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笼》

在我明白自己可能是有些喜欢上隔壁的比我小一两岁的太宰君的时候，我给我远在东京的挚友野崎梅太郎发了简讯。

        【真一：梅太郎，我好像恋爱了。】

        【梅太郎：！！】

        【梅太郎：恭喜，男方是怎么样的人？】

        【真一：说恭喜也太早了点，我还没表白呢。而且，很悬。】

        【梅太郎：怎么会，真一除了中二了一点，怎么看都是美貌的类型。】

        【真一：你是在夸我吗？】

        【真一：因为今天是我和他认识的第二天。】

        【梅太郎：原来是一见钟情啊。】

        【真一：不，也没有很一见钟情，也就是有那么点心动。】

        【梅太郎：这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梅太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男方是怎么样的人？】

        【真一：唔，可爱、善良、温柔，除了比我小两岁，身高还不够，身上缠满了绷带外，是位完美的男性】（？）

        【梅太郎：难怪，原来是和真一一样的中二病啊，不过你喜欢的类型居然是年下弟弟，这一点还是比较出人意料，能再具体一点吗？长相、身高、血型、星座，我都很好奇呢。】

        【真一：现在是比我矮，不过年龄小肯定还会长；长相的话，以后一定是勾引女性的好手】

        我意识到了不对，将上面那条删掉。

        【真一：你这家伙！我那个角色不会还没下线吧！】

        没错，野崎梅太郎就是我画漫画的那位朋友，认识他纯属我俩都喜欢把现实的人写进故事里。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我们同时在大商场附近坐下手中各自拿着一本笔记，一边看着来往形形色色的人，一边在千里之外看对了眼（不是），总之就这么认识了。后来我们经常交换各自的笔记，成了彼此的挚友，甚至在认识不久后我在他的漫画里看见了一个戴着眼罩满身萦绕黑气的男性角色。

        我：

        我十分肯定那就是我。

        【梅太郎：有什么关系，你都不在东京了。】

        他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算了。我退出和他聊天的界面，在通讯录里上下滑动。

        我的视线停在【大哥】的那一栏上，犹豫了一会儿又滑向【小弟】。我的亲大哥很优秀，在去年我发生落水事故之前听说他已经成功在阿美尼卡混上了fbi；我的亲小弟也很优秀，我俩明明一胎出生他却能在将棋上有着常人难以到达的天才水平，相比之下我就真的是一个被他榨干的柔弱胎姐呢。因为我的身体不好，小弟从小就特别愧疚，他总认为是因为自己我才会生病，所以他常常比大哥更加迁就我。对了，我还有一个妹妹，有某些原因我们只见过一面，可她同样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去年的落水事故之后，我就和他们断了联系，没办法，我实在是无法解释自己身上的变化。

        我叹气，点开【结衣】的聊天界面。

        【真一：结衣，我好像恋爱了！】

        结衣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可惜她远在青森，我俩难以面基。

        【结衣：！！！！！！！！！！！！恭喜脱单！】

        【真一：还没有在一起呢！】

        【结衣：那也恭喜！能遇见喜欢的人同样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结衣：真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真一：为什么这么问？】

        【结衣：因为真一已经很久都没找我聊天了呢（猫猫哭哭jpg）。】

        真的是对她太抱歉了。意外后搬家，我像跑路一样的一年里，已经逐渐和亲人一样，跟过去的朋友也断联了，难怪就连磨磨蹭蹭的梅太郎几乎也立刻回复了我，突然有被感动到，虽然梅太郎对我的烦恼没有产生丝毫作用。

        我迅速在梅太郎和结衣的聊天界面里都发了一个猫猫下跪的表情包。

        【梅太郎：？？？？】

        【结衣：哼哼（猫猫傲娇jpg）】

        【结衣：（猫猫谅解jpg）】

        【真一：其实我昨天刚认识他，可我今天就心动了，我在犹豫要不要表白。毕竟才认识一天他一定会拒绝，他现在是我的邻居，拒绝的话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会很尴尬。可是！万一呢！！万一他就同意了呢！！！那我岂不是人生赢家。】

