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值得怀念的记忆

这抹世界意识的□□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听到光球第三次重复“清楚污秽灵魂”的话语后，叶君瑶沉默着收齐百草卷，将光球屏蔽。

        失去世界意识□□的支撑，她的意识坠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在她面前，走马灯一般飞快地一晃而过。

        画面的主人公是个小女孩，她有着温和的母亲，和蔼的父亲还有疼爱她的哥哥，似乎她一出生就拥有了最美好的一切。她和别的女孩一样普通地长大，因为一颗糖果开心一天，也因为考试不及格躲在房间偷偷哭泣。

        如果剧情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就是平平无奇的一生，但是接下来画面有了变化。

        似乎父亲丢了工作，原本宽敞的房屋变成了及其狭窄的廉租房，父亲母亲天天早出晚归，疲惫的模样很是憔悴。女孩失去了精致的巧克力和好看的裙子，搬家让她没了以往的同伴，还换了一个陌生的学校，但是她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甚至笨拙的学着帮助哥哥做家务。

        直到不堪重负地父亲开始无缘无故的责骂，摔打家具，当她因为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碗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的时候，她落下了第一滴泪。

        画面开始混乱模糊。

        日渐凶狠的父亲喜怒无常，无故的责骂殴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最弱小的女孩成了他趁手的出气筒。

        当看到画面中的男人举着菜刀和妻子对峙时，叶君瑶看向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女孩，那哭红的眼里，是熟悉无比的憎恨。

        女孩开始了并不周密严谨的计划，她很轻松地弄坏了父亲的车，在对方乱发脾气大吼大叫的时候提议开车送父亲去上班。

        没有哪个父亲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哪怕无数次殴打过女儿的这一位。

        于是，最后的画面是撞断的护栏，和沉没在湍急河流里的小轿车。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软弱到只会躲在母亲怀里哭泣的女孩计划了完美的犯罪，终结了两个凶手的性命。

        走马灯开始扭曲消散，叶君瑶知道，属于她的某一段记忆正在消失，胸口心脏在用力地跳动，似乎挣脱了沉重的束缚般欢欣。

        用这样一段痛苦的记忆换取新世界规则的认可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啊，可是——

        为什么还是会感觉有些难过呢？

        叶君瑶被吵醒了过来。

        脸颊火辣辣地疼，睁眼便对上了一张慌乱的面容。

        面容的主人一头金发，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委屈和焦急，还有几乎要跳脚的憋屈，正拎着一条手帕无措的看着她。

        旁边黑发的男人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同伴，黑色描金丝的袖子上有着可疑的湿痕。

        “喂！你不是神子吗？”男人凶巴巴的看着叶君瑶，身体却很诚实地后退了一大步，“你哭什么呢！好端端的，又不是我打晕的你！动不动就流眼泪的神子也太丢脸了吧？”

        哭？

        哦，对了，似乎做了一个很难过的梦心里空落落的。

        叶君瑶摸了摸脸颊，湿的，火辣辣的的痛感更强了。持续的低烧和如今脸颊的疼痛混杂着莫名的情绪，叶君瑶呆呆地看着两人，眼泪掉得更凶了。

        “好疼”

        呜呜，好疼啊，脸好疼，心里也莫名地难受，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哇——！修！她又哭了！”

        “是你给人家擦眼泪太用力了。”

        金发男人吓得直接躲到了黑发同伴身后，叫做修的男人叹了口气，拿过手帕要给叶君瑶擦眼泪。

        叶君瑶扭头躲了过去，一边流泪一边盯着两人：“你们，把艾琳怎么样了？”

        “那个也是一头黑发的小孩子吗？我让劳斯比亚把他带走了，教廷的人不会伤害她的。”金发男人龇着一口白牙笑着说道。

        叶君瑶满脸的不相信，教廷的人可不会听一个血族的话说走就走。

        “哎嘿，小鬼，这你就不懂了吧。”金发男人挑眉嘚瑟，“他又打不过我，只能带走一个是一个咯，哎呀呀，他却不知道我若是真想要了他的命，他又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人类在血族面前，确实处于劣势。叶君瑶无法反驳。

        “你不用害怕，他叫洛璃，我的话，比起那个名字，我更习惯别人称呼我为帝修。”

        拿着手帕的男人再次伸手给她擦眼泪，这次叶君瑶没躲开，她被帝修按住了脑袋。这样的姿态很强势，但是对方的动作却很温和，给她擦干净脸后又拿出一盒药膏，开始给她被擦红的脸上抹药。

        “虽然前两任神子与血族恩怨颇深，但目前我们还没有走到必须彼此敌对的地步，我不会因为以往的神子的所作所为迁怒于你，希望你也可以不必对血族抱有太大的敌意。”

        缩在一旁的洛璃瞪圆了眼，看了看叶君瑶又看向帝修，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变态”两个字：“不是吧？修，你该不会——该隐那老鬼馋上次那位还说得过去，毕竟那位还算是个大美人，可是这个——啧啧啧啧，你们两个果然有大病。”

