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市

傍晚方嘉儿又上楼找高高蹭饭，晚餐煮了一锅蟹面，煮蟹面的蟹还是中午剩下的，只因李在盯着盆里剩下的几只蟹随口说了句：“剩下的这三只肉和膏都会少些，但是煮个汤，或者煮个面条还是不错的，扔点娃娃菜或者小白菜进去，再搁点虾酱，我那有虾酱，你们要的话随时去拿。”

        就这样轻轻松松解决了她们的又一餐。

        吃着味道鲜美的蟹面，高高嘴巴也变得甜美，“这家伙进修几天回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聪明的人嘛学东西就是快，做什么都容易上手。”

        方嘉儿喝口汤点下头，表示她的认同。

        吃完面，两人意犹未尽，又吃了粽子，还是中午那两个临时改变计划没吃上的粽子。

        看着对面津津有味啃着粽子的样子，高高不由打断她，“嘉儿。”

        “嗯？”方嘉儿眼也不抬地哼了一声，注意力都在粽子上，试图辨识出里面颜色各异的豆子，这是一个蜜豆粽，甜甜糯糯的。

        “你说李在要是一直这样稳定发挥，又这么的热情大方，照这样吃下去，会不会把咱们给吃胖了，当然我是无所谓的，我天生吃不胖，就算吃胖了也不会影响我的事业，但是你——”

        “放心，我会一直严格管理好我的身材，而且我还可以再吃几斤。”方嘉儿鼓着塞满糯米的腮帮子眯眼笑了笑。

        高高稍稍放了心，又端详她一眼说：“其实你肉肉应该也会看好，好看的人嘛，怎么折腾都好看。”

        方嘉儿继续鼓着腮帮子说：“听你这样说，我觉得我回去还能再吃一个。”

        话虽说如此，下楼回到家里，她老老实实洗漱，除了喝水绝不动吃的。第二天的早餐吃了一碗从网上学来的低脂餐，中午吃了一个馨姐送来李在的粽子，还是蜜豆馅的，傍晚肚子饿得慌，素了一天特想来点荤的。

        高高在忙，她只好自己出门觅食了，意外的是，在电梯里见到了李在。她记起出门的前心里还念起了他，想着他还欠着自己的几十餐，但对方没有主动开口，她也不好开口。

        简单寒暄后，方嘉儿听对方问了句，“吃了吗？”她下意识就回答“吃了。”

        顿了几秒，她又问：“你呢？”

        “没有。”

        …………

        这不有饭搭子了吗？

        可是刚刚已经说吃过了……毕竟挺晚的了，不想让人关心，担心。

        她心里那个郁闷。

        要不告诉他自己还想再吃点。

        这时电梯在其他楼层停下，进来一对母子，妈妈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拎着一个黑色袋子。

        李在盯着那袋子随口问了句，“这是垃圾袋吗，给我吧。”

        “是的，谢谢。”女人高兴地说。

        “谢谢。”

        是个热心boy呢，方嘉儿心里默默地想着。

        到了一层，几人走出电梯，李在朝垃圾桶的方向走去，而她方嘉儿只好径直朝小区外的公车站走去，顺便放弃了找饭搭子的想法。

        空荡荡的公车开来，方嘉儿刷卡上车，朝后面的座位走去，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车窗外一道矫健的身影倏地蹿过去，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直到那道身影在车门关上前几秒蹿上车，定睛一看，居然是他。

        运动过后的李在脸颊轻微潮红，前胸微微起伏着，周身洋溢着干净活力的荷尔蒙气息，刚一站定就看见坐在后排的方嘉儿，眸光闪动，抬步朝她走去，走到半途，手机响，拿起接听。走到倒二排大大咧咧地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对电话那头说：“……我已经上车了，你呢？……好，胜利见。”

        方嘉儿绝无有意偷听，是对面的声音自己飘进自己耳朵里的，一道有些熟悉的女性声音，他姐姐？

        挂了电话，李在看眼侧头看窗外的邻座问了句：“你去哪？”

        “永安路。”方嘉儿回头看他一眼。

        “我在胜利商场下。”李在说。

        “今天怎么不见明辉？”

        “今天休息。”

        “今天没拍视频吗？”

        “没拍，在想新的素材。”

        “怎么想？”

        “自己出去吃找灵感。”李在说，“上网找，买书找，自己想，比如以前吃过的好吃的难忘的，有时候会有网友发私推荐，或者翻翻评论区，看网友留言，有时他们会把自己想吃的东西写下来，也可以作为参考。”

        方嘉儿点点头，眼眸亮亮的看着他，想起高高对他的评价，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她想最重要的还有用心。

        到了站点，她告别下车。

        对面便是市最繁华的购物中心之一，霓虹闪烁，往来游客如织。

        不过她很快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来找吃的，而下一站就有市最大的美食街，便继续步行前往。

