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多少凄凉恨

小小的刑堂，建在青要山中的半山腰处。这里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万丈碧波，唯有一条路通往山下。

        “叛徒！若不是我损失了灵力，早就将你推下这悬崖下！”常瑶气息微弱，嘴唇都在发颤。

        零露抚着受伤的常瑶，扭过头去对零霜道：“我今日将徐夫人带了来，就是为了履行承诺。”

        她说着，向徐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徐夫人便从衣袖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到零霜手中。

        谁知零霜冷哼一声，随手翻看了几眼，扔在地上：“我又岂会知道，你们给我的《剑谱》是真是假？”

        因为上次子成带在身边的《剑谱》，已经丢失在楚国。可是徐夫人却并不着急去找，可见那本《剑谱》是假的。

        这次，是真是假零霜也需要一番验证。听说只要将编写《剑谱》的人的血，滴在书页上，书页便可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这时，楚云霓手拿一柄匕首。一把夺过徐夫人的手腕，使劲儿划破，将她的鲜血滴在书页上。

        不消片刻，书页上折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光影中，闪现出五柄利剑，正是当年欧冶子所铸的五把名剑。

        “《剑谱》果然名不虚传！”零霜说着，便要楚云霓将《剑谱》细心收好。然后挥一挥手，吩咐楚云霓为常瑶松绑。

        谁知楚云霓竟是摇着头，不为所动：“当初若不是青要门带人杀我楚国宗族，我们宗族岂会流散？零霜，你难道忘记了父母之仇？”

        其实零霜又怎会忘记，可是她念着常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要到《剑谱》也就算了，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今日楚云霓一席话，让素来果断的零霜，竟是有了丝毫的犹豫。她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常瑶，还有怒目的零露，一时有些心软。

        “零霜，我绝非是在逼你，”这时，楚云霓竟是将挟持而来的飞絮架在利剑下，发狠道，“你是选择报仇，还是选择你的杀父仇人？”

        难怪，到处找不到飞絮。原来是被楚云霓绑架走了，徐夫人召唤来墨家子弟，将楚云霓团团围住。

        不管怎么样，飞絮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当初将飞絮送入山中，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只当是徐夫人为赎女儿的罪责。

        何况山中遍布的暗哨，都是楚云霓手下的死士。只要她一声令下，死士会将青要山夷为平地。

        空中忽然狂风大作，砂石飞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刑堂内的烛火，被吹得左右摇摆。

        “零露，你和徐夫人带着瑶姑姑快走——”飞絮趁着风沙侵袭的时候，一脚将楚云霓踢翻在地，然后飞身将火折子掐灭。

        随后守在旁边的墨家子弟，立刻回过神来，同零霜和楚云霓开始互相厮杀。零露趁此机会，将常瑶带出了刑堂。

        徐夫人呢，徐夫人怎么没出来？零露张皇失措，想要冲进去找寻。无奈常瑶抚着心口道：“飞絮是她的女儿，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放心，有墨家在，她们不会有事的……”

        散布在空中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零露搀扶着常瑶回到婉居的时候，常瑶一口黑血喷在地上，昏了过去。

        凋零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浮动的寒烟，徘徊在青要山端。远处渐渐沉没的夕阳，温热也在慢慢褪去。

        婉居里，零露正在照顾常瑶吃药。忽然看到兰汀满面悲戚的走进来，挪动着小碎步，竟是忽然跪在了地上。

        “徐夫人，徐夫人她，她死了……”兰汀说着说着，不觉泪水溢满了眼眶。她的话语恰如晴天霹雳，唬的常瑶将手里的药碗摔碎在地。

        “你在说什么呢，兰汀，你看的可曾真切？”零露将兰汀扶起来，希望可以得到更为确切的信息。

        可是零露分明从兰汀的眼眸中，看到了失望和落寞。要知道，飞絮的灵力在门中弟子里算是比较出众的，怎么会没救下徐夫人。

        兰汀一面哽咽着，一面断断续续道：“是，是楚云霓。她派遣的杀手就埋伏在山中，就是她下的毒手，徐夫人才，才——”

        青要山历来瘴气环绕，机关暗布。若非是零霜在前引路，楚云霓哪里会将杀手带入山中。

        说到底，一切还都是零霜的错。零露越想越觉着可气，她不顾兰汀和常瑶的反对，立刻冲向了刑堂。

        只是这一切，都太迟了。当零露她们赶到的时候，刑堂早已是人去楼空。一片大火，将这里化为灰烬。

        飞絮跪在徐夫人的尸身前，任凭自己的泪水滑落眼角，却还在嘲讽着自己：“死了，她死了，我连她一声娘，都还没来得及叫，她怎么可以死呢……”

        空中徘徊不断的乌鸦，叫嚣着冲入云端。残红的斜阳，染红了青要山的每一处角落。

        零露上前，轻轻抚着飞絮的后背，安慰道：“你别这样，也许夫人她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她只想着，要你振作起来。”

        “我是一个不孝的女儿，”飞絮啜泣着，“她能够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下那一刀。我竟然，竟然吝啬到没有原谅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唤她一声娘……”

        泪水，在空气里氤氲着一份悲凉。零露将飞絮揽在怀里，期望给她一点点的温暖和爱抚。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黯然失色的小男孩儿。正是徐福，但见他跪在徐夫人的面前，叩了一个响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姐姐只顾着伤心，亦是无用，倒不如同我去往楚国，将楚国宗室斩杀殆尽！”在徐福看来，这一切的根源只在楚国。

        因为零霜和楚云霓都是楚国人，那么她们必定会逃去那里。就算找不到她们的人，也要把楚国灭掉，也算是对母亲最大的安慰了。

        飞絮听了徐福的话语，立刻表示赞同。谁知却被旁边沉默不语的常瑶拦下：“你们这样去楚国的话，岂不是去送死？倒不如，投身在秦军麾下……”

        听得常瑶如此说道，却让零露感到意外。常瑶一直都很排斥秦军的，怎么今日却要飞絮和徐福，去找秦军呢。

        也许在利益的驱使下，只要获得好处，都会有合作的那一天吧。何况楚国国力最强，也就只有大秦与之相抗衡了。

        “这本《剑谱》还望瑶姑姑保管好，”徐福将《剑谱》，郑重其事的交给常瑶，“我母亲的尸身，也要拜托瑶姑姑了。”

        别看徐福瘦小的身躯这般羸弱，可是在仇恨的巨大阴影中，徐福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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