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亲事飞了

韩大年回来矜持的跟亲家打着招呼，没有多亲热，也没有多疏离。

        原本热情高涨的登丰，都不自觉的熄了捧岳父岳母的心。

        中午的两桌席面果然都没有上果子，屠家人脸上闪过羞恼，不过也没敢说什么。

        登福娘依然笑语欢颜的，心里冷哼到：“她就不信老屠家能舍得对亲家上四盘果子？说是有家底的，就是在有家底子也舍不得这么给人吃吧？”

        有了果子的事，屠家女眷对孩子勉强管紧了一点。

        也只是勉强而已，因为两个孩子上桌就抢肉吃，抢少了的还打起来摔碎了一个盘子，登福娘笑着说没事。

        屠家女眷自己到是弄了个没脸，最后翠巧娘觉得在亲家母面前丢人丢大了，忍不住用筷子打了两个孙子才制住他们风扫一桌菜。

        但凡是两个孩子扫过的菜，登福娘都不会再夹第二下。

        最后她就只端了酒杯陪着屠家女眷喝酒，看见孩子抱了菜盘，她再也没拿起过筷子。

        菊香和桂枝躲在锅屋角落吃饭，透过门缝看女桌，感觉有点搞笑，“娘这架子端的板正！”

        桂枝闻言也看了一眼，小声的在菊香耳边说到：

        “屠家没规矩，也不怪娘端架子，今天来拜年是商定亲事的，带两个孩子来讨钱就过份了，你二嫂家的希望今天落空了，果子都不给上了！”

        “什么意思？”菊香眨眨眼不明白。

        说亲事的席面得有一盘“团团圆圆”就是麻花果子。

        “中午那会屠家紧着孩子糟蹋，娘给了个下马威，让妹婿直接端了席面的果子给糟蹋，这就意味着今天两家不谈亲事了。”

        “这……？”菊香睁大眼睛感觉很稀奇，见桂枝对她点头，又从门缝里看向外面。

        “屠家人不知道规矩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想先来个下马威的，谁知道娘不买场，你见过谁家诚心说亲事带孩子的？”

        一盘果子庄户人家不是来极重要的客人，办特别重要的事谁会上？二十文一盘都够一家老小吃一斤猪肉解馋的了。

        原来说亲事还有这些门道事宜，怪不得登福娘眼里都是冷光呢！

        这屠翠巧看着是个爽利的姑娘，脾气秉性，说话待人接物，都有四分像登福娘的样子，怪不得能被看上！

        屠翠巧母亲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笑容看着有些勉强。

        另外两个年轻的的妇人，应该是屠翠巧的嫂子们。

        她们不怎么说话，借着给孩子夹菜的名头，上桌子开始筷子就没停过，吃相确实有些粗鲁不雅。

        菊香看里屋饭菜差不多了，酒杯也放着不动了，她起身去盛了一盆热米饭送去。

        屠翠巧看着走进来的菊香，她眼色暗了一下。

        “亲家她小姑怎么没来跟我们一起吃？”翠巧娘看着微笑进来送饭的菊香问到。

        “我这丫头胆子有些小，平日又被我跟她爹骄纵惯了，待人接物差了点规矩，好在她勤快替我分担了不少家务事，”登福娘拉着菊香的手笑吟吟的说完。

        “丫头家都是爹娘面前的宝，难免都会娇惯点，我家翠巧也是这么捧大的，我也是做娘的最能理解了。”

        “可不是，在家宝贝着长大的，出门子为人儿媳妇了，该有的贤德她都恪守着，做的有模有样的，没让我们两口子落了话灰了面子，”登福娘闲话家常的说完，活跃的氛围一滞。

        菊香心里猫爪子挠了一样，她眼角的余光都看见屠翠巧，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

        其她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尴尬，除了登福娘一脸轻松愉快的笑容。

        “娘，我去给爹他们上点热饭去。”

        “去吧！”登福娘慈爱的回答到。

        菊香回到锅屋看桂枝对她无声的笑，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盛了满满一盆热饭送去了堂屋。

        孙俊山眼尖看见门口菊香一闪而过，他走出来接过饭送进去。

        男桌听着就比女桌气氛好了不少，主要归功于喝酒的催化剂起到了作用。

        一顿中午饭吃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堂屋出来的人个个满面红光，里屋出来的人除了孩子尽兴，大人多少都有点不是滋味了。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年也拜了，该是轮到说正事的时候了，韩大年不经意间看了登福娘一眼。

        登福娘笑盈盈的领着翠巧娘进屋说话，进屋后无论翠巧娘怎么往儿女亲事上引，登福娘就是不接话，她总是很有技巧的岔开话题。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翠巧娘歇了心思，知道韩家对他们屠家有意见了，她看了一眼翠巧眼里多了一丝无奈。

        “天也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翠巧爹起身说到。

        “吃过晚饭再回去，也不急着回去这么早，”韩大年开口热情的留客。

        “以后有机会的，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在家，我们在外面也不放心，”翠巧爹执意要走。

