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周家人

听了周冰的话，王飞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

        “冰儿，车祸生之前，赵家的人有没有来找你谈过？”

        “没有。”周冰说得很坚定。

        “车祸距离最后一次接触，有多久了？”王飞问。

        周冰仔细想了想，说：“上次谈的时候，还在我和钱浩的事之前，至少也有三年多了。”

        三年多？

        三年时间都没有接触过，一上来就做这么大动作，可能吗？

        王飞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只是……文章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见王飞又陷入沉思，周冰忙问道：“你想什么呢？”

        王飞道：“我在想……既然你们三年多都没接触了，那么赵家凭什么就肯定你们过了三年还不同意和他们合作呢？就算他们算准了你们一定不会同意，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赶在这时候对你们周家下手呢？这件事既然已拖了二十多年，那么现在这个时候，跟以往的二十多年又有什么不同呢？”

        周冰听完，大叫道：“当然不同了！”

        “什么不同？”

        周冰白了王飞一眼，说：“不同的是，就是在医院那天，你把钱浩给打了。”

        纳尼？

        王飞嘴巴张得老大，仿佛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奇葩的理由。他愣愣地问：“你说赵家找上门来，是因为我打了钱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冰道：“钱家怎么说也是北都四皇之一。这钱浩又是钱雄的小儿子，他看上的女人，能被人欺负吗？所以这些年来，我身边都有钱家的势力在罩着。如果赵家要是硬来，只怕钱赵两家就会打起来。何况，我们周家的财力就算是赵家也未必及得上，若是我们全力助钱家，只怕赵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去。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北都的江湖，就不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了。”

        周冰说到这儿，又很鄙视地瞅了王飞一眼，说：“也不知道当时是哪个弱智，硬说是帮着我把钱浩打了一顿，结果我们周家和钱家的暧昧关系瞬间就撇得清清楚楚。这回可好，就算我们周家被灭门，跟钱家也一点关系没有了。”

        说完，周冰举起春葱般的手指指着王飞的鼻子说道：“你说，现在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错？”

        “我地妈呀！”

        王飞叫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一个工地搬砖的，住了一趟医院，还能左右北都的天下了！”

        他嘿嘿笑着对周冰道：“冰儿，你也不好好想想，你觉得赵家若真是下定决心要动你们周家，钱家会为了你这个连钱浩女朋友都谈不上的女人而得罪赵家？另外，车祸的事在前，张老实的事在后，好歹我现在也是钱家的合伙人，也算是半个钱家的人。就现在这样的形势，他们也敢动你周家，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周冰问。

        王飞道：“这说明人家早就蓄谋已久，吃定你的周氏集团了！”

        王飞说的这些话，周冰又何常不知道？

        既然别人已经准备开始动手，想必若没有过一半的把握，大概也不会这么做。可是人家躲在暗处，自己站在明处。就像一只等着被宰的羊羔，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在咽喉上割一刀。

        “那你说怎么办？”周冰问。

        王飞想了想，说道：“吃饭。”

        “吃饭？”周冰瞪着眼睛看王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周冰眼神里透出的纯情无知，王飞解释道：“我一天都没吃饭了，你问该怎么办，当然是先回家吃饭了。”

        “咕~~~~”！

        声音是从周冰肚子里出来的。

        王飞一天没吃饭，周冰又何常吃过？

        王飞对周冰笑了笑，说道：“回家！”

        周公馆。

        天色已黑，吴妈关了别墅的门，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沿着公馆的路，向里走去。

        她刚和周冰通过电话，问周冰什么时候能回家。周冰给她的答复是，她还要在单位等王飞回来，晚点回家吃饭。

        挂断电话之后，吴妈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亮起了一道光。

        公馆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而吴妈走的路又平时又少有人迹，好像很怕别人瞧见。既然连这座名叫《周公馆》的小区都是周家的，她又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呢？

