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对不起

仿佛时间停止了。
  余镜辞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僵硬片刻，看向一旁的树林，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池南还真的重新说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所以——”
  “停停停！”余镜辞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池南看着他：“怎么了？”
  余镜辞：“……”他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等会，一定是今天风太大，他听岔了。
  刚刚池南说什么，喜欢他，愿望是跟他谈恋爱？？
  余镜辞差点被自己气笑了。
  什么姿势晚上能梦到这个？不对，哪里有这么完整清晰的梦啊，而且他视池南为自己的偶像，怎么敢抱着其他心思？
  余镜辞心跳如擂鼓，背对着池南，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好痛。
  不是做梦。
  不是，他这张破脸为什么又热起来了，心里还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余镜辞怀疑人生了。
  混乱之余，等他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绪，一种隐隐的担忧和自卑爬上心头。
  他们家的事情，除了白旻，再没有第二个外人知道了。
  池南家里条件这么好，而他只是一个运气好被有钱人家领养，才飞上枝头的人。
  余镜辞薅了一把头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一想，想得有点深。
  池南也不吵他，颇有耐心地等待余镜辞的答复。
  几辆车从一旁的马路上驶过，带过一阵微凉的风。
  余镜辞再转过身时，脸上的热意已经消散了。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背对路灯，脸藏在阴影里。
  池南垂头看着他，眼中饱含期待。
  他们相处这么久，一直都很愉快，聊天的频率也很频繁。在他看来，双方似乎就差一个先迈出一步的人。
  然而余镜辞在漫长的沉默后，道：“可是……我对你的喜欢，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池南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余镜辞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向一旁，抿住嘴唇，还是选择拒绝：“对不起啊，谈恋爱……真的不行。”
  从小他就生得好，从小到大都很招人喜欢。
  读书的时候跟他表白的人就很多，有时候一天就能收到不少，都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一方面是不愿意随便找个人谈，另一方面，是他不太敢随便开始一段亲密关系。
  他拒绝过很多人，但不知为何，对池南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以后，他的心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都说一旦表了白，哪怕关系再好，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他和池南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谊，是不是也会没有了？
  心里堵得慌。
  余镜辞这么想着，头发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池南轻叹一口气，也不觉得被拒绝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缓缓道：“我以为，你对我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就说出口了，抱歉。”
  “没事没事！”见他的语气还算正常，余镜辞心里松了一口气，追问道，“……一样的想法？”
  他回忆了一下两人过往的接触，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池南：“我们都已经是勾肩搭背的关系了，你也没有拒绝我。”
  余镜辞虎躯一震：“？”
  “我们拉拉手腕，勾肩搭背，一起吃饭，我以为是你对我的回应。”
  和队友厮混在一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余镜辞：“……”
  啊啊啊啊啊！
  他耳根一红，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其实，我和其他朋友也是这样相处的。”
  天黑以后，路边除了路灯再没有其他照明物。
  余镜辞没有看见池南因为告白爆红的耳廓。
  “是吗……我还以为这种行为算是在勾引你。”池南轻笑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笑其他什么。
  余镜辞说不出话了。
  这真是个，大乌龙。
