课老先生只给一个人上。”

        ……谁……谁啊……茫然无知的学子们立刻四下找寻,有心细聪明的早时便已猜到先生说的“一个人”是谁。于是,便有三三两两的目光开始投向南樱。

        潘仁峰半趴在桌上,举书挡脸偷偷乐着,再瞧南樱,被老男人如此大胆的话惊得一脸红,都没听到讲台上自己的名字正被叫着。

        “樱。起来念诵书中第九页最上面一段文字。”老先生又点名了,“樱。”

        这名字叫得与前句话相连,暗合得恰到好处……火/枪课老先生只给一个人上……那人是谁?就是……樱。

        在学子们的起哄声中,南樱胀红着脸念完了那段话,落坐后,潘仁峰蒙着眼睛快笑抽了。

        “潘仁峰,接着念下一段。”

        我操,被老鬼王点名了。疯子心中奔腾过千军万马,僵着脸抖着腿迎接死神的灭顶之击。

        这堂心论课对南樱来说,先生所讲并不陌生。早在岁节时,先生便暗中提点过南樱,用表象与本质的辨分法看待事物,找到问题的本源才能更好解决问题。概念写在书里,文字都能读懂,但如果没有先生的例证讲解,大多数学子都很难深刻领悟什么是表象与本质,怎么辨别又怎么区分。

        这也是馥远堂高于其他老师的地方,他能用最简单的事例讲通最高深的理论,如此能让人顿悟的本领当然需要自身学识和阅历的支撑。

        下课前,先生在讲板上写下这样一行字。

        ……向自由,一念出,山海无阻……

        此一言,将史学,心论,地志,三堂完全不同的课尽皆涵盖其中。

        传承历史的精髓是为了获得更多自由,意识自由方能随心所愿,所向披靡,山海无阻。

        短短一言张扬着少年斗志,煽动起学子对下一堂课的热情,不得不说,馥远棠的讲课技巧不逊于他耕地种田。但对先生而言,走上讲台,初衷是为南樱,却实实在在造福了后代学子。

        一个人能在年轻时得遇良师,指引明路,该有多幸运啊。

        下课的钟声刚刚响起,南樱就迫不及待想要奔向教休室,可能等不及回行馆,就想投入糖先生的怀抱。

        然而,他猛的想起一件未了之事,那封信还在书里。

        从书箱中找出昨日的信封,方陵却已经离开课堂了,自己又要跟着先生回行馆,转眼看见正在一旁收拾书本的潘仁峰,南樱便将信封塞给了疯子,“峰哥,你帮我个小忙,把这东西转交给方陵。”

        潘仁峰冷不丁被一封信占了手,信封是开口,南樱又叫它“这东西”,向来嘴贱手欠的潘仁峰也便没多想,直接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哎!”南樱想制止,为时已晚,“你怎么给拿出来了。”

        “啥东西,不能看?”潘仁峰瞪着豆鼠眼儿一边小心地问,又一边忍不住看,手里捏着的纸片已经呈现在眼前,“嚯!樱儿,你这什么时候照的照片?这身军服太帅了吧,不是,你啥时候加入北冥军了?”

        潘仁峰随口而出的话不仅自己回味起来不对,同时也愣住了南樱。

        信封里面装着三张照片,最上面一张有两个人,其中一位乍看之下很容易被认作南樱,连潘仁峰都看走眼了。而照片中的另一位,细瞧辩认,是年轻时候的馥远棠无疑。

        “我操,这他娘太像了,若非他脸上比你多了颗痣,还真就分不清谁是谁。哎,你身边这位?呸,他身边这位,不是老鬼王吗?嘿,老家伙年轻时候是帅啊,放眼整个骁武殿,礼神殿,也没一个比得上的。”潘仁峰碎碎念着。

        南樱接过已然暴露的照片,着眼之时竟伴着阵阵心慌。

        再看第二张和第三张,是大概七八人站在一起的合影。同样都有馥远棠,而在他身边同样各有两位与南樱相似度极高的面孔。

        时下,相机还未普及,能去照相馆留下个纸片影子,那都是有钱人才能做的稀罕事。而眼前这三张有些岁数的照片,更是染尘所言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稀罕物,所谓帮南樱认清老男人的证据。