        “登丰你再去租一辆牛车送你叔跟婶子，”韩大年见留不住，回头吩咐儿子去赶牛车送人。

        登丰也没了早上那股子热劲了，翠巧侄儿果子的事搞得两家都下不来台。

        牛车赶到家门口，坐上翠巧的嫂子和侄儿，还有其余的一个兄长。

        另一辆驴车坐的是翠巧和她爹娘，赶车的是她大兄长。

        韩大年夫妇一直把亲家送出去老远才回头，“屠家那边怎么说？”登福爹问到。

        “我晾着呢！没接她话茬，来我们家还想给我们两口子下马威，真当自个闺女是香饽饽了？”

        “菊香那事我忍了就忍了，泥人还有三分烈性吧？这次再想拿大可就看扁了我张兰花，比翠巧能干的姑娘又不是没有，我非得她家翠巧不能活？”

        “行了，在外面呢！也不怕左邻右舍的听见，”翠巧看着是个要强掐尖的性子，登丰还没成亲呢！就被辖制住了，让往东不敢往西的……

        “我命苦，挣命生下来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个孝顺的。”

        “老大老大为了一个寡妇跟我离心，怎么求都不听劝。”

        “老二老二嘴甜心硬，”登福娘脸色清冷下来，冷淡的声音说不清的失望。

        韩大年叹了一口气，显然认同了老伴的话。

        两辆车拉开了挺远的距离了，翠巧娘脸色才阴沉不堪。

        “翠巧她爹，老韩家不会是想退亲吧？”

        “他敢？他凭什么退亲？”翠巧听到她娘的话，脖子一梗话语脱口而出。

        翠巧爹看了一眼翠巧没理她，“难说！”

        “爹……”翠巧听她爹这么说也急了。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娘跟你说了多少次，收收你的性子你听了吗？让你别管韩家养女的事，偏你逞能去让韩家嫁养女，你那未来婆婆是绵软的人吗？登丰是有志气的人吗？”

        “你看看你今天办的叫什么事？我们老屠家再穷，还不至于穷的没规矩吧？你哪来的心眼让大宝小宝吃席面果子的？”

        “今天也是登丰没志气，登丰要是有志气的人，韩家非撵我们走不可，”翠巧爹疾言厉色的说闺女。

        “我怎么知道韩家就准备了四包果子？我看我那婆婆一身长袄打扮，不想内瓤都是空的。”

        “瞧你口气大成什么样！就四包果子？你内瓤不空，大宝小宝怎么贪吃的没人样了？”

        “还有你，翠巧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规矩？你坐着跟死人样吗？两个孩子都看不住？”

        “明知今天上门说亲事的，你还往人家脸上踩？这会亲家没踩上，到是踩了闺女不懂规矩的名声，你心里舒服了？”

        “谁家娶儿媳妇不是低一头的？谁像张兰花似的说儿媳妇端的老高？”翠巧娘一脸的不服气。

        “你还挑人家礼呢！要是儿子亲家来上门踩你，你不见的有人家的肚量，亲事成不成看缘分吧！”

        “娘……翠巧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调摆了登丰这么久，好不容易让登丰对她是言听计从的，到这节骨眼上还出岔子了！登丰主意软又会个手艺还听话。”

        加上今天见未来公婆的穿戴，家里招待的吃用，都是属于殷实可靠的，这让她对嫁来韩家过顺心顺意的日子更期待了，不想唾手可得的好日子眼瞅着要飞了……！

        “翠巧她爹……？你就不能心疼心疼翠巧？孩子掐尖的性子，你当爹的第一天知道？不想想办法净说风凉话，有什么用？”翠巧娘看闺女哭的伤心欲绝，顿时心疼了起来。

        “我能当韩大年两口子的决定？”翠巧爹怒目看向翠巧娘。

        “登丰不是跟着来了吗？要不一会……”

        “还不死心呢？就登丰那孬性的人说话能有份量吗？他说话要是真有份量，他娘今天就不会当面囔他，不给他留脸了。”

        “好条件的又不是只有老韩家，她家喜欢晾着就让她晾着，她们两口子争气，登丰不一定争气，”翠巧爹老神在在的说完。

        翠巧正哭的伤心呢！突然听到这话也不哭了，赶紧擦干眼泪，“爹说的是！”

        屠家人回家了，菊香跟孙俊山也回了家。

        “房子的事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工？”

        “后天动工挖地基，我一会去问问周泥匠掏井的事，今天不是二哥说亲吗？怎么突然又不说了？”孙俊山到现在都很奇怪。

        “不是两个孩子把果子吃了嘛！说不成了呗！”

        “吃两盘果子就说不成了？什么古怪规矩？”

        菊香一看孙俊山就知道他也是愣头青。

        “大嫂告诉我果子是定亲的大盘菜，”就好比一颗桃花树，天天浇水上肥料锄草的，精心养护到四五月结果子的时候；

        突然来个人把结果子的花全打掉了，那这棵树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嘛？之前那些维护什么的不都白辛苦了嘛！

        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说亲、定亲、成亲、都要麻雀果子，说什么圆圆满满的。

        大人代表树，日子代表花，上的果子就代表孩子，这么说今天屠家那两个孩子好像是不能吃果子，“她们家不知道规矩？”

        “我怎么晓得！反正娘当时很生气，中午吃饭的时候，娘私下里交代我跟大嫂不必上桌陪了，她自己也不是很热情招呼，大嫂就告诉我今天说不了亲了！”

        孙俊山挠挠头，还好他跟菊香成亲快，没有这些规矩什么，“我去问问陶井的事了。”

        “去吧！”菊香挥手让他去忙，她也要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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