  被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偶像告白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余镜辞觉得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很欣喜，拒绝以后还挺失落。
  一时，两人杵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
  池南率先打破沉默：“那就当这句话我今天没有说过。还能是朋友吗？”
  余镜辞小声道：“能啊。”
  坦率说，他不想失去池南这个朋友。
  “那就按原计划，去吃夜宵吧，不然回基地就要很晚了。”池南道。
  余镜辞点头：“嗯。”
  两人一起走进烧烤店，在角落坐下，一整顿夜宵都没说什么话。
  他们双方都需要几天的时间来缓冲。
  吃完夜宵，余镜辞自己打车回了基地。
  路上越想越烦。
  池南跟他告白了。
  他拒绝了池南。
  池南说以后还是朋友。
  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开心？他能和池南继续当朋友了，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余镜辞想发个微博问问万能的网友。
  可是登录上小号才想起来，他这号已经掉马了，现在好多眼睛盯着他的小号。
  余镜辞“啧”了一声，把手机扔到座位上。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在后视镜里看了余镜辞好几眼。
  兴许是余镜辞此时的表情太过纠结和痛苦，司机忍不住问：“年轻人，工作碰壁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睡一觉都过去了啊。”
  余镜辞：“……”
  他看起来有这么想不开吗？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烧烤摊油烟重，上车以后，余镜辞衣服里渗进去的烧烤味就在车里散开。
  司机又问：“那你是失恋了？”
  “……也没。”
  “唉，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看你年轻，我儿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事情也闷着不讲。”
  余镜辞露出一道营业笑容：“是吗，哈哈哈。”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了起来。
  池南：[我上车了。]
  这里是郊区，周围用车的人多，车子不好打。
  余镜辞没想到他过去十几分钟才上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这么久，早知道我等等你了。]
  池南：[不用，你早点回去休息。]
  余镜辞看着最后一行字，想再和池南说些什么，找个话题，指尖在输入法上敲来敲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南：[刚刚还有一件事我没说出口。]
  池南：[我说的话，一直都有效，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池南把这句话发出去以后，看着余镜辞的名字不停地“正在输入”。
  说明他肯定看见了自己的话。
  池南看向窗外。
  喜欢是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可能因为对方的拒绝就这么终止了。
  其实池南还想问余镜辞，能不能追他，又怕把人给吓到。
  余镜辞：“……”
  池南是想说，他的表白一直都有效的意思？
  怕自己想太多，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余镜辞最后只回了一个表情包，心情却变好了。
  等等。
  余镜辞呆滞。
  他知道还能和池南做朋友，心情不好。知道池南还会继续喜欢他，他心情就好了？
  坏了，难不成他是隐藏的渣男预备役。
  不可能！
  下车时，司机见他的表情明显多云转晴，了然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种，一看就是小情侣吵架了，哄好以后就没事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余镜辞难得放纵自己睡了懒觉，起来的时候见陆琪坐在楼下桌子旁，神情专注。
  余镜辞起晚了，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
  他从保温柜里取出阿姨准备好的饭菜，走过来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镜神，你醒啦。”
  明天就是开幕式，陆琪有好多事情要提前准备，所以来了基地。
  她揉了揉眼睛，道：“我在看你偶像的微博。”
  自从余镜辞掉马以后，陆琪对池南的称呼就从“池老师”变成了“你偶像”。
  余镜辞早上起来还没看过手机，一直放在床头充电。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抵住诱惑，问：“发什么了？”
  陆琪一脸“我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你偶像发了张风景照，应该是在片场吧。”
