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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谈心


衣袖被鹿鹿抓着,阎护也没有强行挣脱开,就着这个姿势挨着高长恭席地而坐。

        高长恭刚要说“别挨那么近”,耷下眼皮看清目前的状况,把一肚子的气话憋了回去。但他依旧不想搭理某人,轻哼了声就把脑袋拧到另一边。

        即便俩人紧挨着就地而坐,但高长恭态度已经很明确,没有想要跟对方过多交流的意思。

        他是不想交流,另一位却不会那么如他的愿。阎护轻笑一声,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这深山老林的,能找到出口方向的人恐怕也是寥寥无几,但是我觉得应该快了。”

        被坑过一次后,高长恭可没觉得找到水源或者出口会那么容易。虽说阎护也没什么义务要带着他走出去,但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他心里多少也憋着气,便继续装聋作哑。

        跟高长恭相处了也有段时日,这人的心思阎护也算摸个大差不离,既然这招不行,干脆直接使出了撒手锏。

        “我的腿怎么有点疼……”阎护倒吸一口凉气,演得十分逼真,那嘶溜叫喊的语调成功把高长恭的目光吸引过来。

        只见他转过脑袋,皱着眉看向阎护瘫软在地上的双腿,从左腿盯到右腿,慌忙问道:“哪条腿疼?左边还是右边?”

        说着就要凑上前仔细去瞧。

        许是对方焦急的模样甚是少见,更何况这份担忧是为了自己,阎护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轻哼一声,随口胡诌道:“两条都疼。”

        他这么一说,高长恭瞬间也没了呕气的样子,把鹿鹿放到他怀里,挪动身子去卷阎护的裤脚。

        被他这么一碰,多年养成的戒备让阎护下意识要把腿缩回来,谁知高长恭比他还快,强硬地按住他的裤脚,语气不容置喙:“别动,我就是看看你腿上的伤。”

        这回算是把自己玩进去了,阎护心想,刚从山坡上滚下来那一时半会,双腿的确隐隐作痛,但究竟有没有真正伤到实处还不得而知。

        若是没有什么伤痕,那岂不是就要露馅了,到时还不知道眼前这人会不会又炸毛说自己骗他。

        高长恭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制服住一个“伤员”还是绰绰有余,在对方犹豫的片刻,就把人的裤腿卷了上去。

        入目就是满腿的青紫,中间夹杂着被树枝刮伤的细小红痕,大伤没有,小伤一大片。

        “怎么那么多伤?”高长恭眉头紧皱,其实这种伤痕在战场上不过家常便饭。

        可目前阎护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流落异乡的普通人,普通人身上有那么多伤,光是看着就显得触目惊心。

        四下望了望,高长恭倏的想到,之前一路走过来时,树林周边碰到不少可以入药的植物,这下可算派上用场了。

        “你在这儿等着,别乱动,看着鹿鹿,我等会就回来。”高长恭交代了阎护几句,起身往树林里走。

        没想到还够较真的,阎护低头瞅着自己的双腿,这点伤对于他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哪怕以前在家的时候,也鲜少请大夫来瞧,过个三五日便会痊愈。

        谁知高长恭却把它当了回事。

        轻哼出一口气,余光瞥到尚在熟睡中的鹿鹿,小崽子睡得不安稳,扭扭捏捏往他怀里蹭,嘴里嘟囔着什么,可能是在说梦话。

        他凑近了去听,小孩口齿不清地在喊“爹爹”。

        此刻阎护哑然失笑,不知为何,觉得有这么一个小崽子在,也挺好。

        等了不知多久,久到阎护都忍不住差点要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只见眼前亮起一抹火红的光,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怎的这么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透过火热的光源,阎护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人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时脸颊上还多了几道血迹,不仔细看倒还真没注意。

        被对方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高长恭有些无处遁形,低下头一边捣鼓草药一边打马虎眼:“没什么,我方向感太弱,天又那么黑,差点迷路了。”

        这点他没骗阎护,深山老林的,连个人烟都没有,太阳早就落山,野外生存本就不易,能找到草药回到这里已经不错了。

        说话间,他已经把草药碾成碎末,开始慢慢往阎护腿上敷,那些细小伤口通通被抹上药,无一例外。

        在给阎护敷药时,头顶上炽热的目光如影随形,高长恭想忽视都难。在敷完最后一道伤口,他正要起身,却被拉了回去。

        被扯了下胳膊,高长恭完全没防备,单膝跪到了对方□□,要不是他有点底子在身上,估计这一下子就直接怼上阎护的伤口了。

        来不及问怎么回事,下一秒,他的下颌被对方的手掌摩挲着抬起。高长恭又是一惊,四目相对,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这本是轻佻的动作,但对方的眼神太过于认真,以至于让他忘了自己被“占便宜”。

        “怎么划伤了?”

