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孟璃篇

“滚出去。”一声冷冰冰的怒骂声传来。
  孟璃湿漉漉地站在院子里，继母抱着同样湿漉漉的弟弟站在屋子里，控诉着孟璃对孟晖做得缺德事。
  孟璃想要辩解几句，重重的巴掌就那么落下，她瞬间觉得眼冒金星。
  “爹。”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自从娘亲去世，她爹就终日郁郁寡欢，她的丫鬟，当初照顾在她娘病床边上的胭脂，爬上了她爹的床，成了她的后母。
  一开始胭脂还哄着她，说她永远是孟家大小姐，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自从胭脂生了儿子，被爹爹抬为正室，她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今天她在花园玩，两岁的弟弟被丫鬟带着也在花园玩，她不想理他，离得远远的，过一会儿，不知为何，那丫鬟竟然偷懒不见了。
  她听到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跑过去的时候，发现弟弟在水里扑腾，那水不算深，淹不死人，她跳了下去把弟弟抱上来，没想到这一幕被胭脂看到了，指责她要杀弟。
  “老爷，我到底做了什么孽，我扪心自问对大小姐极好，没想到她竟然还要害自己的弟弟的性命，孟辉是孟家唯一的男儿啊”胭脂哭得撕心裂肺，“老爷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带着辉儿去死，反正这个家也容不下我们。”
  孟正安气急攻心，一巴掌打到孟璃的脸上：“你可知错？”
  “我没错！”孟璃仰着头倔犟到，“我救了弟弟，是我救了弟弟，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既然如此不听管教，明日我就将你送出去，去军营里好好当个丫鬟，你这官家小姐真真是当够了！”孟正安怒火攻心。
  去军营里当丫鬟，是犯了天大的错的官家小姐才会去的，孟璃不信爹爹竟然这样狠心。
  她仰着头不认错。
  孟正安气急，竟然当下立即带着她进宫去求皇上把她送去军营。
  “爹，你当真要送我去军营吗？”孟璃不过五岁，眼神中竟然有万分的沧桑。
  稚气的声音敲打在孟正安的心口闷痛不已，但他也没有办法，孟辉是孟家唯一的男丁，他何尝不知道胭脂苛待孟璃，把孟璃送出去，总比在家里强。
  孟家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孟正安沉声道：“下来。”
  孟璃怯生生地跟在身后，她从未来过皇宫，没想到第一次来，竟然就是犯了错。
  跟着孟正安往前走，她害怕得紧，一直低着头。
  “孟大人，今日休沐怎么还进宫。”一声充满气势的声音响起，孟璃不由得偷看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老将军，带着一个白衣少年，从宫门口出来。
  孟正安闻言停了下来，恭维道：“赵将军，哎，别提了，我家这个女儿是个不服管教的，在家里.....”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她犯了大错，我这就进宫求皇上把她送去军营当丫鬟。”
  赵将军和那少年同样惊讶，赵老将军将孟正安拉到一边：“你糊涂啊，犯了什么错要送去军营当丫鬟，你可知道那军营的丫鬟是什么样的存在？”
  孟正安当然不知道。
  “军营的丫鬟跟军妓没什么两样，你这是把你女儿往火坑里推。”赵老将军气愤不已。
  孟正安张了张口，无奈道：“赵将军有所不知。”
  他将自己家的家丑说给了赵老将军听，又说了自己的打算：“那军营虽然是个辛苦的去处，但总比孟家好。”
  赵老将军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那岂止是个辛苦的去处，她一个姑娘家，去了一生就毁了。”
  另一边，赵天启看着眼前眼睛红彤彤的孟璃：“哭过了？”
  孟璃没好气地歪过脸去，“与你何干？”
  赵天启拿出一颗糖递给她：“吃糖吗？圣上给的。”
  孟璃看着赵天启有些粗糙的手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糖，她睁大眼睛问道：“圣上为何给你糖。”
  赵天启自豪道：“本将在边关生擒了一个敌军，圣上赏赐的。”
  孟璃不相信地看着他：“就凭你？”
  赵天启见自己被质疑了，也不生气：“爱信不信，不过，你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我倒是可以多给你几颗糖。”
  孟璃看着赵天启手中的糖果直咽口水，她轻声道：“我爹要送我去军营。”
  赵天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也想当将军，那倒是有趣。”
  孟璃的天灵盖像是被打通了一样，她抬眼看着赵天启英俊的脸，心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问道：“公子觉得我也可以当将军？”
  “为何不行？”赵天启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匕首上一颗好看的红宝石，闪着微光，他递给孟璃，“你若真成了女将军，便是望都城里第一个女将军，谁还敢欺负你，就是你爹，也得敬着你几分。”
  孟璃心被烧得滚烫：“公子叫什么名字。”
  “赵天启。”
  孟璃默念了几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极了。
  正要开口，只听那边和孟正安说话的老将军开口叫道：“天启，走了。”

  白衣少年对着孟璃笑笑，快步跑开，完全没有听到那句：“我是孟璃。”
  孟璃最后还是去了军营，只是不是去当丫鬟，而是被赵老将军交给一个心腹，日日带她练功，人人都觉得她胡闹，偏偏她最争气，不管训练多辛苦，从未哭过。
  后来她成了女将军，她满心欢喜要回到望都去寻赵天启，却听说他成亲了。
  她在北境心如死灰，上阵杀敌更加勇猛。
  南方战败，她梦到了赵天启，梦到他身受重伤，被她所救。
  “我要去南境。”她身披红色战袍，立在营帐中。
  “你可知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师父气急，“赵家军向来勇猛善战，如今都能战败，你去了能做什么？有人不想让赵家军活，你不明白吗？”
  “师父，我要去南境。”孟璃重复道。
  “你要去找赵天启。”师父冷声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如今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见孟璃不说话，师父叹口气，罢了，你去吧，
  她要去，她知道赵天启是三个孩子的爹，她还知道赵天启娶了一个身材极差，粗俗不堪的女人，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赵天启。
  她带着军队去望都城里请命，遇到了赵天启。
  他身上有了年少时没有的成熟，只是那双眼睛，越发深沉，让人着迷。
  “天启哥哥。”孟璃这样唤他。
  “孟将军，我们似乎没有这么熟？”赵天启语气中全是疏离。
  一瞬间，孟璃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嫉恨、不甘、委屈，这种情绪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为何，她感觉到有些东西突然变化了。
  当时的她并未太多放在心上，只觉得赵天启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自己，所以才如此疏离。
  可是后来，她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针对李翠花，一次次地让自己陷入沼泽。
  直到她死在六皇子怀里，她的灵魂飘荡在战士们的上空，她惊讶的发现，除了他其他那些战士甚至都没有灵魂，直到那一刻，她苦笑不已。
  原来，她和所有人一样都只是陪衬，她们是苏萌的陪衬，李翠花是，她也是。
  可，她曾经明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与赵天启共同教养那几个孩子，他们志趣相投，相濡以沫。
  到底是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般呢？
  孟璃想不明白，或许是那个梦，让她产生了太多的执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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