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三章

除了军火仓库被“mimic”这个只知道名字，或许来自欧洲的组织袭击外，还有一件知晓人数不多，却也十分重要且紧急的事——

        港/黑专属情报员，坂口安吾，失踪了。

        这等身份的人突然消失了踪迹对港/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所以应该立即派出可靠的人员隐秘而大范围地搜索，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人，以防情报被大肆泄露——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森鸥外并没有这样做。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织田作之助。

        当时的深雪和太宰治正在仓库研究袭击者的问题，自然也没法提出质疑。

        “你说首领是怎么想的呢？”深雪问太宰治。

        “嘛……也许，是突然发现织田作的才能了呢~”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着，鸢眸却变成了暗褐色。

        走在河坝边上，太宰治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哎呀，织田作会给我打电话还真是稀奇啊，这是要出什么大事的预兆呢！嗯嗯嗯，就用我绝顶聪明的脑筋来猜猜看吧——你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个超有趣的笑话，憋得坐立不安于是就打电话给我——”太宰治看了一眼名字，就立刻接起来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段话，然而还没等那些调侃之语说完，就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似的戛然而止。

        织田作之助似乎说了什么，太宰治跟着问道:“就是说要我去堵路咯？”

        “……别这样，那种东西就免了。你现在遇到大麻烦了吧？”太宰治开朗地说:”我这就派人封锁路线，我也会马上赶过去。”

        “可别追得太深了啊，织田作。”

        虽然深雪只能听到模糊露出的几个音节，但也足以让她明白织田作之助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真是，又要干活了呢。”太宰治挂下电话，语气轻松，浑身的气势却冷了下来。

        等按照织田作之助告诉太宰治的那样安排好人封锁完路线后，在某条巷子里，深雪和太宰治发现了织田作之助。

        他正被两个看上去脏兮兮、裹着破布看不清模样的人左右包围着——毫无疑问，那副打扮是属于“mimic”的人。

        “织田作，蹲下！！”太宰治一遍喊着一边扔出了一个闪/光/弹。

        织田作之助反应迅速地向前压低身体卧倒在地，闭上双眼，捂紧了耳朵。

        “嘭！”

        “哒哒”的枪声响起在这被闪光与爆炸笼罩的小巷，被干扰到视野的两名敌人毫无意外地惨叫着倒于乱弹之中。

        “你也真是个叫人头疼的家伙啊，织田作。只要你想的话，对付这种货色明明用不了喘一口气的功夫就能解决掉了。”

        太宰治宛如在自家庭院散步一般，闲适地走到织田作之助面前，向他伸出手，仿佛刚刚那个隐藏着焦躁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种话可能在一般人听起来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对于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以及身手的人来说，太宰治的话绝无半点吹嘘的意味。

        异能力“天衣无缝”——可以预见到5-6秒的未来，配合织田作之助深藏不露的实力而言，即使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他依然可以轻松解决掉那两个人。

        偏偏，他不杀人。

        抓住太宰治的手，织田作之助站了起来，颇有些不忍似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

        深雪走上前握住了太宰治的右手。

        虽然太宰治为当着织田作之助的面杀人而向他道歉，但是深雪也知道太宰治的心情也算不上好。

        对着部下也严格要求的太宰治不可能对于织田作之助这种浪费自己能力、甚至可能搭上性命的行为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道歉也是真心实意的。太宰治虽然总是抱怨，但是就像普罗米修斯护着好不容易偷来的火种一样，他也在维护着织田作之助不杀人的理想。

        脆弱的、摇摇欲坠的理想。

        讶异地看了深雪一眼，像是收到了安慰一般，太宰治露出了笑容。

        好在织田作之助并不是没有脑子的圣父，他自然也知道如果刚刚再晚一些，死亡的就是自己了。

        在织田作之助道谢后，太宰治开始与他交换情报。

        “mimic？”织田作之助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的名字。

        “具体还不清楚，但好像是欧洲的犯罪集团。现在了解到的只有他们不知为何来了日本、以及和港口黑手党起了冲突这两件事。”

        太宰治明显还是对织田作之助手中疑似让mimic的人发起袭击的保险箱更感兴趣一些。

        “给~”太宰治晃了晃那个小小的保险箱确认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后，将它递给深雪，“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深雪的技术哟。”

        从头发上拿下一根小发卡，深雪小心地把尖端伸了进去。

        “咔嗒。”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还不错呀，但是我的话用不上一秒就可以搞定，深雪还是要继续学习才行呢~”太宰治哼着古怪的调子，接过保险箱。

        “我对成为开锁王并没有兴趣。”深雪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方面和他争个第一第二。

        “那么，这里面会是什么呢？”仿佛是某个整蛊节目的主持人一般，太宰治用着虚浮的语调说着，按下了保险箱的开关。

        盖子自动弹起，里面躺着一把手枪——

        和地上倒着的mimic成员腰上一样的，被认为是身份象征的”灰色幽灵”。

        不仅是织田作之助，太宰治也惊了一下。

        “光凭这点还说明不了什么，”太宰治眯起眼睛思索着，但是还是下意识想要反驳看到这把手枪后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这把枪也许是安吾从他们手上夺过来的，也许是那些人为了伪造证据陷害安吾而放进那个房间里的。可能这并非只是一把枪、而是代表某种意义的暗号。再或者——”

