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宣靖于车内驾驶位。

        思绪失措又慌乱，在脑际交织纵横，宣靖对眼前之况感知木然且畏葸，更替郁宁感到忧戚。

        而双手顺应潜意识，安稳抚上方向盘。宣靖低首察觉自己的动作，以及察觉自己应当对真相加以追逐。

        他迟缓的意识却没有迁延动作，引擎的闷声由思绪的沉重勾勒。

        他驰车跟随。

        即便是预设了多重路线，即便是肆意地提高车速，可就是丢失对两人的锁定。

        宣靖现在身处不知何处的高架桥。

        关于前方，宣靖唯有未知，不论是自己身处之地，还是陆汀之事。

        可高架桥唯有一个方向行驶，不可折返。行驶的结果不过是在不同匝道而下，均是落入地面的沉稳。

        此番情形，宛若宣靖感知不安之下的总结：

        首先，郁宁不是笨蛋，他的察觉力敏锐，事态暴露只是早晚之事，无拖沓意义。

        但也有假说，宣靖确实误会，以及郁宁知晓此事，那宣靖的信息传达是为自己准备了反馈，为自己的舒心。

        实践假说胜比宣靖的盲目猜忌。

        宣靖应当将此见告之坦诚，予郁宁。

        所以宣靖的分析在撺掇他向郁宁跃进，宣靖利用电子设备连线郁宁。

        宣靖：“喂，郁宁。”

        郁宁：“你没回来了？这边已经接近尾声了。”

        宣靖可以听闻郁宁的周围的嘈杂。

        宣靖：“我刚好有点事出来一下，那既然结束了就不回去了。”

        郁宁：“行，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宣靖随之切入主题：“你今天没跟小情人约会去？”

        郁宁依旧在否定：“别闹了宣靖，都说了不是。”

        宣靖却顿然噤口，给郁宁挤出思忖机会。

        郁宁支起对唐突的思量。

        宣靖方才的言语也并无挑逗意味。

        宣靖对陆汀应当并无印象，他们的牵连是对陆汀和郁宁关系的误会，所以此次的问候是冒昧的。

        郁宁得出结果：宣靖应当别有用意。

        郁宁便直言而问：“怎么了，宣靖？”

        “没有。”宣靖首先否定。

        郁宁拥有知晓权，但宣靖对话语难以启齿，他畏葸不前，也为郁宁留一份体面。

        郁宁却察觉蹊跷，随后多加说明：“他今天应该跟朋友一起出去吃饭。”

        宣靖警惕反问：“朋友吗？你确定吗？”

        显然宣靖的用意证实了郁宁的猜想，郁宁淡然而问：“你遇到他了？”

        事已至此，宣靖便坦然表述：“他跟一个戴口罩的男的走一起，很亲密，我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讲一下。”

        郁宁听闻此言却语气轻松：“别担心，这很正常这没什么。”

        “什么很正常！我以为你被绿了。”

        “没有这回事，你就放心吧。”

        郁宁辞调沉稳，语气的气定神闲，又以坚毅体现岿然不动，所以郁宁总是让人不容置疑。

        而他此时话语的模糊，或许只是保守着隐私，宣靖的疑虑顿然被击溃大半。

        宣靖也平缓情绪：“那你自己知道就行，我也就只能转告。”

        “放心，”郁宁束起问候，“你现在开车？”

        “嗯。”

        郁宁又支起劝慰：“好好开车，我的事还让您操心上了。”

        “行，没有就好。”