  她随手刷新了一下：“芜湖，又更新了，发了自拍！”
  池南的粉丝都知道，他专注自己的事业，只拿作品说话，平日不怎么更新个人动态。
  除了广告，他一年发不上两条自己编辑的微博，大家的图都是跟拍拍的。
  今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发了两条。
  余镜辞：“……”
  他把饭菜放在桌上，直接180度转身，上楼，直奔自己房间拔下了早就充满电的手机。
  然后打开微博，切换到小号，打开图片保存，点赞评论转发一条龙，一气呵成。
  风景照就是对着早上的太阳拍了一张，没什么特别的，自拍他还是头一次见。
  池南站在片场，身上穿着戏服，只露出了半张脸，身后是摆满了各种化妆品和道具的桌子。
  他是在化妆间里拍的。
  除了微博，池南还把照片发在了自己的朋友圈里，唯独没给余镜辞的微信小窗发。
  余镜辞：“……”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他发。
  想问，但是直接问会不会被当成傻逼啊。他昨天才拒绝了池南，又跑去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发自拍？
  余镜辞忍了又忍，还是憋住了。
  结果他消息栏里微博的弹窗跟豆子一样往外弹，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现在用的小号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小号了。
  刚刚一激动，直接肌肉记忆了……
  啊啊啊啊啊啊！
  余镜辞不敢打开转发以后的评论，直接自暴自弃地把那条转发给删了。
  看来他是时候去重新起一个小小号了。
  折腾了好一会，余镜辞才重新下楼吃饭。
  楼下坐着的人换成了尚涛。
  见人下来了，他喊了声余镜辞的名字：“镜辞，刚刚有个节目组给我打电话，问你方不方便去参加一期。”
  “《一起散心吧》爆火了，你们那期的所有人都会去。”

  所有人，那池南也会去。
  余镜辞有一点心动，却摇了摇头：“不了。明天就是抽签了，哪里有时间。”
  很多综艺都会请目前话题度高的艺人当嘉宾，这样能给自己的节目引流，双方互利共赢。
  实际上，尚涛已经收到好几个综艺的邀请了。
  现在这档综艺拍摄地在S市，又比较出名，所以尚涛才多问了一嘴。
  尚涛和他的想法一致，眉头松下来：“嗯，我也这么想。那我就拒绝了。”
  他跟对方负责人说了几句，看见对面的答复，又道：“他们说不参加也行，但是想请你过去参与采访，露个脸。知道你马上要开始打比赛了，所以问你约明天晚上行不行。”
  余镜辞眉头微蹙。
  “也行吧。”过了一会，他说。
  趁比赛还没正式开始打，把这些琐事都处理掉好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第二天，余镜辞跟着队友一起去了主场馆。
  今天开幕式的流程表已经交到了尚涛手里。
  联盟请来的明星会先进行表演，之后各个战队挨个露个脸，放放他们早就拍好的宣传视频和照片，最后是抽签。
  自从国内的预选赛结束，网上对抽签的讨论就没有停过。
  华国赛区一共有四支种子队，但抽签并不会因为他们正好能分四个组，就让他们一人一组分开。
  抽签是很玄的，甚至有人调侃，有没有可能四支华国队抽到一组魔鬼混战，被众战队的粉丝们狂喷乌鸦嘴。
  休息室里，电视机正在实时转播场馆里的表演。
  尚涛接了杯水，回头扫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余镜辞：“你一下午要看几次手机？”
  余镜辞猝不及防被点名，抬头：“嗯？”
  “你在等谁的消息？我刚刚跟老板打电话，两分钟你至少看了十来次屏幕。”
  余镜辞：“……”
  他低头，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黑掉的屏幕：“没谁。”
  池南已经一下午没给他回消息了。
  有这么忙吗，连消息都不发一个。
  尚涛表情能生吃人：“你们是不是谈了？”
  谁没在年轻时谈过恋爱？
  别说尚涛了，就说他们队的廖宣，平日总招队友烦，谈恋爱那会恨不得24小时守着手机。
  “……”余镜辞心虚，“你要问几次这个问题啊——没有。”
  尚涛：“最好是这样哈亲。”
  余镜辞假装没听见。
  他们队是今年的夺冠热门之一，来现场看开幕式的也有很多是粉丝。
  余镜辞和其他选手上台溜了一圈露了个脸后又回到了休息室。
  好不容易到了抽签环节，余镜辞坐在休息室里看主持人和主办方一起站到抽签盒面前，莫名紧张。
  外面的台上，主持人又尬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继续了流程：“那接下来就是战队和观众朋友们都很期待的抽签环节！”
  世界赛一共有十六支战队，通过随机抽签分成A、B、C、D四个小组，进行组内循环赛。
  每一小组只有积分最高的两支队伍能够出线，成为八强，再通过抽签进行单轮淘汰制，直到决出最后的世界赛总冠军。
  主持：“我们先抓出来的四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战队就是A组，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说着，他将手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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