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宣靖踏过了乌桕婆娑，响应起脆叶的问候，宣靖又踏过了路灯薄弱，记载两人的身影由长变短再延长。

        宣靖背着陆汀好似踏过了漫漫长路，他的感想是将世界驮在了背上，身边的一切都平凡又静谧，却都记录下他们走过的路。

        宣靖也不觉疲乏，步伐慢慢便到了寝室。

        迎接宣靖的是已经洗浴过后的郁宁，郁宁朝门扉走去：“回来了。”

        郁宁司空见惯陆汀和宣靖的捆绑，他们黏腻一起的状况不言而喻。

        “嗯，”宣靖递出了小背包，“郁宁，这个接一下。”

        “去哪里了？”郁宁问。

        宣靖径直走向里端，将陆汀归置于床。

        “健身馆。”宣靖将覆盖于陆汀身外的外衣摘下。

        “你们这个时候去健身馆。”郁宁的陈述载着疑惑。

        宣靖见陆汀身姿软瘫，应当是又睡熟了，语气也大胆起来：“你这宝贝说非要去，说睡太多了，想要锻炼。”

        “谁宝贝？”郁宁逗趣而问。

        “反正不敢是我宝贝。”宣靖堆砌了不少负面情绪。

        他希望，倒不敢。

        郁宁就望着宣靖为陆汀的舒适睡眠忙碌，整顿衣裳，脱下鞋履，言语的哀怨却在画面和谐，充实起莫名的温馨。

        郁宁察觉：“你们怎么进健身馆的？”

        “让我妈托关系开了，”宣靖无助地喟叹，“没办法啊，非要往外面窜，外面风那么大，到时候体温又要往上升了。”

        宣靖在话语期间前后忙碌，结束后依旧为陆汀测量体温。

        郁宁愈发为两人的发展感知欣慰，语气明显愉悦：“宣少也有这么苦恼的时候。”

        “郁宁，你什么时候会拿人逗趣了。”宣靖累到先落座陆汀床沿的小板凳，背靠陆汀，手肘向后枕在床边。

        “耳濡目染，跟你宝贝学的。”郁宁视线向宣靖身后丢去。

        宣靖随着郁宁丢出的视线，向后扭头，摸索到了陆汀的睡眠祥和。

        陆汀的凶戾不在五官和面部线条，通常在猎杀神情中，以及那巧舌如簧的言辞犀利。

        而此时陆汀柔和的面部线条，附加唇色浅淡，无辜得不见任何锋芒。可在场之人都见识过温润面貌的觉醒是冷戾，揶揄和技巧确实是陆汀的拿手戏。

        “你们怎么伺候得过来？”宣靖疲乏而问，“你们会有不耐烦吗？”

        这个问题到让郁宁有危机感潜伏，郁宁肃然问道：“你会有吗？”

        宣靖被磨到话语懒散：“没有啊，我就是好奇，他哥养他这么大，就一直这态度吗，我爸天天都嫌我烦。”

        “角度和角色不同，你是培养精英的种子，他是慰藉，他哥只要他好他开心，他哥怕给他不够多。”郁宁说。

        而宣靖继续为自己窘促的处境苦恼：“郁宁，他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他知道我之前对他印象差的事情了吗？”

        “不是，只是他对喜欢的人比较严苛。”

        宣靖的倦乏被直击而溃，他暂且无言可对，陆汀对他拒绝连连，谩骂无边无际，和喜欢是背道而驰。

        郁宁泰然续言：“这也是他经常分手的原因，要求高就更多期望，就容易得到失望。他对喜欢的人比对我和他哥还要高，他知道我们会成家立业，他不会成为唯一的一个特别，也不是最核心的特别，他也已经学会坦然。”

        “但是爱人是不一样的，这可以实现他被爱的强烈渴望，他要的被爱是被偏爱，是可以达到他心里预设的那个高度，甚至是很多事没办法坦然的，所以表现出一副无理取闹的模样，这是他对喜欢的人的吹毛求疵。”

        虽然宣靖对郁宁的可信度极高，但是不相信自己喜欢的人钟意自己这是许多人通病，这类人通常是追随于自己的仰仗之人。

        宣靖说：“你别逗我了郁宁，这不能说明他喜欢我，你是给我的辛苦来一点安慰吗？”

        郁宁便坦然譬解：“他不喜欢你，你会有这些机会吗？他会拗不过你吗？他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吗？他不喜欢你会跟你孩子气吗？他跟你生气，说你搞暧昧，那都是他对你有所期待，可是他又失望，然后只能由生气表达，其实也可以说是吃醋，但是他可能生气的原因比较多。”

