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

从学校出来后，姜乔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就又要进入那个世界了。这一年过得太快乐舒适，让姜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焦躁。

        路旸提了好几个地方，姜乔都没有想去的兴致，就连火锅都勾不起姜乔的兴致了。最后几人决定去喝点粥再回家。

        路旸今天难得靠谱，走在姜乔身边说些他们小时候的糗事逗她开心，确实有用，姜乔时不时笑出来，还主动开口询问后面的事情，路旸得意地冲元皓和季川挑眉。

        吃完饭，几人一起送姜乔回去，站在楼下，路旸和季川先道别，元皓陪着姜乔站在楼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姜乔一下一下地踢着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元皓就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心疼。

        “今天晚上在哪里？”

        “南市儿童乐园旁边的小巷。”

        元皓一把把姜乔搂进怀里，疼惜地抚摸了两下她的头发，轻声说：“姜乔，我会想办法找到你，把你带回来的。”

        还没等姜乔把胳膊抬起，元皓就结束了这个拥抱，看了眼时间，温柔地笑着说：“上去吧，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别害怕，我一直在这里，醒来就能看到我。”

        姜乔眼睛颤了几下，点点头，慢慢地上楼。

        躺床上时已经晚上八点二十，元皓刚发来消息：“我在。”

        姜乔安心地闭上眼，竟然真的睡着了。

        元皓在楼下不远处的健身器材上坐着，看着时间跳到九点，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有一股意念驱使他去找姜乔。

        元皓站起身，往姜乔家跑去，边跑边默念姜乔说的那条小巷，边祈祷姜乔能平平安安。

        跑着跑着，身旁的景象变了，从破旧的城中村变成了宽敞的大马路。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出丝毫的不对劲，心里始终有个声音为他指引着方向。

        姜乔睡得正熟，刚出现到小巷的时候还有点懵，直到看到那个大叔要过来推自己，才反应过来。一矮身躲了过去，向后走了几步去拿那块被磨得极其锋利的石头。

        同时，高个子大叔追上来了，攥着她的胳膊回到了原位，一把把人推到地上，做着重复了九次的动作，姜乔用手攥着石块的底部，准备一击致命。

        元皓远远地看见了胡同口，用全速冲了进去，除了他的脚步声，他还听见了熟悉的痛呼声，但是太黑了，看不见人影，他加快了脚步，本来昏暗的胡同慢慢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照亮，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到。

        姜乔看准了时机，抬起拿着石块的手，锋利面对准了身上大叔的大动脉，她研究了无数遍脖颈的血管组成，确保能万无一失。就在石块要划到男人的时候，一声悲恸的声音从巷口方向传来：“不要！都给我滚！！！”

        姜乔下意识侧头看，看清来人后，瞳孔瞬间放大，脑袋发麻，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身上的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本来向着男人的石刀转向了自己，她望着元皓，眼眶发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手上的劲却一点都没松，手上青筋崩了出来，“擦”的一声，刀片滑过大动脉，伤口极深，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

        姜乔感觉自己快昏迷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三个字：“不要看…”

        彻底闭上了眼。

        元皓跑着跑着眼前慢慢清明，眼前的情景让他快要发疯，男人的动作和姜乔的痛呼萦绕在他的眼前耳边，悲伤和愤怒染红了他的眼眶。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亲眼看着姜乔用石刀划破了脖颈，看着鲜血迸射出来，看着姜乔阖上双眼，听着她发出的最后的祈求，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捂着姜乔的伤口，另一只手伸过去，颤抖地感受姜乔的鼻息。

        没有任何呼吸，元皓往前跪了一点，校服染上了鲜血。他抱起了姜乔的头，把自己的额头和姜乔的额头对在一起，颤抖地低声祈求：“姜乔…你醒来好不好？醒来…好不好？”

        慢慢染上了哭腔。

        “姜乔…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对不起…”

        元皓抱着姜乔的头痛哭，边哭边道歉。

        过了一会，他帮姜乔整理好衣服，一挥手两人身上和地上的血迹都不见了，姜乔身上和脖子上的伤口都不见了。元皓横抱起姜乔，那块石头从姜乔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元皓看了它一会，心念一动，石刀就自己飘进了元皓的口袋。他抱着姜乔一步一步向巷口走去，头上，是电闪雷鸣。

