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留他全尸

只要一提到夜煜，西门龙霆就气不打一处来，斩首于他已经算是最轻的刑罚了，若非南宫云歌一再交待让他不要过于残暴，要为女儿肚子里的皇外孙积福，他真要一道圣旨将整座桃花宫满门抄斩。

        西门蝶依的眼神缓缓平静而淡然，再次追问：“父皇当真要处死他？”

        西门龙霆坚定的点头：“这小子不死，难解朕心头之恨。”

        见父皇语气笃定，无一丝旋转余地，西门蝶依亦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既然父皇要让他死，蝶依绝不阻拦，只是……蝶依有一事相求，还请父皇准允。”

        “只要你不是替那小子求情，朕都答应你。”

        西门蝶依眼敛低垂，轻细的声音缓缓传来：“整件事情皆因蝶依任性而起，既然要结束，也应该由我亲自来结束，恳请父皇准允让蝶依亲手赐毒酒于他，并留他一条全尸。”

        她的话出，西门龙霆沉默了，显然有些犹豫。

        西门蝶依抬人眸，正色凝对上他的眼睛，继续道：“父皇，蝶依临盆在即，我不希望再见血光，留他一条全尸，也全当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积福，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这么一说，西门龙霆终究是动摇了，一向固执的他为了宝贝女儿改变了心意，缓缓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阴冷森寒的地牢里，西门蝶依披着纯白的狐裘披风，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吩咐青竹守在门口，独自进入地牢。

        冰冷的铁栅内，她一眼便看见了那道熟悉身影，几日未见男人似也消瘦了许多，却依然透着三分刚毅，七分俊美，从骨子里透着令女人难以抵挡的诱惑力。

        他确实很英俊，否则当初也不会让西门蝶依一见钟情，着了魔似的要嫁给他，只不过她并不知道，那俊朗的外表下面，更是危险如虎豹的心机。

        “你……怎么来了？地牢里寒气重，你才大病初愈，回去！”

        夜煜看见西门蝶依的第一眼，眸底划过一抹惊色，深邃幽暗的眸光错综复杂的变化，似惊似喜，更多了一丝难以寻味的复杂。

        西门蝶依平静的走到栅栏前，清冷出声：“你明日就要斩首了！”

        男人优雅的抬起手，佯装镇定的整理了衣襟，淡淡应“我知道！”

        他真的不怕死吗？西门蝶依望着他，明知就要斩首了，还能如此淡定的人在这世上恐怕是真的不多了，他是特别的！

        “在你死之前，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西门蝶依努力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这个时候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如果……如果我们早些认识，该有多好！

        孩子……我恐怕是等不到看他出生的那一刻了，辛苦你将他养大成人。”

        夜煜的语速很慢很慢，幽暗深邃的眸底仿若含藏着巨大的磁石，西门蝶依凝盯着他，只觉得自己身不由己被卷入其中。

        “我……求父皇留你全尸，当然……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西门蝶依收回目光，避开男人的眸光不再与其相视，她怕再多看他一秒，便会暴露紊乱不已的内心。

        夜煜痴痴地凝盯着女人的侧面轮廓，意味深长的幽幽吐出一句：“我知足了！”

        空气里的气氛莫名生出几分伤感，西门蝶依咽了咽喉咙，淡淡道：“明日吉时，我会亲自来送你上路。”

        说完这句，她不再多看男人一眼，扭头便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翌日，西门蝶依再度出现在地牢，她的身后跟着丫鬟青竹，青竹手中端着白玉盘，盘中端放着一只精致的翡翠酒杯，杯中盛着晶莹剔透的液体。

        远远地，看着女人踱步而来，夜煜棱角分明的五官一点点变得柔和，英俊的令人忘记了呼吸，明知道她是来送自己上路的，却依然忍不住盼望着，盼望着，想再好好看她一眼，再见她一面，再听听她细如春风的声音。

        “蝶依——”

        男人的声音异常沙哑，却若美酒般有醇香醉人，他那双如子夜天籁般耀眼的黑瞳，精芒闪烁。

        西门蝶依的身子微微一僵，到今时今日，她的心跳依然会因他而紊乱不已，加速乱跳。

        “喝了这杯鸠酒，我们便再不相欠。”