        “我明白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织田作之助打断了太宰的话，难以察觉的焦躁染上了他往常没什么起伏的语气：“目前为止情报还远远不够，我会继续调查一下这把手枪。给你添麻烦了。”

        深雪自然知道这两个人都在担心什么。

        欧洲、坂口安吾、失踪……深雪感觉自己可能抓住了那条线。

        深雪张嘴试图安慰一下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却一只手拿着保险箱，一只手握紧了她的，阻止她说出多余的话。

        因为他决定了不再保留地说出昨晚的猜测，或者是在今天后几乎被他确认的事实。

        昨天晚上他们三个人也聚在了lupin一起喝酒，深雪刚好也在，不过一如既往避开了他们三个，只是在最后为他们三人拍合照的时候才稍微帮了一下忙。

        “现在不照的话，总觉得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我们三个在这里相聚的事实保留下来了。不知为什么。”太宰治这么回答了要拍合照的原因。

        深雪当时背对着他们，却也敏锐地察觉出了这句话里面的不安。

        最后保持着像往常一样和谐的气氛各自道别，太宰治送深雪回家。

        “呐，深雪。”在玄关处，太宰治突然弯下腰紧紧抱住了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嵌入骨头里一样。“我感觉……希望只是我的错觉。”

        深雪忍耐着疼痛，抬头看向他——鸢色里面是仿佛孩子一样的哀恸。

        三角形是稳定的。但是当其中一角开始崩坏，这种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深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形式化的安慰并不能缓解眼前少年的恐惧，只能用力地回抱他。

        “没关系的，太宰。”深雪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在呢。”

        少年无比珍惜着的友人是他为数不多的宝物，深雪却没有办法保护这小小的、建立于泡沫上的快乐。

        人心总是最难操控的。

        但是她会好好保护剩下的那束光。

        织田作之助溃败于太宰治的推理中，一个他不愿意相信却最接近于真相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坂口安吾是mimic的间谍。

        将继续调查坂口安吾的任务交给织田作之助，太宰和深雪打算带着部下离开，织田作之助也准备离去。

        但是织田作之助脸色突然一变:“太宰！”

        深雪回头，看到的是本应该已经死亡的mimic成员里，其中一个却颤颤巍巍地举着枪站了起来，将枪口对准了太宰治。

        “别动……”他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哎呀哎呀——”太宰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回头看向对方：“中了那么多枪还能站起来，真是坚韧地令人惊奇啊。”

        “太宰，你站着别动。我来想办法——”

        织田作之助这么说着，太宰治却松开了上一秒还紧紧握着深雪的手。

        深雪感觉太宰治的情绪更加不妙了。

        “你们的组织名叫mimic，对吧？”

        “我就不指望听到回答了。老实说我很敬佩你们的组织，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组织敢从正面和黑手党对撞呢。而成功地把杀气腾腾的枪口举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的，你也是第一个。”

        太宰治快步走近，额头贴上了枪口。

        深雪站在原地，想起了三年前去找兰堂的时候。

        那个时候中原中也也是这么做的，但是那时中原中也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而太宰治——

        “但愿你也能看到现在我这两眼中的感激之情。只要你的手指弯曲一点点，我就能等来自己翘首期盼的最渴望的东西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子弹没能命中目标。”

        “但是你一定能做到。你是狙击手吧？脸上还留着拿狙击枪时的印子呢，所以你不是观察员。”

        支撑着残破身体的mimic成员就这么颤抖着拿枪指着太宰治，似乎也被他带着不寻常狂热的话语震惊到了。

        “对，就是这里。这个距离的话肯定没问题。”无视织田作之助接连的呼喊，太宰带着诡异的笑容，居然意外的开朗:“无论开不开枪你都必死无疑，所以最后就来试试看带着敌人的干部一起上路吧。”

        “拜托了、带我一起走吧，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吧——快啊、快啊、快啊！”

        阴沉诡谲的气势下，敌人终于忍受不住，扣动了扳机。

        “砰！”

        “砰！”

        两声枪响，织田作之助开的枪击中了对方的手臂，而敌人的子弹擦着太宰治右耳上方飞了出去。

        港/黑的成员很快反应过来，补上了必死的子弹。

        太宰治转过身，笑着问织田作之助是不是吓到了，演技很不错吧的问题，解释自己只是在用策略解决这突如其来的威胁。

        “是啊。”织田作之助愣愣地回答。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说，低着头站着的深雪。

        太宰治走到深雪面前，弯下腰对她露出喜悦的笑:“哎呀，深雪也被我吓到了吗？那我还真是——”

        “啪！”

        “成功”二字被一记耳光打了回去，手上的保险箱也掉到了地上。太宰治侧着头，头发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短暂的寂静弥漫在整个巷子里，仿佛刚才不曾发生过一场火拼。

        织田作之助给太宰治的部下们使了个眼色。虽然惊异于上司一点尊严都没有地被赏了一个耳光还乖乖地什么都没做，但是本能让他们识相地选择撤退。

        小巷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下不为例。”深雪开口。

        少见的声音嘶哑，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

        太宰治扭过头来，然后弯腰紧紧抱住了她。

        他小声应了一下：“嗯。”

        “痛不痛？”

        “……嗯。”

        “我还在呢。”

        “……”

        深雪感觉到了一点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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