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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坑一个是一个(八)


(八)

        曲大祖宗的突发情况令我手足无措,他抓着我的手臂,靠在我身上。我四下张望,恰好在街上见着了出来接应我们的行知。

        我仿似见着了救星一般,大声呼喊:“行知我们在这里!你快过来看看这祖宗怎么了。”

        这话一出,许是嫌我喧闹,祖宗扣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

        “年姑娘。”行知在街上望见了我们,当即小跑过来,“我在府上收到了公子的信号。”

        只见行知五步并作三步在曲辞身前半跪下来,检查状况、作出分析,再采取措施,这一套动作仿若行云流水。

        行知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俩小药丸于掌心,向我道:“年姑娘身边可有水?”

        “啊有的有的还剩一点点,应该刚好够吃个药。”我连忙说着,从包裹里翻出水壶打开。

        行知动作轻慢的将少爷靠在自己身上,曲辞却粗喘着气看了行知一眼,低头就水服药。

        不多时,药丸发挥作用,见曲辞面色没有先前惨白,我也松了口气:“方才与我说话说得好好的,他怎么就突然站不住脚了呢。”

        闻言,行知只得解释:“公子自小身体孱弱,以参汤温补。而今虽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许是因接连几日露宿风餐,吃食有虞而不得休眠……才得以突发。”

        我细细回忆三日经过,想起自己吃了睡睡了吃……颇也有些羞愧,我抠抠脸皮道:“咳,这衣料我带够了的……是吃得多了些,就连打来的水也是曲辞剩给我的。”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已如蚊子叫。

        他四肢无力,头昏心悸……所以是我害得曲大祖宗积劳成疾,突发低血糖?

        我羞愧不已,开始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好吧,这是我的错,原本是来给大少爷打下手要帮着吃空敌营的……结果把自家粮都吃空了。”

        我站在一边深深低着头,曲辞瞥我却道:“……我亦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能吃,吃便吃了,不打紧。”而后向行知问道,“此次行动收获如何。”

        “是的公子,果真如公子判断的那样。”说话间行知看了我一眼,稍稍一顿。

        曲辞摆手:“无妨。”

        行知颔首便继续道:“当日公子带着暗哨离开,府上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果然露出破绽。我带人往身上一搜,果真搜出未来得及传出的信件。”

        曲辞抬眼:“身上可有往来信件?可是襄家的人?”

        行知毕恭毕敬答道:“不曾搜出往来信件,亦不是襄家的人。看其穿着听其口音,当是南方人……想来应是严知府手下的可能性最大,公子先前埋伏的消息大抵也是被这样泄露的。”

        “呵。”曲辞自虚弱中勾唇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便看着他们自投罗网。行知,顺着此线查下去,务必要将盘根错节的脏东西一并拔起。”

        “是,行知领命。”

        主仆二人这段对话虽然没有防着我,可我仍旧听得云里雾里,毕竟我先前毫不知情。

        我揣测道:“所以,曲辞你先前的两手作战计划,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所以你才由着我出主意,出什么主意、有什么漏洞都没关系,反正前面都是虚的,做给别人看……而后面引出眼线这招,才是来真的。”

        “你倒也算不得太笨。”曲辞难得夸奖我,“便是故意将计划暴露与众人知晓。若不是让眼线自以为有机可乘,岂能这么快暴露行踪?”

        难怪曲辞放心大胆带着我出去,连个下属都不跟着。野外可比府上安全多了,将我带出去,更不必担心我这只累赘会拖累行知了。

        虽是理解了曲大祖宗的用心,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丧气跺地道:“我就这么没用吗……!”

        行知从地上扶起曲辞,快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少爷,行知的面上稍带局促,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按少爷的吩咐,若是行知找出眼线,便以放飞白鸽作为信号。”

        “……难怪祖宗上山丝毫不关注山匪行踪,反而总是望天了。原来一开始,醉翁之意便不在酒身上了。”我背对向二人,一脚将边上的小石子踢开,闷闷不乐。

        回忆行知的言行,我相信曲辞的亲信们对我是有所防备的。而主仆承着一脉意志,想来,曲大少爷对我这突然出现的小角色,也是有所忌惮的罢!

        不过是嘴上不说罢了。

        看我这般赌气,曲辞遣行知先行回府,行知对我并不放心:“就留公子一人?”

        “干什么呀,我不是人吗!”我恶向胆边生,抓起曲辞的双臂就将他背在了身上,口嫌体正直道,“我这就把你家公子卖出去,拿了钱回头找你对分!”