        吴妈走的很快，一会就淹没在黑暗之中。直到公馆里最大的一栋别墅的后门，才能见到吴妈的影子悄然而至。

        “吱嘎”！

        吴妈推开后门，向门外望了望。见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才悄悄地走进去，然后轻轻地带上门。就仿佛她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她这是要见谁？

        没人知道。

        桌子上没有酒，只有一个茶壶，六个茶杯。

        无论从任何角度都能看得出，这茶壶绝非凡品。

        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茶壶的把儿。这是一只宽大而有力的手，手上的肌肉还很结实，手背上的青色血管依然清晰可见。

        只是……

        这只有力的大手上，却隐隐约约能看见，几点老年斑！

        不错，这是一只老人的手。

        老人一只手拿起茶壶，另一只手拿了个茶杯。当茶壶里的水蓄满了茶杯时，老人放下茶壶，然后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他已多年没有饮酒！

        每次酒瘾犯的时候，就拿着这只茶壶，倒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

        再倒，再喝。

        直到再也不想喝的时候，他才放下茶杯。

        然后去想……

        想当年，他嗜酒如命。

        每餐必有酒，有酒必千杯！

        直到……他杀了那个女人之后，就再也没沾过一滴酒。

        那件事，也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是，就算到了今天，他也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要杀了她。就算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也没有例外。

        他宁可，杀了她之后每天躲到房间里痛哭，也绝不允许……自己最爱的女人爱上别人。

        今晚，他又想起了她，又拿起了她给他买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喝完，他的眼睛落在桌子上的一份北都晨报上。报纸上的头条，是张老实自杀的那件事。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老人喊道。

        “咔擦”！

        门已开！

        一个年纪不算太小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眼睛很深，深不见底。

        老人连头都没有回，说道：“吴妈，你来了，坐吧！”

        吴妈，进来的女人竟然是吴妈！

        吴妈当着夜色，躲着路人，来见的，莫非就是这个老人？

        那这个老人又是谁呢？

        吴妈应声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吴妈，你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吧？”老人说完，从茶壶边上又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吴妈面前。

        吴妈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说：“老爷，您放心，我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遇到。”

        老爷？

        吴妈管这个老人叫老爷？

        莫非……这个老人就是周冰的父亲——周啸云？

        如果他是周啸云，那吴妈为什么要来偷偷地见他？吴妈明明是伺候周冰的佣人，却偷偷地来见周啸云，难道她是……

        “吴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啸云指着报纸上的头条问道。

        吴妈看了一眼报纸，说道：“老爷，这个叫张老实的人小姐也不认识，她是昨天才接到公司电话的。由于事突然，她接到电话就和王飞去了公司，谁知今天早上就见报了。”

        周啸云的脸色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这个王飞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小冰会这么信任他？还有，她真的不知道张老实这件事儿是怎么回事吗？”

        吴妈说：“老爷，张老实这件事儿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而王飞这个人，以前就是一个工程公司的民工，因为小楠前两天车祸那件事，他舍身救了小楠的命，所以小姐才对他这么信任。”

        “民工？”

        周啸云冷笑了一下，说：“民工能在一天之内就成为钱家的股东？民工救了小楠，小冰就对他这么信任，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同住？以我对小冰的了解，若非知根知底，她是不会如此信任一个人的。若真是只因救了小楠的命，多给些钱也就是了。以她的个性，断然不会做到如此程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啸云和吴妈的对话，分明是对周冰有很深的成见。而根据吴妈的行为来看，她居然是周啸云派去监视周冰的！

        周啸云……不是周冰的父亲吗？

        他已经把整个周氏集团都交给了周冰，可为何对自己的女儿又如此的不信任呢？

        吴妈也不清楚。

        事实上当周啸云第一天派她去监视自己女儿的时候，吴妈就一脸不解。在周冰面前，周啸云从小到大都如慈父一样，好得都快要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周冰了。