        叶君瑶竖起了小耳朵，罗纳德的书里记载过前两任神子的事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第二任神子是个十分好看的美男子，该隐看描述也是个男的。

        基佬？

        相爱相杀的一对儿基佬？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洛璃。

        多说点，她爱听！

        帝修面无表情，淡淡扫了洛璃一眼：“把你那些奇怪的想法收回去。”

        洛璃耸了耸肩，扭头假装看风景。

        “神子，不管如何，如今的教廷并不适合成为你的助力。”

        叶君瑶沉默地看向一边，脸上火辣辣地疼已经变成敷上药后的清凉。

        洛璃接着道：“你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和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会保障你的安全，同时会限制你的一些人身自由。如今血族和人类都在开始改变，神子的一举一动都很可能会让人类和血族重新走上厮杀的道路，作为血族的现任族长——”

        帝修停了话语，看向叶君瑶手上开始流血的伤口。

        在他说出“族长”二字时，他感受到了女孩身上骤然而现的杀意，甚至他看到了藏在袖口的刀光，然后女孩仓促地翻转手腕想收回本能的动作，却被自己的刀割出了狠厉的伤口。

        一旁的洛璃感叹：“好重的杀气，这神子好吓人。”

        “抱歉，本能反应。”叶君瑶没有管手上哗哗流血的伤口，她在认真的打量帝修。

        她有一点脸盲，认人大都靠声音、体型和醒目的外形特征。

        她最开始注意到的，是这奇特的灵魂，这位血族族长的灵魂比一开始的修女提拉都要纯白干净，这也是她对对方血族族长的身份反应这么大的主要原因。

        但是就像浸在海里一样，这抹纯白至极的灵魂被庞大的黑色怨念笼罩纠缠，奇怪无比。

        他实在是不像世界意识说的那位覆灭教廷，将露兰皇室转化为血仆的野心勃勃的存在。

        抛去奇特的灵魂现象不谈。

        帝修穿着样式简单的黑色长袍，衣料看上去极好，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上面用细细的金线描了精致的纹路。黑色的长发也只随意用发绳松松地束着，和满大街穿金戴银的人比起来，这位真正掌握住露兰权柄的血族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是当对上那一双眼眸时，是不经意间一瞥的惊艳。

        他生得一副凤眸，不怒自威，眸子是红色的，却不是血族用尽全力拼杀的猩红色，而是平静无波的，沉淀为红宝石的深红，在这深邃的红里，居然还间杂着丝丝缕缕的灿金，那是重叠在红色瞳孔后面的金色瞳孔。

        这位血族族长，居然拥有一双惊艳无比的金红重瞳。

        而现在，金红重瞳的主人皱起了眉，他思索了一下，给叶君瑶施了治愈符阵。

        横贯整个手掌的伤口很快恢复得只剩下浅红的印子。

        帝修后退了两步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该抱歉的是我，我没想到血族族长的身份会让你这么惊讶，神子的血液中含有纯粹的生命力，对普通血族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受伤。”

        叶君瑶眨了眨眼，世界意识嘴里残忍肆意，最爱玩弄生命的血族，怎么到她这里，一个两个的都在劝她少受伤，别老是流血来勾引他们的男德班优秀毕业生的模样。

        叶君瑶被自己的想法整无语了。

        许是眼神里的疑惑太过直接，洛璃不满地敲桌子：“小丫头，也不是什么渣滓都能成为血族的好吗？血族比你们强大的地方可不止是武力，坚定的意志力同样是血族必须要具备的能力，连自己的进食不能都控制不了的血族可活不过一年。”

        叶君瑶深以为然。

        此时已经是深夜，帝修和洛璃两人并没有打扰太久，走之前，帝修地给她一个黑金色的手镯。

        “这只黑曜石，里面刻了追踪和守护的符阵，戴着可以抵挡一次三代血族最强的一击。”

        叶君瑶接过了镯子。

        哪怕这镯子只有追踪功能，她也不会拒绝。尽管两位血族的态度很好，但是她也没忘记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是——

        “有小号的吗，或者自动变小？”

        叶君瑶看着比手腕大了好几个号的镯子，有些无语。她都这么配合了，结果这镯子它不配合啊。

        她无辜地看向帝修。

        后者垂眸：“我并没想到这次的神子还是个孩子，只是，暂时没有替代品。”

        不是吧？堂堂血族族长居然就随身带了一个抓神子的道具吗？你是多看不起神子啊？！

        叶君瑶眼里带上了谴责。

        帝修：“”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就在我们旁边休息就好了呗，又安全又跑不掉。”洛璃毫不在乎地打着哈欠，无聊的扒拉着自己的一头金毛。

        叶君瑶瞥了不说人话的洛璃一眼，索性将镯子戴到了左脚腕上，还是偏大了些，却不会像戴在手上那样一动就掉了。

        帝修道：“如此也好，神子早些休息。”

        两人很快离去。

        叶君瑶晃了晃脚丫子，盯着镯子发了一会儿呆，最终还是躺下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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