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看层林尽染

秋高气爽，秋阳晴好。一排南迁的大雁，在空中排成人字形的队伍，在青山碧水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郢都的郊外，是枫叶盛开的时节。一片片被霜打过的叶子，娇艳欲滴。叶脉间的红色痕迹，恰似这个秋季最美的夕阳色彩。

        湘江水畔，层峦叠帐。红色的枫叶，绿色的松针，黄色的银杏叶，纵横交织在山峦间，随风翻卷成一片云霓斑斓。

        初到南国的零露，感到甚是新鲜。原来楚国的天地这么广阔，枫叶红红的，甚是惹人怜爱。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零露展开双臂，望着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脱口而出道。

        “芈原大夫的辞赋虽然是好的，可是命运多舛，”燕劼有些伤感，“我最喜欢他的那句：世人皆醉我独醒。颇为符合现实呢……”

        秋风卷来点点残荷的清香，更是让人陶醉其中。两人一面说着闲话，一面牵着马儿，在湖边欣赏着这美丽的秋景。

        一家小小的客舍，一方临水的房间。让燕劼不觉想起了在青要山的婉居，亦是这般清丽委婉。

        “可是高渐离公子和燕劼姑娘么？”店家走来问道，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卷书札，“这是项将军要我交给两位的……”

        燕劼谢过店家之后，便拆开来看。原是自己将秦军入侵的消息告知，项燕是写信前来感谢的。

        信中还说，要他们二人前去都中府上一叙，共商抗秦之计。燕劼将信封收好之后，对零露道：“渐离应该早就到了都中的，难道他们两个没见面？我要先赶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言罢，两人便在湘水畔边分开了。零露独自一人，在客舍内小住了几日。便觉着甚是无趣，打算前去都中走走。

        “姑娘还是别走的好，”店家善意提醒道，“明日便是咱们这镇上的中元节，家家都要祭奠亡者，生人断断不允许外出的。”

        中元节？是了，往常这个时候。零露总会在山中，祭奠逝去的父母，这倒是勾起了零露的哀思。

        翌日黄昏，整条街道上的百姓，纷纷在家门口摆上了香烛祭品。白色的纸钱，铺满了整个镇子。

        秋风吹来，几片红色的枫叶飘落下来，与白色的经幡形成鲜明的对比。街道上静寂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晚饭过后，家家户户开始点燃烛火，燃烧纸钱。空中浮动着的丝缕青烟，逐渐升腾在半空，回归到冥府。

        零露亦是向店家索要了一些祭品、香烛、贡品，然后对着北方遥寄自己过世的父母。

        空中吹过的飒飒秋风，更是涂添了几分悲凉。零露期盼着可以早日为父母报仇，才可以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然瞑目。

        “不知我的父王母后，可否与你族人共享祭品？”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不就是她日夜渴望见到的子政么。

        尽管是心头想要见到他，可是想到家国破碎，她不由得熄灭了香烛。转而起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谁知子政忽然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唇角附在她的耳畔，低声细语：“露儿，我想你了……”

        落霞孤鹜，蜿蜒云彩。一道夕阳铺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秋风下的洞庭湖畔，格外清丽可人。

        几株垂杨泛着枯黄的枝条，将最后的生命，尽数谱写在湖水中。留给夏末最后一片美丽的景色。

        两人并肩，坐在湖畔边，望着渐渐坠入山谷的夕阳闲谈。这时余温散去，空中一片凉凉的气息。

        子政一把将零露揽在怀里，然后用薄唇轻轻吻着她的唇角。满足的笑着：“不是说好的，让你待在君府里，查找证据么，你怎么总是喜欢往外跑？”

        言词之间，夹杂着浅浅的喜欢。零露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不过心里却是淡淡的窃喜。

        “你的伤，怎么样了？”零露说着，不觉挣开他的怀抱，“在陈城的时候，下了那么大的雨，你的伤口会感染的……”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子政说着，不觉露出一副受用的样子，转而将她继续拥在心上，“倒是你的脸，我会想法子治好的。”

        云朵飘飘渺渺，竟是纷然几丝秋雨。还真是颇为扫兴，子政脱下衣衫，为零露遮挡着绵绵细雨，慌忙赶回了馆舍。

        还好馆舍离得不远，只是雨来的有些急。看着子政身上被淋湿的衣襟，还有胸口那片殷红，零露更加担忧。

        但见她从店家那里，取来热水和手巾，又将随身的金疮药拿出来。这个时候，伤口万万不可被沾湿的。

        “不愧是行走江湖的侠士，”子政看到，零露备好的金疮药，玩笑道，“难不成你心里知道对不起我，故意拿来给我疗伤的？”

        先前子政身上的三处刀伤，都是零露刺伤的。因为心头带着恨意，故而伤痕很深，颇难愈合。

        零露微微皱起眉头，不觉摇着头：“这是长安君给我的伤药，他说让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谁想到这一句无心之言，竟是碰触到了子政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立刻推开了零露，然后一脸的严肃：“我是不会用他的药的。”

        “伤口感染可就不好疗养了。”不论零露怎么劝说，子政都只是不肯用药。没奈何，零露只好暗暗动用自己的灵力，为他疗伤。

        窗外雨声细碎，淅淅沥沥的席卷着枯萎的黄叶。一切都在宣告着，秋日的到来。

        “前些日子我收到消息，高渐离和燕劼现在楚国，”子政随口说道，“倘或让他们联合楚国的话，我大秦必然会败落的。”

        于是按照子政的计策，让子成在郊外驻扎军队。然后暗中以侠士的名义，将高渐离带到秦军的包围圈，阻隔他与项燕见面的机会。

        听得子政如此说道，零露忽然想起了昨日燕劼所说的话。高渐离说好的要去郢都等她们，谁知竟是没有任何音信。

        反倒是项燕托了店家给自己来信，难道是子成提前得知了高渐离的计划。然后才故意放出口风，让项燕给她们写信的么。

        不会的，以前曾经听得零霜师姐说过，这个项燕为人谨慎。在没有见到高渐离的时候，是不会轻易行动的。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封信也是子成派人伪造的。一切都只是在说明，高渐离有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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