        一番动作轻而易举,行知错愕:“……姑娘的力气,当真骁勇。”

        也不知他是夸是贬了,我直将他赶走:“快走快走,我随后就把他丢回府上,现在也不要你在这里掺和!”

        此时的我烦闷得很,方才对曲辞心起的恐惧也全然忘了。

        “这……”行知踌躇之余看了曲辞一眼,见曲辞在我背上点头道:“你先回去。”

        行知一步三回头,确认我不会对曲辞不轨后,这才告辞先一步回府,通知膳房做饭菜,自行煮药。

        而我背着曲大祖宗回去,一路上哼哼唧唧骂骂咧咧,又不敢让曲辞听得太真切。

        曲辞一路无言,可倚着小小的我,唇角却是弯着的。

        我背曲大祖宗回来算不得吃力,便将他稳稳当当送回东厢房里屋,替他宽下外衣躺好。

        看他难得病弱模样,我哼哼着帮他盖好锦被:“看您一向在人前威风,这么能耐的一个人,怎的野地露宿几日就受不住了。”

        他裹在锦被里,只露出一颗漂亮脑袋,那眼神却还是乖张凶猛的。

        我见好就收,替他沏好热茶端过去:“得了我住嘴。来,您多喝两口茶顺顺脾气,我马上去拿些吃的来。”

        “让下人送来就好。”曲辞这般道。

        曲大祖宗难得良心发现让我稍作休息,可我偏不领这个情,只当他在羞辱我:“大少爷是怕我又毛手毛脚的,打碎了碗碟罢!”

        看我像只炸了毛的猫,曲辞倒也喜闻乐见,顺着我的话道:“这便是抬举了你,若是你去了哪只打碎碗碟?不光膳房吃食见底,想来府上都要捉襟见肘。”

        “……”他承认的这般快,我一时哽住了。

        说不过他,我愤愤不平原地跳脚,最后也只能在外屋拖了把椅子进去,一边开口道:“反正你不让我走,是你虚弱着。我要是对你心存不轨,你怕是连反击之力都没有……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我堂而皇之将椅子拉到他床边,一屁股坐下。

        “嗯,你说得对。”他的笑容里别有深意。

        先前的我只进过他的房间外屋,觉得这屋子空而大。今儿个走近里屋才知道窄而小,与之截然相反。

        床边布设屏风,仅有的一扇小轩窗紧关着,如今的光线都是从外屋透进来的,显得里屋阴恻恻。

        我刚想开窗却被制止,只好转而点上一枚蜡烛。

        曲辞说他睡觉浅,忙起来又是连轴转,有时便在白日小睡。他有光便睡不着因此白日里也不开窗,甚至窗纸也是特制挡光的材料,捂得严丝合缝。

        知道曲大少爷也畏光,我忽而起了共鸣,一拍大腿:“就是就是,我常年都要遮光的,白天出门要是遇上一点儿光都会止不住流泪……”

        闻言,曲辞看着我就发笑,许是想起了什么:“难怪当日见你泪流满面。”

        他指的当是我误了他的时机,他便恶意掀了我的遮光斗笠。

        “不打不相识嘛……”我撇撇嘴,“听说你是从北方来的?怎的不留在家里锦衣玉食当你的大少爷,跑来这穷乡僻壤里干苦活累活。”

        我一直记着的,他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

        潭山镇可不是个旅游胜地,更算不上富庶,前些年也遭受过洪水袭击,只比那些流离失所的村落幸运一些罢了。

        “家父是忠义王府王爷,曲怀亦。我替家父奔波操持尽心,也好巩固父亲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曲辞道。

        “哦~镀金来的啊。”我将语气拖得百转千回的悠扬,又打量着曲辞问,“那你呢,除了打通河道,还有什么壮举一并说来听听。”

        曲辞想了想,缓缓道出国都这些年来经历的灾祸,什么南方洪水啦,北方干旱啦……还曾出过一种病状,名之“僵竹”,曾于孟城域频发。

        得了此症,不出三日便全身红肿,若三五月不解,便四肢僵硬不得动弹,最后一如活死人般衰竭而亡。

        “僵竹?听着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我挠挠头,“那病是怎么来的呢?”

        曲辞稍坐起身:“金国附庸于雍国,年年进贡珠宝。此前运来一批种子,将之卖与北方农民百姓,声称只要种出果实后便可卖回以换金银。”

        闻言,我很是诧异:“赚钱来得这么容易?是他们的种子很难栽种不成?这么好的差事流给外人,到时候还得再运回去,耗损人力财力不说,他们图什么?”