        几年没来美食街，她发现又变化不少，更长更繁华，一些熟悉的店铺还在，新店也开了好几家，漫步其间，既亲切又新鲜。当年初来乍到这座繁华都市打拼，她还真的想过，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来这里支个摊子做点小买卖好了。

        买了杯大号奶茶边喝边逛，她浑然忘了起先的那点遗憾，一个人也逛得很开心，吃了几个烤猪脚，总算填掉了肚子里的空虚，又东张西望地继续找吃的。

        渐渐地她顿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站在一个小摊位前低头挑选耳机。虽然只看到背影，但一眼就让她认出是李在。不得不说他连背影都帅，宽肩细腰大长腿，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被人注意到的存在。

        她默默地等着他选好东西付了钱，同时还留意到他周边有没有和他同行的人。

        她不确定有没有，看他要走了，她顾不了了，快步上前，出现在他跟前，看到他眼里愣了下，随即扬起笑容说：“你也在这里？”

        她点下头：“嗯，好巧啊，我买了东西就过来玩玩，你呢，在餐厅吃好了？”

        “没吃，我姐临时有事不来了，就自己一个人了。”他微一耸肩。

        原来也是一个人啊。

        那是不是又可以凑对做饭搭子。

        方嘉儿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离开耳机摊两人边走边聊。

        “那你还没吃晚饭吧。”

        “在吃。”李在手上的奶茶微微一抬，眼睛左右瞅了一眼，“再吃点别的。”

        另有想法的方嘉儿直奔主题道：“你是不是常来这里，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推荐，我请你。”

        李在立刻说：“你想吃什么？”

        怎么问题又回到我身上了。

        既让我出钱又让我出脑力。

        方嘉儿心里郁闷了下，但下一秒就有了主意。

        她记得刚刚来的路上有几家小吃排挡，空气中的炒螺那个香啊，馋得她咽了好几口口水。结果仔细一看，座位上坐着的不是成双入对的情侣就是三三两两的友人，座位本就紧张，她若是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好像有点浪费，犹豫了下就放弃了，又想起前晚刚吃过，就更算了。

        现在又想起这个，显然还是想吃。

        而且正好吃得有些饱了，别的东西只会吃撑，吃这个肉不多的螺正好合适。

        至于他，若是吃不饱，可以去隔壁摊买别的回来充饥。

        “螺。”她拇指指指自己身后的方向。

        李在点下头说：“我记得有家味道特别不错。”

        他还推荐上了，方嘉儿心里简直惊喜。

        来到排挡，他们找个空桌坐下，很快就有一位系围裙的中年女人抓着小本本过来，冲李在热情地唤道：“帅哥你来啦！好久不见你了哟。”

        李在浅浅一笑：“好久不见。”

        “这位小姐姐好漂亮。”老板娘注意力移到方嘉儿身上，又看向李在，“你女朋友？”

        “雯姐。”厨房那头传来叫声。

        “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老板娘撂下他们急匆匆走了。

        “……”

        被撂下的两人。

        兀自尴尬着。

        原本要解释又被打断的李在，握拳抵在唇前清咳一声说：“老板娘太热心了，不要放心上。”

        莫名其妙被捆绑的方嘉儿，也不自在清咳一声，出声问：“你常来吗？”

        李在：“平均一个月一两次吧。”

        方嘉儿就疑惑了：“那也不算多呀，老板娘却记得那么清楚。”

        看来还是看脸啊。

        很快老板娘又回来了，脸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回直入主题道：“今天想吃什么呀？刚到的货，有花甲，田螺，螺蛳，钉螺。”

        李在：“各要一份。”

        老板娘一一记下，又问了口味，没多话，立刻去忙了。

        偷偷吐出口气，方嘉儿问对面：“你要不要再要一份炒面或者炒粉？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

        李在抓起桌面的手机也问：“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方嘉儿摇摇头说：“我不用，我已经吃了不少。”

        “好。”李在起身离开。

        李在还没回来，一份爆炒田螺已经上桌，方嘉儿戴上一次性手套，回头寻找李在的身影，还站在炒粉摊前，不知道轮到他没有，收回视线，她继续盯着眼前散发诱人香味的炒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快回来吧，我要忍不住了。

        肚子里的馋虫叫嚣着。

        “怎么还没吃，等我回来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嘉儿眼里顿时有了光泽，两手忙碌起来，一手田螺，一手牙签，小小的螺肉，又鲜又嫩又多汁，好不过瘾，但没吃几个，她的眼睛就盯上了对面香喷喷的炒河粉。

        这时服务员又端来一份爆炒花甲和一份酸笋螺蛳，小小的餐桌丰盛起来。

        方嘉儿伸手抓起一个花甲，咬下肥嫩麻辣的贝肉，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朝对面餐盒里的炒河粉瞥去毫不掩饰的渴望目光，嘴里的肉甚至都没有那么香了。

