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启

商有三贤，一为子启。

        帝辛长兄，微部之主。

        出生为庶，故失王位。

        兄友弟恭，奉旨来朝。

        此入朝歌，官至太史。

        辛念兄贤，位高事闲。

        次兄子衍，本无封土。

        代启管微，才不及启。

        勤又勉之，启辛皆安。

        子启自从接到帝辛要他来朝的旨意后，一切都很低调。

        不似姬旦来朝时的吹吹打打、唱唱跳跳。

        子启来朝时，除了帝辛和两位叔父——箕子、比干，没人知道他从微来到了朝歌。

        “大哥！”帝辛见到子启，十分欢喜。

        他们本就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只因母亲生下子启和子衍时，还不是王后，因此两人便失去了继承权。

        不过子启也不是很在意王位……

        当年帝乙本想将王位传给子启，无奈却遭到太史的极力反对：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好在子启也不想为王，在帝乙郁闷时还劝阻道：“儿子志本不在天下，强要给我，也是不美。况且太史说的也有道理，父亲何必与他生气？儿子只愿做一贤臣，辅佐三弟，保我朝百年基业……”

        听到子启这么说，帝乙这才在万般无奈之下，将王位传给了帝辛……

        这原本是一段被尘封了太久的历史……

        本应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历史的长流之中……

        如今，因为子启来朝，子受便从记忆深处将它挖掘了出来……

        “三弟。”子启较为克制的搂了搂子受，拍了拍子受的肩，“瘦了。”

        “大哥还说我瘦了呢，我看你才是瘦了。这次回来，我可没打算放你回去。”子受笑道：“大哥你可要在这儿好好施展你的才好。”

        “三弟不嫌我笨手笨脚、有事愚昧就好。”子启笑道。

        “大哥你若是笨手笨脚还愚昧，那咱们这儿可就真找不出一个聪明人来了。”子受道。

        “哈哈哈，三弟你太客气了。”子启谦虚道。

        “三弟，刚刚那是前任太史？”注意到原先站在一旁的那些人走了，子启一直端着的架子也随之发下。

        “正是。”子受无奈的点了点头。

        前任太史是个迂腐的老顽固，一直以来都将君臣礼仪奉为圭臬。

        “唉，我可是怕死他了。原以为，我离开这里这么久，前太史留下的阴影会减少很多。没想到……”子启深深地叹了口气。

        子受与有悻焉的点了点头，显然也是遭前太史荼毒太深……

        “不说这些了，我听人说你从有苏纳了个夫人？”子启挑眉，戏谑道。

        “嗯。大哥可要一见？我这就命人去请她过来。”子受道。

        子启摇了摇头，“看来三弟的确很偏爱她。只是……”

        “大哥可是想说她做事太过狠厉？”子受扬眉，道。

        “正是。”子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非是我要说些什么，只是这等手段实在残忍。”

        子启是真正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自然见不得这么残忍的手段。

        何况，月姬当初只是欺辱于她，妲己却对月姬剜眼刺花，在子启看来，妲己的手段实在是残忍又血腥……

        这种残忍的艺术实在不是子启能接受的了的……

        “大哥，能想出这么新奇的点子，足以证明我这位夫人是何等的聪慧。”子受不甚在意的道。

        子启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子受都听不进去，便索性不说了。

        子受自然知道子启这般并不是代表他能理解，便挥了挥手让侍从去摘星阁将苏妲己喊了来。

        “大哥，等她来了，你一见就知。”子受自信满满的道。

        认定了子启若是和苏妲己言语交锋一番，定会产生英雄惜英雄之感。

        子受这般自信，子启却一副不是很买账的模样。

        在他看来，女人大多如自己母亲一般，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于朝堂之事却是点墨不通……虽说也有女子为官，但她们并非是后宫的女人……见识上也远非所居后宫之人能比……

