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他说话的同时，姜檀的脚底出现一个圆形魔阵，很快扩张，变成方形，然后从边缘凭空伸出数十条黑色光束，顷刻间把姜檀困在里面。

        姜檀这次没能冲破束缚，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待宰羔羊。

        “有没有什么遗憾？“柯元洲又笑起来：“我可以替你带个口信出去。”

        说完摇头低笑：“我真是…太善良了。”

        察觉到姜檀还在挣扎，柯元洲费解又意外地朝她看去：“怎么还没放弃？”

        他走到围着她的“牢笼”前，好奇地打量她：“到这个时候还在挣扎的，倒是不多。”

        姜檀闭口不言。

        柯元洲眯起眼笑了笑，伸出食指碰了下黑色光束，接触点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茫，手指随之出现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

        然后他垂头左右研究自己血淋淋的手指，侧着头问：“还是说你不太懂这是什么？”

        噬魂牢，顾名思义，在牢里所有生物的灵魂都会被吞噬殆尽。

        而更重要的是，在噬魂牢里面的咒术师和魔物都无法使用任何能力，因为能力根源也被封印了。

        所以绝大多数咒术师一旦发现自己被困在噬魂牢里，就会直接放弃挣扎。

        “因为没有意义。”柯元洲说出姜檀下一句出现在脑海里的话，他手指上伤口的边缘黑气缭绕，快速恢复。

        “本来打算多留你几天。可是我那个没脑子爸爸，”他说到“爸爸”二字时，表情变得玩味又恶劣：“他居然说要请你爸爸一起……那就有些麻烦。我不喜欢滥杀无辜的人类。”

        “所以我提前来把你解决了，大家都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柯元洲说完抬头看了眼牢笼上方，那里翻滚的黑气正争先恐后地往姜檀压下来。

        “差不多了。”他最后一次去看姜檀，还俏皮地用已经完全康复的手指朝她勾了勾：“再见，小可爱。”

        下一刻，浓郁的黑气彻底将姜檀吞没，充斥满整个牢笼。

        柯元洲露出恹恹的表情，仿佛对这结局非常不满。只是当他转身后，立刻意外地顿了顿，突然又饶有趣味地邪笑起来，越笑越狰狞。

        在他低头发现自己双手手腕不知何时被黑色链条所困时，更是笑得压弯了腰。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有意思了！”

        他突兀地收起笑容，阴鸷地看着悄无声息现在几米外的姜檀。

        只见她神色冷淡，嘴里咬着咒符，双手保持着结印的最后一个手势。

        两条黑色锁链自她手腕内侧长出，连着锁住柯元洲手腕处的那两条。

        “我输了。”柯元洲歪歪头。

        话音刚落，黑色骤退，食堂嘈杂的人声随之灌入。

        姜檀回到了现实。

        她和柯元洲仍旧面对面站着，姿势动作和进入结界前无任何不同。

        姜檀的睫毛因为光线突然的变化忽闪了一下。

        同时，对面柯元洲软软晕倒在地，砸翻了身边的塑料椅子，发出不小的动静。

        “啊！”

        “有人晕倒了！”

        周围几桌的同学爆发出尖叫。

        姜檀从唇间取下入结界那瞬间咬住的咒符，让它在自己掌心悄悄化为灰烬消失。

        宁雨双不知何时回到了她身边，此刻也正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她结结巴巴开口：“姜，姜檀……他……”

        姜檀神色如常：“饿晕了吧。”

        宁雨双：……

        忽悠人也麻烦走点心行吗？

        周围很多人都放下手中的碗筷，围过来查看情况。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拨开人群走进来，询问离事故中心最近的姜檀：“怎么回事？”

        姜檀：“不知道。”

        男生：“……”

        “你同学？”他边检查柯元洲的情况，边问。

        姜檀仍旧面无表情：“不认识。”

        男生：“……”

        他转头对另外两个男生说：“我们送他去医务室吧？”

        在他们合力背起毫无意识的柯元洲时，有人突然在人群中说：“呀！那不是柯元洲嘛！”

        男生闻言朝那个方向看去：“你同学？”

        “对！昨天被打晕那个。”

        她旁边的同学接了句：“怎么今天又晕了。”

        男生没在意，做手势让围观的同学们让条道出来：“让一下，我们送他去医务室。”

        在他快走出人群时，又有人说：“这不是昨天把柯元洲打晕的姜檀嘛！”

        男生回头看了说话的女生一眼，但是没有多作逗留，带着其他几人匆匆赶向医务室。

        宁雨双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就开始翻白眼，她不耐地朝声源看去：“怎么哪都有你啊？刘悦心。”

        刘悦心，那个不配在姜檀心中拥有姓名的挑事女二号。

        昨天被姜檀询问了姓名，却没胆告知的女同学。

        也是今天课上跳得最厉害的那群人之一。

        “怎么？这里除了你们，还不准别人来吃饭了？”刘悦心讥笑，仗着人多胆子也比平时更大：“哟？生气了？”

        宁雨双被三言两语气得满脸通红，想直接拉着姜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又舍不得自己刚买的午餐。