        李在抓着筷子拌了拌搁入小半勺辣椒酱的炒河粉，那喷香的味道顿时嚣张的弥漫四周。

        他漫不经心笑说：“好吃吧。”

        方嘉儿忙启动表情管理，收回视线，抓起一个花甲，咬下肉说：“好吃。”

        李在：“要不要再吃点炒河粉？”

        方嘉儿摇头认真拒绝：“不用。”

        真的不用？

        李在似乎不大相信，顿了顿，坚持道：“我可能要吃不完，你要是分担一点就好了。”

        手上的动作迟缓直至停下，方嘉儿视线又落在那配菜尤为丰盛的炒河粉上，迟疑了两秒说：“那，那来……一点点吧。”

        李在抿唇偷笑，叫住正好路过的服务员，向对方借了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拿到小碗，分出一碗，盛满，搁到她桌面上。

        方嘉儿高兴说：“谢谢。”

        李在认真说：“不够还有。”

        “够够。”我有那么能吃吗，再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板娘给他们端来最后一份螺，忙碌的她稍作停留，瞧了一眼他们分吃的炒河粉，想起什么地说：“等着，我这边有个传单你们去吃有优惠哦。”

        匆匆走开又匆匆回来的老板娘手里多了一份传单，她把传单压在桌面上热情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店，最近做活动，情侣有优惠哦，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记得去吃啊。”

        老板娘显然已经忘了，刚刚自己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

        方嘉儿开口正要解释，结果老板娘被隔壁桌叫……去了——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了。”老板娘朝隔壁的隔壁桌举手的客人热情回应，又扭头对眼下这桌说，“两位慢吃。”

        方嘉儿：“……”

        急需抓件事来化解一下燥热的尴尬，方嘉儿盯着老板娘匆匆离去的背影说：“她都这么忙了，还操心这么多事？！”

        李在淡淡解释一句：“精力太旺盛了吧。”

        “那我倒还挺羡慕的，当然只羡慕她的精力。”说着方嘉儿抓起那份传单，既然是情侣优惠传单，那肯定没有单身狗的事。

        果然——

        “优惠来袭：学生，情侣，家庭统统有优惠，学生套餐才49元，估计定价的人当时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不然怎么能这么这么这么的便宜呢？情侣套餐才999元，人均还不到50元，估计店长在恋爱蜜月期，恋人在恋爱期，算术能力基本为零！家庭套餐才259元，这么实惠，你还不心动！”方嘉儿声情并茂的念着，最后看眼对面的李在提高嗓音控诉道：“你看就没有我们单身狗的事！我才不去吃呢！”

        试图让不远处的老板娘听见，可瞥去一眼，只感到周遭被密集的人声淹没，没有老板娘那穿透力的嗓音，没人注意会到他们。

        只有一个人听到她的控诉，同为单身狗的李在。

        “一个人也是一个家。”他若有所思说。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方嘉儿进一步补充，随即又发现破绽，“可是一个人的家庭怎么可能干得下259元的分量！”

        “是啊。”李在咬一口花甲肉，无奈一笑，“那就只能接受原价了。”

        过了一会儿，方嘉儿小心翼翼问：“我说你是狗你不介意吧。”

        李在：“狗狗多可爱，我望尘莫及。”

        “……”方嘉儿被整不会了，很快说：“不至于望尘莫及。”

        “但愿吧。”李在也认真地点下头。

        先吃饱，方嘉儿脱下一次性手套，环顾一眼寻找老板娘的身影，看见她已经回到了吧台前。

        “我离开一下。”她对李在说，然后起身走到吧台，买了单。

        起身来之前，她有想过若是老板娘再提到“情侣”“男女朋友”之类的字眼，她可要好好解释一下，并批评一下老板娘这种乱点鸳鸯谱的行为，结果老板娘居然一字不提，只热情地说了句：“下次再来。”

        搞得方嘉儿还有些不适应了。

        有点怀疑，老板娘这一出是为了推销那张传单。

        回到座位，李在也吃好了，两人一块离开。

        出口必须要路过那张吧台，终于闲下来的老板娘在吧台后面闲闲地磕着瓜子，看见他俩过来立刻将嘴唇上沾着的瓜子壳吐到一旁，笑咪咪地注视着他们说：“两位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方嘉儿：“谢谢，再见。”

        李在：“再见。”

        走出几步远，两人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感叹地声音：“这两个年轻人连背影都这么的般配。”

        方嘉儿身子微微一僵，稍顿脚步，犹疑着要不要回头解释一句，这时李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嘉儿顿时就放弃了解释。

        李在却是一副一切了然的样子，开口说：“我还以为你买单的时候解释过了。”

        方嘉儿郁闷说：“买单的时候她没问。”

        李在抿抿唇：“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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