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疫鬼

阎悯大喜，将树叶分给众人，对村长说：“把树叶揣在身上，疫鬼不会害你们。沿着这些树枝指的方向走，就可以走出栎树林。把白依依看好，她若有失，你担不起责。”

        村长还是不放心，为难地看着阎悯。

        阎悯：“这树灵度化了无数疫民的亡魂，不知给白水村造了多少恩！好好感谢人家吧！如果实在是害怕，就一路讲笑话，哈哈大笑走出去！”

        说罢，阎悯领着毕方去找小楼。

        小楼方才还躲都躲不掉，如今却踪迹难寻。阎悯抬头看着栎树的树枝，顺着树枝的指引终于看到红光，小楼门板上还插着毕方的符箭。

        二人还未靠近，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男人砰地一声从二楼摔了下来！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火旺？只见火旺腿骨发出一阵清脆的断响，他却不为所动，左眼茫然右眼痛苦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又朝楼里走去。

        “不好！他还要再跳！”

        阎悯赶紧拉着毕方跟进小楼，楼里摆满了床铺，房与房做了间隔，有些床上是疫民的幻影在挣扎□□，有些床上已是用白布蒙上了。

        毕方见此情景，不由得小小后退一步。

        阎悯：“你怕鬼？”

        毕方深吸了一口气：“不怕……只是没见过这么多……”

        楼梯处传来咯吱的声音，二人追上前去，果然看见火旺一步一步地踏着发朽的木板往二楼去。刚要追上去，只见一双脚突然从半空吊了下来！

        毕方大叫一声，抬头看去，一个满身烂疮的女人正吊在梁上，脏乱的长发盖住她半张脸。

        看样子是受了病痛的折磨自我了断了。

        “不对呀，这里怎么还是一楼？”

        又是砰的一声，火旺再次从二楼跳下，又瘸着腿回到小楼，这回他满脸是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是我对不起你……我来赎罪……”

        火旺踩着楼梯上前，可待阎悯和毕方走近，楼梯又变成在他们的另一边。

        “鬼蜃！怎么办？”毕方问道。

        “抓着我的衣带。”阎悯取下发带，蒙住自己的眼听声辨位：“不管看到什么，跟我走就行，千万别松手！”

        说罢，阎悯顺着楼梯咯吱作响的声音跟上前去，待到二楼回廊，阎悯只听毕方大叫一声“不好，他要跳楼。”紧接着衣带一松，面前一阵风吹过。

        阎悯阻止不及，赶紧扑上前去，听着声音一左一右伸出手！

        毕方吱哇乱叫，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扑了个空，从栏杆上翻了过去！此时阎悯左手抓着毕方，右手抓着火旺，整个人扑倒在回廊的栏杆上。

        换作平时，阎悯一根手指就能把二人救上来。可如今她身中麻药，残月又被白依依打伤，毕方差点送了人头，如今吊在半空，真是难上加难！

        阎悯：“我说，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火旺似乎反应过来，拼命去挠阎悯的手。

        毕方急忙把手伸进包里一阵乱掏，连声道：“我会帮忙，我会帮忙！”

        说罢，他不只掏出个什么往火旺身上一扎！火旺惨叫一声，恢复了神志。毕方惊叫一声，只见一个烧焦的疫鬼趴在火旺背上，以他做垫背，慢慢朝阎悯爬过去，伸出那只皮肉不全的手……

        阎悯虽然蒙着眼，但仍能感受有鬼靠近，她一再使力，奈何药劲没过，拉不动两个大男人。只得心里默念往生咒，朝鬼的方向问道：“你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为什么这么恨他？”

        那鬼咆哮一声，眼里流出血泪，泪中闪着火光。

        火旺喃喃道：“因果有报……是我的错……”

        二十年前，火烧尸楼。他们四人各有分工，火旺负责检查二楼、施洒药粉。当时他听到了什么声响，尽管到处都是疫民尸体，他还是强忍着走进去看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火旺大叫一声，扑腾地往后倒去，火急火燎地爬起来查看自己的手有没有受伤。他真切地听到那里发出一个声音“救我……我还没死……”

        火旺冲到楼下，村长等人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洒好药粉了吗？”

        “早升极乐吧！也好还村子一个太平。”

        火旺摸了摸自己的手，不知怎的，话到嘴边突然咽了下去。

        “已经病入膏肓了，活着也是受罪，不如跟他们一起去吧！”心里一个声音叫着：“现在去救，不知道还要传染多少人。”

        就在这时，一个火把从他的余光闪过，小楼“轰”地一声燃了起来！

        毕方无语地看着火旺：“你可真不是个东西！竟让人活活烧死！”

        阎悯：“我会将他送押官府，还你一个公道。你已经毁了白依依父母的魂魄，再造杀孽辜负了空心树灵多年的庇护！收手吧！”

        鬼的思维与人不同，阎悯不知疫鬼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可疫鬼听到树灵，竟真的慢慢停了下来。

        毕方眼见时机，从包里摸出一张符，朝他拍了过去！

        疫鬼大怒，周身黑气四起！那符威力还是不够，又一次激发了他的怨力！

        阎悯恨不得把毕方烧烤一百遍，咬牙使劲，愣是把二人拖了上来，抖着手拔出短剑准备硬拼！此时一片黑色的东西从毕方小包里掉了出来，仔细一看，是刚刚空心树留给他们的树叶。

        “赌一把！”

        阎悯捡起树叶贴在自己手心，咬破手指在叶身划符：“五行敕令，乾坤借法！无方游魂，听吾喝令！收！”

        说罢，将树叶掷向疫鬼的额头！

        毕方瞪大眼睛：“这也可以？”

        树叶身上的敕令血符闪出金光，化作一张爬满叶脉的蓝符，与其他收魂符不同，那疫鬼先是挣扎咆哮了一番，然后像是听到什么熟悉的呼唤似的，蓝符中攸地飞出无数树枝，将疫鬼包裹起来收入符中。

        阎悯举起手，那树叶没有回到她的手中，朝着空心树而去。阎悯不敢放心，跟着符跑到树下，眼见树叶飞向树干撞了一下，飘落在地。捡起来再看时，叶身上的符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来树灵是担心阎悯灭了疫鬼，坚持将疫鬼度化也是它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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