        高架桥的路牌让他确认位置，宣靖也随之下了匝道，许多未知迎风则散，即便是心有余悸却也被郁宁的强大力量抚慰。

        次日。

        生活虽有横来变故，但宣靖循规蹈矩的大局依旧不变。

        他的忙碌甚至将生活的插曲一闪而过，未遇见陆汀便不多加深思，陆汀也被不断翻新的土壤之中埋没。

        宣靖目前的土壤是工作严谨，重力不断下压，直至于将一丝不苟压出裂缝，宣靖准备稍作休憩。

        宣靖由学生工作处向外走，走向长廊尽头的角落。

        宣靖身处三楼，由此处俯瞰，却足够望见一墙以隔的校园之外，足以说明这个角落在偌大校园的偏离。

        而宣靖视线所及处，底楼搭配这秋日的枯黄色，落叶滚滚，内墙粗糙，完全是将萧瑟篆刻。

        而宣靖身处的老旧楼层，即便不常修葺，旁处的净白色也永驻于此。

        短暂的距离表现云泥之别。

        而宣靖察觉有人在孜孜不倦涂鸦墙面，利用热忱将凋敝一隅装潢，像是孤立全世界的特立独行，血液像是蓝色的。

        他按着喷漆罐，确实是按出了指尖酸楚，以及手臂的挥动和近距离的视线压迫，劝慰陆汀休憩小会。

        他便顺着阶梯而下。

        宣靖视角的背影也翻面，让宣靖望见陆汀的面貌。

        陆汀此时畅饮纯净水，他自顾繁忙，同时回身观察一面高墙的绘制，又为宣靖留下背影。

        宣靖于此任凭思绪徜徉。

        思考常出现在视线中的陆汀，总是被高大形象的旁人衬托，旁人如同郁宁，陆汀自然被气质凛然包裹。

        此时陆汀的孑然一身却让宣靖打破固封，认知陆汀身形高挑，单论身高同宣靖相比是相形见绌，但身支确实协调又美观。

        陆汀将水瓶落在旁处，粗略复习腹稿，活动身支是又准备工作。

        宣靖对陆汀一直未有形象的堆砌，唯一形象不过是被郁宁遮盖之人。

        倘若不是昨日的意外所见，宣靖无意冒犯的界限不会逾越丝毫，对陆汀的思忖也并非此时深层。

        宣靖试图由陆汀涂鸦的行为，揣测陆汀的性格特征，他像是角落的孤僻，像是深秋的成熟，像是颓然又积极的矛盾体。

        “组长。”

        女同学的唤声打断宣靖的深层次虚设，宣靖闻声回眸，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啊，看你在这就过来打个招呼，”女同学和宣靖同姿态抚上墙沿，“你在干嘛呢？”

        “工作完休息一下。”宣靖将视线抛得更远处，像是撇开陆汀。

        随后又有一人迎之而来：“你们在干嘛？”

        宣靖旁处的同学随即牵引她而近：“快来快来，看帅哥。”

        她在两人间挤入，顺着陆汀的方向而望。两位女孩子心照不宣，无声且有真诚欣赏了片刻。

        她们不禁感叹道：“他好帅。”

        宣靖问：“你们看背影看出什么了？”

        同学a：“我们见过他正脸，他前两天就在这边涂鸦了。”

        同学b：“组长你别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也就随口一问。”宣靖坦然而道。

        言语逗趣过后，见宣靖捉襟见肘，她们便准备安抚男人的自尊心。

        同学b：“这样的人也比组长你更切实际，你在我们心中的形象是高大，任何条件的优越，外貌也是其中之一。”

        同学a：“即便是我们之前找他要联系方式，他拒绝了我们，那还是比你更合乎实际。”

        宣靖：“什么意思？”

        同学b：“你们世家的人和我们平民阶级的人，永远隔着一条界限，你家庭背景还是世家中的强者，不可企及中的不可企及。”

        同学a：“他现在是这样拒绝了我们，说不定什么变故，还是能改变的，可你和我们的泾渭分明是不会改变的。”

        “你们觉得自己和他是一个处境吗？”宣靖望着陆汀，“你们了解他的背景？”

        交谈中“他”的代指均是陆汀。

        同学b：“不了解啊，你知道吗？你认识吗？”

        宣靖：“不认识。”

        同学b：“对呀，你一个世家的代表人物，你都不认识，他出身世家的可能就挺小的吧。”

        宣靖站立此处的忖度纷繁冗杂。

        宣靖若有所思，他怀疑过陆汀的背景，为何他会凭空出现在郁宁身旁，郁宁是顶峰世家之子。

        不是旁人想接近就接近，所以“小情人”是其中解释之一，但宣靖还是心怀揣测。

        宣靖问：“他叫什么名字？”

        同学a：“不知道诶，我们会知道也不过在这、在路上会碰到。”

        陆汀依旧动作心云流水，他的绘画功底显而易见，宣靖端详又暗忖，忙碌已经目不暇接。

        身后的轻步伐漫入三人耳畔，他们回身直面郁宁而至。

        郁宁问：“你们报表结束了吗？”

        同学a：“计算机不是坏了吗？”

        郁宁：“早就好了。”

        “好吧，看来是来督促工作了。”

        她们揣着工作任务离去，留给宣靖一堆思绪的延伸。

        而郁宁留下相伴于宣靖，郁宁的首动作也是将视线下压，飘落于陆汀，保持无言观察。

        宣靖打破两人的静谧，宣靖唤声道：“郁宁。”

        “嗯？”郁宁视线偏移，移至于宣靖身上。

        宣靖丢在陆汀身上的视线却始终如一：“你这小情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郁宁有所戒备。

        “没事啊，我就问问。”

        “你可以走过去认识一下，就三层楼的距离。”

        “不用了，我不想牵扯到你们错乱交织的关系中。”

        “怎么就错乱交织了？”

        宣靖解释：“昨天我看到他被那人接走，他们停靠的车位是你对面一直空着的车位，他和你那个朋友什么关系？”

        “你说的是他，”郁宁看向正辛勤沉醉的陆汀，“还是接走他的人。”

        其实郁宁是准备撇清车位和陆汀的关系，即便是跟车位有关系，那也不是陆汀，是接走陆汀的驾驶人。

        宣靖当然是专注点在于陆汀，看着楼下：“他。”

        郁宁进一步撇清。

        “没关系，”郁宁将波及的可能也泯灭，“可能是临时停靠吧，凑巧吧。”

        “可是昨天周六，车位不满，就刚好停到那个位子了？”

        “别太敏感了，这是几乎平等概率性问题，把那个车位的光环放大了，很多事就自然过度解读了，而且那个位子也确实方便停车。”

        “真的吗？”

        “可能吧。”郁宁没有直视宣靖，回应落得模棱两可。

        他们望着陆汀努力将墙面粉饰，原本凋敝又难堪的本体，用色彩张扬而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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