        我细细想来觉得不妥,忽而膛大了双眼:“……莫非是果子有蹊跷?”

        “栽种,本身就是蓄谋已久的阴谋。”曲辞淡淡道,“以花粉授毒,侵害其他植株并疯狂繁殖。百姓播种而食果,这种疾病便以令人胆颤生寒的速度传播开去,为国都百姓们带来了‘僵竹’之疾。”

        “那金国说好回收果实的商人呢?”

        他瞥我一眼,道:“早早走了,你还当真他们履行承诺不成。”

        我被堵得哑口无言:“……那这么棘手的事,你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种子既是从金国引进,如何独金国无恙?我便只身隐姓埋名在金国探听数月,再引进了金国白碧鸟,吃光了栽种有恙的果子,由白碧鸟咬断了树根,百姓也跟着烧毁植株一枝不剩……最后以白碧鸟的血入药引,为近万百姓解毒。”曲辞将答案解得轻易,其中辛酸也不曾细说。

        想来他的骄傲不许自己低头,可我看着他作风轻云淡之态,心头震撼更甚。

        曲辞说得累了,伸手托着茶盏,轻呷茶水道:“待解决‘僵竹’之疾后,皇帝派出武将世家的荣家襄家联手进攻金国,一举将之击溃,想来百年之内再不成气候。”

        我由衷佩服王侯将相的铁血手段,曲辞亦是如此,想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些人。

        ……否则,自己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因何而死。

        我一时不敢正视曲辞,擦擦冷汗道:“那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咯!”

        曲辞笑而不言。

        适时外屋的房门敲响,下人送来了新鲜饭菜与行知亲手熬煮的汤药,我起身小跑着端来,便专心服侍祖宗吃喝。

        见曲辞吃饱喝足打算小憩,我带着残羹剩饭出门,临门差一脚,我忽而开口道:“……要是以后出门,你在身上带些糖罢?也好防着不时之需。”

        “你倒是关心我。”曲辞勾唇道,“只是我堂堂八尺男儿却随身带些孩童玩意,不知像什么样子。”

        嚯,年纪不大包袱挺重,我退而求其次:“好啦好啦,孩童带孩童玩意总行了罢,以后你的糖果就放在我身上。”

        “好。”曲辞应得倒快,像是得到了想听的答案。

        ……

        此次进攻山寨失败,行知行慎各自行事,而曲大少爷休养精神,我便连着两天端来参汤不敢怠慢。

        这日,潭山镇的愉悦贵客如期而至。

        镇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兵马,皆运送棉被与粮食,码头停着好些船只,物什便由此而来。

        我一听这阵仗、这大手笔,肯定又是什么达官贵人的。

        对此,曲辞却是嗤之以鼻,好像早就知道了来人身份:“用你的话说,不过是镀金罢了。”

        虽是这么说着,他这懒散出府的步子却是快上许多,我赶紧小跑跟上。

        街上,我们没见着达官显贵,却是看见一水领到棉被食物的穷苦百姓眼泪汪汪,夸赞当朝太子真是仁德。

        我一听,莫不是达官贵人领了太子的意思,专门挑穷乡僻壤来送温暖?

        当我们在镇上寻了一圈,最后在宅邸后门见着了那个大人物。

        是个与曲辞仿佛年纪的男子,身着锦衣华服,腰间佩戴饰品铃啷,一看就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就连模样也很是俊俏。

        我一不小心就看直了眼,听得曲辞一声冷笑。

        大人物长着一双桃花眼,对着曲辞开了口:“阿辞,许久不见你,看着人清瘦不少。”

        “多谢关心。”曲辞算是应下话来,“珩之,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是啊,我带人乘船日夜兼程而来仅耗五日到达,恰遇水路顺风而行,省去不少麻烦……当真天恩浩荡。”大人物微微一笑。

        曲辞依旧是冷淡模样,对方也不生气,很是习以为常。

        看二人一来二往的,关系向来也不一般。我主动拿手肘杵杵曲辞,挤眉弄眼:“喂大少爷,这是谁啊?也不跟我介绍一下,真见外。”

        大人物这才发现我的存在,看着我二人的互动,便多看了我两眼。

        “这位。”曲辞瞥来一眼,面无表情道,“当今太子,刘琢,字珩之。”

        闻言,我只觉大脑轰鸣猛地发白,一软差点当场跪倒在地:“参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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