        可是……

        在周冰背后，他为何又对周冰如此的不信任呢？

        难道一直在周冰眼前出现的……不是真正的他？抑或是此时对周冰如此猜疑的他才是真正的周啸云？

        吴妈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是个佣人。

        佣人，要想干得长，就得听主人的。

        周啸云对吴妈说：“吴妈，你和冰儿对最近的事怎么看？”

        最近的事？

        最近的事指的是哪些？

        吴妈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在工作上，多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也正是这个原因，周啸云才会把吴妈安排在周冰身边。

        吴妈想着最近生的事，一共有三件：第一件，是小楠车祸，第二件，是王飞成了周冰的男朋友，第三件，是张老实自杀！

        老爷没问哪一件，意思就是三件合一起是什么看法。

        吴妈一向是个小心的人，于是她说：“从小楠车祸起，小姐一直怀疑是赵家人动的手，然后由于钱浩突然和小姐分了手，才导致对方的行动更加嚣张，出了这次张老实自杀的事。小姐认为这次的事儿，背后是赵家的人。”

        “那你的意思呢？”周啸云问。

        吴妈道：“我和小姐的看法一致。”

        吴妈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

        周家虽非侯门，却也深如大海。父亲和女儿之间不管出什么事，都是亲人之间的事儿。自己不过是一个佣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左右。

        所以，对于周啸云的这个问题——没有看法就是最好的看法！

        周啸云听完吴妈的分析，断然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周啸云如此，吴妈不知所以，惊问道：“老爷……”

        周啸云又道：“只要周氏集团还在小冰的手里，他们赵家绝不可能动周氏集团一根手指！”

        只要小冰……

        赵家动不动周氏集团，跟小姐有什么关系？

        吴妈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周啸云，他的脸上仍然是那种不容质疑的肯定。

        看见吴妈的眼神，周啸云一怔，方觉自己刚才失言，连忙仓促地换了个表情，对吴妈说：“吴妈，你先回小冰那里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再让你过来。”

        “是，老爷。”吴妈应声而出。

        吴妈刚回来没多久，王飞和周冰就已回到别墅。

        “妈，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看见王飞和周冰回来，小楠一把扑在周冰怀里。

        “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吴妈笑着说。

        还没等周冰说话，王飞先说道：“快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吴妈到了厨房，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为了让周冰吃上刚做好的新鲜菜，吴妈是掐好了时间做的饭，周冰回来时，饭菜刚刚做好。

        王飞还是很不客气地挑了一个离自己最喜欢吃的菜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后谁也不顾地吃起来。周冰也是饿了，哄着小楠也开始大吃特吃。

        只有吴妈，在主人面前仍然小心翼翼。

        虽然她得了周冰允许，可以坐下来和主人同桌吃饭，但在她眼里，仍然主仆有别。周冰自然是主人，她是仆人，当然不能和主人吃一样的饭菜。

        所以，当周冰盛一碗燕窝的时候，她也只是盛了一碗粥，当周冰可以放心地夹一块海参时，她顶多也就夹一口青菜。

        当她第一碗粥喝完时，刚站起来打算再盛一碗，哪知周冰却一把抢过粥碗，对吴妈道：“吴妈，我帮你盛吧！”

        说完，周冰就拿起粥勺，给吴妈盛了一碗粥。

        当粥碗在放到吴妈面前时，只见满碗都是燕窝。看着被盛得满满的粥碗，吴妈突然感到视线有些模糊。用手擦了几下眼里的泪水后，突然看见碗里又多了几个海参。

        吴妈怔怔地再看周冰，只见她拿起自己的汤勺不紧不慢地喝着碗里的粥，而小楠则手里晃着筷子不停地看着吴妈笑。

        吴妈知道，夹海参的是小楠！

        她什么也没说，用筷子夹起碗里的一只海参送到了嘴里。她在周府做了十几年，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吃到周府的海参。

        她嚼着嘴里的海参，突然感觉到眼里刚擦完的泪水又有些湿润。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刚想再擦一遍，哪知眼里的泪水却已泛滥成灾，从眼里决堤般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刚从周啸云屋里出来的吴妈，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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