        从姜乔用石刀刺破脖子起，闪电和雷声便出现了，经久未散，却丝毫没有下暴雨的意思。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姜家。元皓轻轻地把姜乔放在床上，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替她盖上薄被，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然后低下头，隔着手掌亲了亲姜乔的头顶，轻声说：“晚安。”

        元皓抬起头，眼眸里闪了一道金光，就消失了，接着出现在一片黑暗的虚空。

        十八年前。

        科技文明已经发展得十分完善，按照创世神的意志，某一种文明发展平稳之时，就是众神回归虚无之日。

        那一天，所有神仙聚集在诸神殿前，等待天眼降下最后一道旨意。他们这些神仙，经历过沧海桑田，见证了各种文明的兴衰，也接受了人类虔诚的供奉，大多都活了万万年，也该寿终正寝了。

        诸神殿，也为主神殿。是创世神还在世时的住所，后来创世神陨落，幻化出一个天眼，来传达他的意志，管理神界秩序。神外，殿在；神亡，殿亡。

        所谓天眼，其实是伫立在殿中的一个黑洞，里面漂浮着朵朵星云。

        犯了小错的神仙，天眼会根据规则，略施小惩；犯了大忌的神仙，则会受数目不等的斩魂鞭，最后由众神决出要不要开除神籍。被开除神籍的神仙会被投入天眼，剃了这身仙骨。受得住，便成了普通凡人；受不住，彻底凐灭。

        自从天眼成立以来，除了极偶尔施以小惩，从没人触动过大罚。

        主管生育的送子神站在最后，满怀怜惜地看着不远处枝繁叶茂的桃树洞里一颗发着青光的球。

        桃树是众神诞生的地方，每个神诞生之初都是一个不同颜色光球，颜色也代表着神的性格。

        从许久许久以前，这颗桃树就再也没出现过光球。而几十年前，这里突然冒出了一枚球，发着青光，像是颜色青玉案，想必日后必是一位温润古雅的神。

        他们这些活得久的老家伙，也对这位新出的小崽子很感兴趣，每每经过都要逗弄把玩几下，荒凉了很久的桃树也慢慢枝繁叶茂起来了。

        根据司命的推算，这几日便可迎来新神诞生，却没想到，先等来的却是陨落的消息。

        送子神主管天上地下的生育，与这位新神感情最为亲近，每隔几日她都会送来玉露温养小球的神体，每每这时，小球都会凑过来蹭一蹭她的脸颊。神都是没有温度的，而它，每次贴近时都会把自己变暖，惹得送子神对它连连夸赞。

        可现在，还没诞生看看世界，就要随着他们消亡，实在是令她怜惜。

        未诞生，便还不算是神，不是神，不凐灭也没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在消亡前一秒，生子神催动法力，把小球送往人间，投生成一个普通人，感受一下生命和世界。

        却没想到，就在那一秒，小球幻化成了一身青衫的青年。彼时他已经离开神界，没受到神的意志影响，顺利被送子神送进人间，成了一个胚胎。

        即使只化身不到一秒，却还是神，因此他投生到了富贵却命中无子的元家，顺遂平安地长大，成为了现在的元皓。

        众神陨落后，原本该随之消失的神界变成了一片虚空，只剩诸神殿还亮着，天眼也探查不出最后一位神的踪迹，陷入沉睡。

        元皓八岁那年，短暂得觉醒了神力。在那几秒钟，他第一次感受人类祈祷的力量，挥挥手满足了最为强烈的一个祈祷，这个祈祷来自于三个家庭，祈求给予伤害女儿的元凶惩罚。

        然而新出世的神不知道怎么让人如愿，不小心把神罚落在了还是小姑娘的姜乔身上。

        几秒钟后元皓的神力就消失了，这部分的记忆也随之丧失，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失误给女孩带来了多少的痛苦。

        天眼察觉出神出世，立刻展开搜索，刚定位到青澜，神的气息就消失了，它在这里搜寻了数十日，也没有找到那位神，又回去继续沉睡。

        姜乔的鲜血溅出那一刻，元皓想起来了一切，怪不得他能进出这个幻境，怪不得他一句话就能让三人消失。

        是了，神是它们的主人，它们怎么会拦截高高在上的神呢？

        自责和悔恨要把他压垮了，他无法弥补姜乔这十年来的创伤，只能一句句说对不起。

        他又回到了他诞生的地方，他想：他要为姜乔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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