        照片上站在馥远棠身边的三个人南樱不认识,但他猜到这就是先生的情史。

        关于以往的感情经历,馥远棠并没有刻意隐瞒,只不过,南樱不曾想到,自己寻了几日不得其解的答案竟会在照片里找到。原来,先生的爱并非如他所言,无缘无故。

        见南樱面色暗沉下来,潘仁峰终于住了嘴,他大概猜中南樱心里在想什么。老男人横空出世,智斗渣男,勇夺娇妻,这份过快过浓的感情背后原来藏着另一种心思,把南樱当做替身,弥补前情所失,这块老辣姜还真是又刺鼻又扎心啊。

        “樱儿,樱儿。”潘仁峰小心唤了两声。

        南樱回过神来,收起散淡的目光,赶忙拦截了潘仁峰将要决堤的豪言壮语,“峰哥,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照片,你就当没见过。”

        “你不找他问个清楚?”潘仁峰是真见不得南樱受半点委屈,打心里疼着弟弟,“樱儿,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帮你问,或者,我找我哥帮忙背后打听一下。不过,你要是没动真情,也就无所谓了,就当假期寻个乐子,跟谁不是玩儿嘛。呸!真没想到,还有这档子恶心事儿,跟那麻花孙子比起来,老家伙也真不是什么干净货,这不诛心嘛。”

        “峰哥,别说了。”南樱的提醒没能挽救时局。

        潘仁峰嘴上最脏的几句话全入了馥远棠耳中,老家伙正站在门口,认真听着。

        南樱见先生来了,便对潘仁峰说,“峰哥,你先回去吧。”

        “真,不用哥哥?”最后真诚了一句,潘仁峰还是被老鬼王的眼神杀退出局,溜着墙边儿离开了课堂。

        馥远棠进来,反手关上门,走到南樱面前。他没去看散在桌上的照片,而是一直盯着南樱的眼睛,怕在其中看到失望也在盘算该如何解释。

        “樱。你知道这照片的来处吗?”

        “知道。染尘私下传递给我的。”南樱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那你知道他用意何在。”

        “知道,可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而照片是你的事,也与我无关。”

        南樱的言语没有指责和埋怨,但这一语道破本质的话却打得馥远棠溃不成军。

        话至此处,竟无言以续,馥远棠能读懂最后一言的凉薄之意,他真恨自己做了个最错误的开场,那样问是怕南樱被染尘利用,可他不曾想到孩子已经不需要引导,自己就能看透一切。

        无所不能的馥先生第一次在南樱面前找不到话来应言,接着说什么,仿佛都只会错上加错。

        馥远棠未言之时,南樱轻笑一声,“怎么不说话?你应该早就看过照片,想好对策了吧。昨天晚上扔到你桌上的书,今早还未被收起,这哪里是先生的习惯。私下调查出是染尘所为,又没偷偷换掉照片,这是想考验我吧,看我够不够聪明,看我够不够诚实,看我够不够像你心里的人。”

        南樱的话再次戳得馥远棠心生起久违的痛感,已经有多少年,他的心没痛过了,准确的说,他的心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痛过。只有南樱刺过来的尖枪,才能穿透老鬼王的心。

        馥远棠握住南樱的手,被轻轻缓缓甩开了,没有力量就没有恨意,没有恨便是没有爱……馥远棠的心抽畜着缠乱在一起,他无从解释,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南樱都不会信,与其越描越黑,不如让聚起的墨自行散去,方显真心。

        南樱见馥远棠一直沉默着,他心里也得了个自认正确的答案,对先生说道,“事物有表象与本质,人也有。只不过,先生课讲得好,自己却未能践行,先生看人也没用表象与本质的辨分法,我与照片上的人表象一致,本质不同。”

        这番话,好似翻身的奴隶反击回来。

        馥远棠再不能息声不语,更顾不得南樱反抗,满身的强盗劲儿再次释放,他紧紧抱住南樱,“不是你想的这样。樱,不要胡思乱想。”

        他抚着他的发丝额鬓,极尽温柔地说,“事实不是想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我对你的喜欢。”

        南樱异常冷静地问,“那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不需要给喜欢寻找理由,理由就是你,只是你,这不够吗?”馥远棠的语气越发急切,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口不择言的时候,竟然是在一个孩子面前。

        南樱依旧沉稳,“找不到理由,就是除了表象,本质上没有什么值得喜欢。”

        抬起头,压着泪,南樱缓缓地说,“先生,我该去吃饭了。”

        馥远棠不想放手,可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提醒他这间课堂将要被其他学子占用,他不得不松开南樱,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埋了满心委屈的小孩儿渐渐走远,远到消失。

        那一刻,他怕极了这样的消失,心底的恐惧大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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