        宣靖感受到了，因为昨夜宣靖阐述他致歉的原因，陆汀口中的“还有”不知道还隐匿了多少枚。

        郁宁继续为宣靖拓展：“他的本能是拒绝，喜欢的本能是欲拒还休。也因为有过那些常常跌入谷底的经验，失望已经是习惯，他一度觉得找一位伴侣是无稽之谈，他的本能拒绝也是来自这个地方。”

        宣靖默默品尝着郁宁的言辞。

        “所以，他的喜欢不像你那么直白，他也没有那么勇敢，他要克服的东西很多，他现在说不定连拿都不敢拿起来这份喜欢。”

        郁宁走进轻拍着宣靖肩头：“慢慢来。”

        是鼓舞和期盼落在了宣靖的肩膀。

        郁宁又有什么心思呢，陆汀是甚比至亲的牵挂者，宣靖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不过是想两人生活舒坦罢了。

        郁宁又衔接个人忙碌，为宣靖留下一份静谧，让宣靖疗养思绪匮乏的困顿。

        宣靖就趴在陆汀的床沿休憩。

        他的角度恰好观望着陆汀的手掌。

        这是落在黑白键的手、是绘出艺术的手、是可以握着酒瓶、可以挥拳冲敌、可以展现他态度百般的手。

        也是宣靖想要握在掌中的手……

        陆汀在夜晚又渐而清醒。

        他的苏醒是先感受到手沿有呼吸的缠绕，不过暂且没有成为重点。

        他抬首望见寝室天花板。

        他已经习以为常在外界丢失意识，然后安然无事地在自己床位上苏醒，他没有过多观察，只是察觉眼下有一支黑影。

        是宣靖趴在床沿酣然睡梦。

        陆汀让脑子开机的过程暂且忽视宣靖。这场苏醒，脑际的雾气驱散挺多，甚至不少迟缓而来的记忆于此回放。

        在健身馆，他依稀记得倚靠在宣靖肩头，被宣靖带走，甚至在宣靖背上颠簸。

        而此时脑际有更多碎片浮现。

        在培训教室

        那时陆汀要求宣靖保存文件。

        宣靖将陆汀抱起，然后落座于他的左腿的腿面，宣靖的两只手却要操作多项，包括将自己搂在怀中保持稳定。

        在寝室

        宣靖给他准备晚饭，苦苦劝慰他放下工作休憩。柔声劝说如同脾气的弹性，喝药之时，陆汀都小脾气上头，硬是让宣靖哄着吃药。

        郁宁这时候倒不知跑哪去。

        后来陆汀执意要锻炼，宣靖叉住腰，应当略有苦恼，连线别人，为陆汀即时争取入馆申请。

        头脑逐渐清晰后。

        陆汀将视线向下伸去，看到宣靖趴在床沿熟睡，呼吸有点厚重，应当是被陆汀折腾到精疲力尽。

        陆汀确实有些娇纵过度，是宣靖的无底线退让的前提，让陆汀想看看他到底会退到何处停止。

        陆汀却未曾想之，宣靖还有向后撤步的余地。

        陆汀看到了宣靖的好脾气和有耐性，却看不到宣靖空谈的模样。这一桩桩事件都得到了宣靖的正面回应，而且是行动回应。

        跟哥哥一样，跟郁宁一样，他们都有一样的义无反顾和竭尽全力。

        陆汀将手伸下，抚摸宣靖的面颊。

        陆汀是个占有欲不强的人，他对于别人要争夺他的项目，他不过尔尔作罢，他对以往男朋也不爱管辖。

        当现在想要侵占宣靖时，他逐渐明白，这份喜欢没有那么轻薄，也没有那么容易放下。

        陆汀在宣靖的脸颊轻绕着，最后指尖搭上了宣靖的薄唇，陆汀摩挲了两下，心有所思地唤道：“宣靖。”

        宣靖没有苏醒。

        陆汀是真想叫宣靖起来，起来接吻。

        宣靖对陆汀的好，是直接挠得陆汀心痒痒，他不明白宣靖什么意思，但至少被勾起一场冲动，一场可以由接吻发泄的冲动，喜欢不喜欢或许不重要。

        可陆汀又庆幸宣靖的深睡，倘若宣靖真的醒了，陆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着一声叫唤，也没有机会去亲吻。

        所以陆汀自己完成。

        陆汀拾起沉睡许久的肢体，随后折着脖颈的角度去配合宣靖的角度，两人双唇靠陆汀一人依贴。

        宣靖的双唇肉感浅薄，他的薄唇像是他形象的庄重和考究，而陆汀此时却尝到薄唇的柔软和温度。

        让陆汀私欲骤起，也像宣靖对外如圭如璋，而他的温柔只有陆汀一人收获，让陆汀得寸进尺。

        陆汀口中还是药物的苦涩，清甜之意由心田四溢。而陆汀的吻借着夜幕的黑，准备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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