        阎护抬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确定只是伤了表皮后,脸色稍霁,但语气却不太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被玷污了一般。

        被一个成年男子这样挑着下颌,终究是不合常理,尤其是对方貌似还那么在意他的脸,让他心中更是别扭。

        正要一巴掌拍开那人的手,阎护却先一步松开他。拿过一旁剩余的草药,三下两下碾成碎末,又是一个出其不意把高长恭整个人都卷了过来。

        “你干嘛?”高长恭像是被捉的猫儿,止不住想扑腾,但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毕竟鹿鹿还在那人怀里睡得正香。

        “别动,仔细扯到伤口。”阎护单手按住他,耐着性子像是在哄小孩一样。高长恭一听,果真不动了。

        见他乖乖配合,阎护这才松开钳制他的手,把草药敷到他脸上。

        敷药的时候,阎护偶尔还问他“疼不疼”,当真是把他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了。许是对方表情太过认真,高长恭感到古怪之余,还有种莫名的慌乱,至于慌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完事后,高长恭忍不住嘟囔了句:“不过小伤而已,谁还没磕到碰到过?”

        在他看来,别说男子,就连女子有时也不可避免会划伤脸,左右不是什么重伤,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瞧阎护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夫人的脸划伤了呢。

        阎护一听笑了,姿态略显慵懒,反问道:“怎么,我腿上的伤是伤,你脸上的伤就不是伤了?”

        他自己也说腿上的伤是小伤,没多久就痊愈,可高长恭还是大晚上巴巴地跑去采药,最后顶着个花猫脸回来了。

        高长恭起身坐到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那能一样么,对男子而言,腿和脸能比吗?腿伤了可是大忌,脸伤了照样能活。”

        “哦?”阎护挑眉表示不解,一般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是会在意自己的容貌。

        按道理来讲,像高长恭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更应该万分小心自己的容貌才是。怎的听他一说,好像跟阎护认为的截然相反。

        谈到此处,这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

        望着面前的缭绕火光,还有身侧不知是敌是友的阎护,高长恭多年来紧绷的弦像是突然断了一样,压在心底的话再也搁置不住,想要跟身边的人一吐为快。

        他自幼长相便不似寻常男子那般阳刚,听伺候他的嬷嬷说,八成是随了母亲。可是他的母亲姓谁名谁,一直都是王府的禁忌,而他更是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

        从小被乳母和嬷嬷扶养长大,跟亲生父亲的交集甚至都不算太多。他的生父高澄公务繁忙,平日里见面也只是照例问一下功课,别的方面压根不会过多关注。

        北齐高家的男子长相个个英俊不凡,无一例外,像是上天特许的恩赐。

        但高长恭的容貌,已经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少了一分阳刚,多了一分阴柔,一双凤眸百转千回,一抹笑容美中带娇,简直就是天下女子都羡慕不来的完美长相。

        可就是这张过于出色的脸,也让他面临着众多流言蜚语。

        好听点的说他是“美妇人”,难听的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些简直不堪入耳。

        可唯一能护着他的高澄又不在乎这些小事,也就造成了流言愈发激烈,上到北齐皇族,下到黎民百姓,都多少听闻高长恭有怎么一副长相。

        即便很多人并未亲眼见过他,但面若女子的刻板印象是彻底摆脱不掉了。

        这还没完,到了战场上被敌军指着鼻子调戏那才真正触犯了他的大忌。

        当初他年幼时随父亲上战场,结果敌军统帅当着三军的面,直言若是把他送给那边的皇帝做小老婆,说不定可以让他们皇帝龙颜大悦,双方就此休战。

        当时他真的气得要死,亲自出战拿下了那统帅的首级,也算是给自己争了一口气。

        那次之后,高长恭以后上战场时便不再以真颜露面,青面獠牙的面具就是他的标配。

        所以他平生最痛恨别人说他长得像女子,明明比大多数男子都要强悍,却因为长相把他说的十分不堪。

        “若是你,你会装作不在意么?你会不痛恨这张脸么?”高长恭避重就轻,在没道出自己身份的前提下,问出了自己多年的疑惑。

        “你的思量我自是理解,”阎护靠着树干,透过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光,径直看向对面陷入痛苦中的那人,“只是,有时候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

        眼看着火光在变弱,阎护拿过一旁的枯树枝填了进去,继续道:“你想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一辈子就那么长,自是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能让自己不留遗憾的事,而不是费进心思去想怎么迎合别人。”

        从来没有人对高长恭说过这种话,听起来新鲜,却并未让他感到不适,反而有种隐约的认同感。

        “所以,别人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那就努力让自己跳出这个怪圈,再说了,你有的别人都没有,你怎知他们不是因为嫉妒你才这么说的?”

        一番话让高长恭受益匪浅,他这么多年的困扰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从这一刻起,他觉得阎护这个人还是可交的。

        “我的事你都知晓了,怎么不说说你自己?”高长恭试探着口风。

        一方面他是真的好奇阎护的身份,另一方面他也只有真正了解这人,才决定是否要进一步发展两人的关系。

        “我?”阎护眸中一暗,面上不动声色,“我的事或许你并不想知道。”

        “你没说怎知我不想……”

        “嘘——”阎护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刚巧打断了对方的话,“仔细听,有没有什么声音?”

        高长恭紧跟着竖起耳朵,方才没注意,这会两人都噤若寒蝉,那个声音听得愈发清晰。

        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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