        西门蝶依说话的同时，低垂下眼敛，她竟然不想对视上男人的眼睛。

        铁栅门开，夜煜与她相对而立，如此近的距离，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徐徐逸入男人鼻尖，他的唇角缓缓漾起耐人寻味的丝丝笑纹——

        “蝶依，我欠你和孩子的……只能等来生再还。”

        闻言，西门蝶依突然抬眸对视上他的眼睛：“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我们各自回到原点便是。”

        她的话，不禁让夜煜怔了怔，谁都知道来世的许诺不过是空话一场，而她的表情却是认真的，就像他们来世真的还会相识相见似的。

        就在男人怔愣的瞬间，一丝冰凉的触感传到他指尖，西门蝶依的声音再度飘来：“这是你的东西，我现在把它还给你，我们之间便算是清得干干净净了。”

        夜煜低眸一看，看清楚手中那块玉佩时，面色骤变，整个身子也为之一颤。

        “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这块玉佩正是当日救他那位恩人取走，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他曾问过苏雪，可苏雪告诉他玉佩不小心丢失了。

        却不想，就在他生命走到终点时，再次看见了这块玉佩。

        “原本还以为它丢了，没想到这次回宫却意外的找到了它，那就干脆物归原主，便再也了无牵挂。”

        西门蝶依一本正经的凝望着男人的眼睛，从他的眸光里她看见了太多复杂情绪，惊诧、懊恼、悔意……

        她缓缓移开眼，不再看他的眼睛，也不想被男人眸底的情绪扰乱思绪。

        缓缓端过白玉盘里的酒，将一颗白色药丸扔进杯中，看着那白色粉沫融入酒水中，方才将酒杯递向夜煜。

        “喝了这杯酒，上路吧！”

        夜煜的目光依然凝盯着那块玉佩，摇摇头，眸光透着晶莹，喃喃道：“我……就是个浑蛋！”

        看着他这副模样，西门蝶依极力隐忍着发酸的鼻尖，再次将酒杯递向他。

        夜煜回过神来，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本正经的道：“这条命我还给你，如果有来世，我夜煜依然欠你一条命。”

        西门蝶依水眸微怔之间，男人已端杯一仰而尽，她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夜煜并未出现任何痛苦症状，安详的闭眼倒地，乍一眼望去就像睡着了似的，西门蝶依回眸瞥青竹一眼——

        “都准备好了吗？”

        青竹撇撇嘴，杏眸闪过一丝疑，答：“回禀公主，都准备好了，只是……公主真要亲自送他出宫吗？人都已经死了，奴婢以为……”

        “此事就这么定了，传太夫验尸。”

        经太医检验夜煜确实已死，西门蝶依让人将棺木抬上马车，亲自送他出宫。

        西门龙霆夫妇闻讯也相继赶来，夫妇二人先是在棺木前停留片刻，西门蝶依的身子也随之紧绷，直至看见爹娘转身朝她走来，暗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如此紧张。

        “依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西门龙霆皱了皱眉头，得知女儿要亲自送夜煜的尸体出宫，他心里仍是不痛快。

        “终究是夫妻一场，还请父皇成全。”

        西门蝶依语气平静，却是笃定而坚决，看得出她心意已决，任何人劝也不会改变主意。

        南宫云歌清澈的水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她深凝棺木一眼，再走到西门蝶依的面前，温柔的轻抚上女儿的手：“依儿，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母后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只是……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母后只希望你不要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妇人意味深长的话语更似带着暗示，西门蝶依的柔荑微微一僵，眼神闪过一丝怯意，虽然母后没有明说，可是她十分清楚南宫云歌已经看出了端倪，她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只不过并未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她罢了。

        “谢母后容忍依儿的任性妄为，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依儿一定乖乖地，不再让父皇母后为我担心。”

        西门蝶依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她这一哭也顿时让西门龙霆没了辙，他自个儿宠出来的宝贝女儿，就算是再任性那也是他的宝贝女儿。

        “好了，别哭了！朕都依了你还不行吗？就算是这小子前世修来的福气，人都死了还能让你亲自送他一程。”

        西门龙霆这一声令下，所有的通道都只能放行，西门蝶依在青竹和侍卫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桃花宫的方向行进。

        桃花宫，不多日的光景已是一片荒凉，自从夜煜罪被御林军带走后，桃花宫内的人也七零八散，走得差不多光了。

        一名丫鬟走了出来，正是当日在桃花殿照顾过西门蝶依的那名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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