        她心里还惦记着姜檀说她肚子饿这事。

        周围本来要散的人群，闻到八卦的气息后纷纷停下脚步。

        姜檀扫了眼刘悦心，自若地坐到位子上，拿起筷子对宁雨双说：“别理她，吃饭吧。”

        可宁雨双咽不下这口气，嘟哝：“你不知道今天她在教室里怎么造谣你。”

        “造谣？”刘悦心抠出字眼：“我怎么造谣了？！你为什么冤枉人？”

        她看向姜檀，眨了眨单纯而无辜的眼睛：“姜檀同学，宁雨双说我造谣你。反正这么多同学都在这里，不如你替你自己澄清一下？”

        姜檀不想理她，她却咄咄逼人地不肯罢休。

        “当时那么多同学都看到了，大家都说是你打晕了那个男生。”她越说越委屈：“怎么现在变成我造谣污蔑你了？这对我公平吗？”

        宁雨双气急。

        姜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宁雨双现在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污蔑我，那这算不算造谣呢？”刘悦心眼底一红，眼眶立刻就湿了。

        宁雨双被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弄呆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姜檀同学，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带着哭腔说：“昨天你在教室威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姜檀：……

        看八卦的人渐渐摸出了点头绪，更有懂得怜香惜玉的男生开口相劝：“诶，别哭啊！我们都在呢，她肯定不能再欺负你。”

        “是啊！”

        “打了人还这么嚣张……”

        “听说学校要开除她。”

        “这就是那个姜檀吧？听说她爸爸……”后面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到了。

        姜檀默默坐在舆论中间，口袋里的手反复捏着咒符。

        真的是太吵了。

        她“啧”了一声，终于抬头，看向刘悦心，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本来楚楚可怜啜泣的刘悦心一怔，好似被吓着般浑身一抖。

        宁雨双真的压不住内心的燥火：“你别演了行吗？我的好同学！”

        刘悦心好似被吓得更严重了，呛咳了一下哭出声：“你有靠山了不起吗？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宁雨双：“啊！你……”

        “宁雨双。”姜檀出声阻止她，同时缓步走到刘悦心面前。

        她不高，然而还是比刘悦心高了半个头，和她说话时眼帘半垂，显得更加冷淡：“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威胁你？”

        “你说……”

        刘悦心要说话，被姜檀不耐烦地打断。

        “我说什么了？”她冷冷看着她，停顿片刻才继续：“既然这么喜欢公平，那么你现在把你说过的，和我说过的，一五一十在这里重复一遍。”

        “谁撒谎，谁就烂嘴一个月。”

        刘悦心被她的气场震得整个人缩了起来。

        “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刘悦心突然沉默。

        姜檀侧头去看宁雨双。

        “刘悦心。”宁雨双积极回答。

        姜檀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看向刘悦心，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刘悦心同学。”

        “我昨天的第一句话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没有回答。”

        “第二句话，我说，打人不对，我替宁雨双向你道歉。毕竟她是为了我。”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那我就不点名道姓，直接一起把这个歉道了。”

        “这是第三句话。”

        “第四句话我说，对不起，打人不对，我们道歉。”

        “后面一堆废话，但是我想最能让你觉得我在威胁你的那句话，大概就是我说的最后一句吧。”

        她的语速更慢，牢牢盯着刘悦心的眼睛，微微俯身压迫着让她不得不与她对视：

        “我说。”

        “在我背后乱嚼舌根这事，我在这里记下了。”

        “你们好自为之。”

        刘悦心乍然再次听到这句话，仍旧浑身一僵。

        姜檀自己品味了下刚才的话，突得嘲讽地笑了笑。她上辈子做了一辈子别人眼中的信仰，她说的话就是真谛，是所有信徒必须无条件服从的。

        那个世界，对特级以上的咒术师设有特别“保护”。若是有人敢在特级以上的咒术师背后议论咒术师的是非，会自动被下禁言咒。而因此被下了禁言的人，必须当面跟本人道歉，获得了本人的原谅才能解咒。

        那时候的她忙得很，不是在这个结界里除魔，就是在那个魔窝里救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那些中咒的人，少则几个月获得解咒，多则往年数。所以这么十几年里，她也就遇到过几个。

        现在真的不同了。

        她摇摇头，继续说：“好吧，听上去的确有些在威胁人。那么就算我威胁你们了吧。”

        “所以到你了，刘悦心同学。”姜檀直起身，退后一步松散地看着她：“你把你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讲出来给大家听听。”

        “一定要如实说哦！”她强调。

        然后姜檀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一张便笺大小的纸夹在指尖把玩：“我们说好了的，说谎话的人烂嘴一个月。”

        “刘悦心，同学。”

        说完她随意地咬住便笺，双手放回上衣口袋。

        刘悦心的脸色比纸更白，她摇摇头，莫名害怕地后退几步说：“我没有，我没有说。”

        姜檀缓缓笑了开来，拿下嘴里的便笺放回口袋。

        咒符在她口袋里如同被点燃般从中间朝四边燃成灰烬。

        “行吧。你没有说。”

        刘悦心愣愣看着不再说话的姜檀，只觉得她的笑容意味深长，还夹了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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