        能玩转后宫与朝堂的，自商建立，五百年余来以来，唯有后母辛一人……

        这并非是子启看不起女人，而是他遇到的大多数女子皆是如此……

        见识浅薄又自以为是，尤其是已为人妇的女子，家长里短、说三道四，实在让子启生不出好感来……

        正这般想着，就见一绿衣女子带着侍女往这边而来。

        “见过大王、太史官。”妲己带着一众侍从缓缓踏上楼台，对着子受和子启屈膝行礼道。

        “见过妲己夫人。”不论私心里如何觉得苏妲己如何狠厉，于礼数上，子启却是一点都不会怠慢的。

        “夫人无需那般客套，随寡人一同叫大哥就好。”子受扶起苏妲己，道。

        “不知大王唤妲己来所为何事？”苏妲己轻轻一笑，侧首问道。

        “大哥觉得你的‘眼儿媚’不好，寡人这便喊你来与他分说分说。”子受道。

        “大哥想必是觉得我心狠手辣，出手委实太狠。”苏妲己浅笑道，“对于此事，妲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一人一个活法，即使如此。在我看来，她辱我、打我的行为和我报复的行为，并无什么差别。大哥若是觉得妲己下手太狠，不妨互换位置一下。纵然大哥是别人打了你一巴掌，你还能把脸凑过去要求再打一巴掌的圣贤，妲己却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心眼极小的女人。我不会说大哥的做法愚蠢，大哥又何必说我心狠？！不过是做事的差别罢了，谁能说谁错呢？”

        “将例子举大一点。我们都知道战争是残酷的，每个人都随时面临着死亡。可两军交战时，为何大家都拿着武器向前冲，而不是一开始就放下武器跪地求饶呢？明明放弃抵抗，周围的人就可以都活下来，可为什么大家都是想着等这仗打完了就能回家了呢？！再比如，两个士兵。在战场上，一个杀人如麻，一个畏畏缩缩却还是努力将武器插进敌人的胸膛，你能说那个胆小的是懦夫，去责罚他吗？不过是两个人对杀人这件事的态度不同罢了。你能说他们错了吗？”妲己反问道。

        子启摇了摇头，“两件事本不能同日而语。”

        妲己辩解道：“有什么区别？大事小事皆是事，难道在大哥的眼里只有大事才是事，小事就不是了吗？那么大哥每日可吃？可喝？可住？可穿？这些都是小事，若是有人夺了你的食物，一日你不会在意，两日你不会在意，一个星期呢？大哥，世上无小事。就算是吃食，有人夺了本属于你的，你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欺辱呢？”

        子启却道：“我只知，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我只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妲己失笑出声，“大哥的这等胸襟我却是没有的，若我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我只怕那些人会更加放肆。”

        “那岂不正和你意？！她越是放肆，宫中的人就容不得她。到时她的下场如何，还需要你出手吗？旁人早已将她生吞活剥了泄愤。”子启轻轻一笑，和子受相似的容貌，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妲己夫人，我听三弟说你聪慧，可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听闻三弟还送了不少兵书给您，您也是常常翻阅。如今看来，您读的还是不够通透。否则岂会不知，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计。”子启笑道，明明是挑剔苏妲己的话，脸上的笑容却犹如春风一般暖人。

        “大哥果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妲己拜服。”苏妲己屈膝行礼。

        子启还未来得及客气两句，就听妲己又道：“妲己本为无知妇人，虽无问鼎之野心，却有平定天下之雄心。母辛尚且能征善战，妲己莫非就不能为大王开疆辟土、保家卫国吗？同为大王的夫人，大哥莫不是觉得妲己做不得这母辛第二？”

        子启摇了摇头，看向苏妲己道：“妲己夫人的能力，我本就不清楚，自然无从评判。只是启私以为，依妲己夫人如今的能力，莫说是做母辛第二去征战沙场，就是连一百个武夫都不一定管得住。妲己夫人不懂用兵又如何能够降得住那些士兵？”

        妲己施了一礼，挑衅道：“大哥莫不是在故意逗我笑？！妲己虽是一无知妇人，却也知晓，用兵如神的人不一定也能做到用人如神，不然岂非天下武官皆可封侯拜相？！大哥觉得呢？”

        妲己听了子启的话，心理是服气的很。只是若是就此住了嘴，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这才继续和他辩驳了起来。

        子启听到这里，眼中才闪过一丝赞赏。

        用兵和用人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故意将两者混淆，本就是为了刁难苏妲己。没想到苏妲己竟能将两者的含义分开，还反讽了一句。

        这次的还击，还算漂亮。

        子启看着苏妲己，眼中的欣赏逐渐加深。

        再不将苏妲己当成无知妇人……

        口上虽然不说，心理却也觉得苏妲己是能管得住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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