        【结衣：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猫猫沉思jpg）】

        【结衣：我前段时间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超级准的塔罗牌占卜大师。虽然她有点小脾气，占卜一定要看眼缘，但合眼缘的话她能连钱都不要！真一要试试吗？我可以把她推给你。】

        【真一：！！】

        【真一：！！！】

        【真一：请务必推给我！】

        我立马加上了占卜老师的line。

        【真一：老师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恋爱事宜。】

        等了半小时，占卜师姗姗回复。

        【魔女：姓名、年龄，对方的姓名、年龄。】

        我犹豫，把自己的信息透露给网上的陌生人就算了，毕竟我也没什么好骗，可太宰君的信息透露出去就不太好了。

        【真一：我叫夜神真一，15岁，男方大概比我小一两岁的样子，我们昨天刚认识。老师，可以不透露男方姓名吗？】

        我又等了半小时，心想不愧是占卜师吗？

        【魔女：太有趣了。】

        【真一：？】

        【魔女：我是指你，异世界的死神之女。】

        我：！！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秘密，这个人到底……

        【真一：请问您在说什么？异世界的死神之女，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说我并不相信占卜，但是没能得到合适的建议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因为迷恋而变得不同的心绪在心里作乱，这一点实在难以忍受。我虽然写了很长时间的恋爱小说，但我完全不懂别人口中的烦恼，我只是一味模仿他人作品，就是这个原因我写的故事总被读者说是没有真心。现在太宰君令我难得窥见了这份真情，我第一次体验到的他人口中的恋爱之感，可我并没有如他人一样享受着，烦恼着，反而因为不同而变得厌恶。

        魔女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魔女：现在你闭上眼睛，心里想象那人的长相，并默念他的名字，30秒后睁开。】

        我半信半疑地照做。

        【魔女：很好，结果出来了。】

        【真一：这么快？！请问老师结果是？】

        【魔女：会失败的。】

        【真一：！】

        【魔女：即便这么说不问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吧。】

        她真的完全拿捏了我的想法呢。

        【魔女：那就去表白。9月22日，夏日的最后一天，在鹤见川流向东京湾的彼岸表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发生。】

        鹤见川流向东京湾的地点不是只有横滨一个吗？这年头占卜都这么具体啊，她居然连我住在哪里都知道！

        【魔女：你们的前途是一片薄雾，于薄雾而言，风便是最大的转机。未来的某一天，死亡之风将迎向你们，但对于死神，真正的机遇正是死亡那天。】

        我已经完全信服了这位id名为魔女的占卜大师，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我查看了日期，发现9月22日不就是下周一吗？！

        真的不会太快？！要不要等个一年什么的，我告白难不成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请和我交往吧。这种话说出口对方会不会认为我太不认真，或者太不矜持！

        【魔女：一年后当然也行，不过你能忍受这么长时间恋爱的折磨吗？对你来说结束才最重要，况且不管是一年后还是一周后，结果都一样。】

        她这么说，我很快释然了。

        确实是没办法忍受啊。

        我紧张起来，然而第二天太宰君又继续他的自杀之路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杀的情绪若没有在源头上解决，人是会一直走在这条路上的。太宰治这个人，似乎是把自杀当作了生存的一部分。

        又是一个清晨，早上下了点雨，空气中蔓延着潮湿的水气。我穿着校服刚出门就打了个颤。

        好冷，我双手环在胳膊上，上下蹦了蹦，想让身体稍微暖和一点。然后我向前一步，从三楼往下看。树上没人，safe！电线杆上没人，safe！楼下的垃圾箱同样空荡荡，safe！safe！！今天是个好天气呢，我嘴角翘起十分愉悦，我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这是我认识太宰治的第七天，这七天里，我从一个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变成了成绩还算不错的“坏孩子”，而令我口碑遭到破坏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位每天都在用新的方式迎接自杀的美少年。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警觉回身，等我敲响太宰君房门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患上了“太宰治自杀ptsd”。

        太宰治小心地探出头朝我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我面无表情地说：“早上好啊。”

        “早早上好。”

        我拉开他的房门，少年没站稳脑袋磕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透过门缝，一眼就看见了他房间里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玻璃碎片中夹杂的一条麻绳。

        少年捂额，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上的绷带。

        “阿一”

        在连续一周目睹太宰治的自杀现场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发问：“太宰君，你是不用上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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