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救出方葛，再回衡城

有人说，衡阳血战，方先觉就差了自杀这最后一步，否则他的投诚，就不会在后世引起巨大的争议。

        衡阳城的第十军，始终得不到援军的一兵一卒、一枪一粮的支持，单说葛先才的预十师一部，最后剩下了只有大约6oo人，管中窥豹、推及全军，可见其惨烈。

        当然，各部援军各有理由，也都是受到不同程度的日军阻击，反正等他们拥有能赶到衡阳的能力时，衡阳已经陷落！

        黎叶不知道自己的掺活，会不会引起老蒋和国府高层某些人的态度，但现在还存在侥幸心理、想要欲图夺回长衡的人，也大有所在……

        事已至此，已经说不清楚了。再去研究它，也没甚意义！

        黎叶的心里只有愧疚，老葛找老方要的警卫营，牺牲了那么多人，才突围成功、把他送出城，这些牺牲的战士，可是被算在衡阳一战的非战斗牺牲名单内，连评定为战斗英雄的抚恤金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他笃定地坚持回衡阳救出葛、方等人的主因之一，他们在，第十军和预十师就还能再重建起来，也算黎叶还他们一点点人情……不做他心里那一关过不去。

        再入衡阳之前，黎叶打陈清泉、曹刚烈二人带队去了警卫营牺牲战士们的家乡，他嘱咐一定要把抚恤金，由他俩亲自送到每家每户，交给腐败的国府系统去操作，他缴获鬼子的这些财物，只怕都会给那帮蛀虫贪墨了！

        “看到你们这么安逸，我还以为你们是鬼子的座上宾啊！”

        黎叶的身手，潜入原第十军指挥部，轻而易举。

        “黎爷？！”

        方、葛等人都差点惊叫起来，激动道：“你，你怎来啦？！”

        看着他们的似哭似笑的矛盾表情，黎叶的笑意随即敛去。

        “你们跟我走……”

        黎叶见到他们迟疑，讶然问道：“你们不想出去？”

        方先觉是黄埔三期毕业的，葛先才是黄埔四期的。可说是老蒋的门生中比较拔尖的那一拨，只要他们能回去，身为嫡系，又有老薛和陈诚、老白等长官的关系照拂，不用害怕得不到起复重用。

        说得难听点，打败仗，哪个国军将领没有败过？！

        老帅张奎还不是坐镇两广。

        李品仙、孙连仲、刘峙……甚至被国府推崇为战神的薛老虎，都曾给鬼子撵得跟兔子一样，才有了著名的边撤退边层层阻击抵抗的战术战略成型，一直到武汉、南昌、长沙才停滞下来……

        他俩身为老蒋门生嫡系，没有站错队的清洗危机，只要运作得好，战败审核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复出不是大问题。

        前番长沙会战中，金井丢失，老薛将原第十军军长李玉堂撤职。

        曾在第十军服务的军官蒋鸿熙回忆，老蒋给李玉堂打了个电话，内容大致如下：“（蒋）：你是第十军军长李玉堂吗？（李）：报告委座，是的！（蒋）：你是黄埔一期学生吗？（李）：报告校长，是的。（蒋）：那好了，那么长沙交给你了。”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然后，李玉堂起复了，还是原职，再战长沙后，升官做了第27集团军副总司令长官……

        这就是老蒋对黄埔嫡系的优待，没得说，自己人，打败仗没事，别怂，下次再打就是。

        而讲武堂出身的第四军军长张某，在本次岳麓山主阵地、长沙城丢失后，便给老蒋下令毙了！谁让他不是黄埔毕业的呢。

        蒋校长区别对待，不独只在此一二人。

        曾有人说，老蒋也遗憾过，黎叶不是黄埔出身……

        是不是笑话，只看人信不信。

        反正方、葛等人只要不做伪军，老蒋偏爱学生，他们总会有机会哒！

        “我们走了，这些士兵，怎么办？”

        方先觉其实是有机会撤出去的，但他曾说“我不是余程万，不会丢下手下士兵撤离的”。

        “只要你们出去了，手底下这些人，可以通过谈判、交易等形式，甚至用鬼子俘虏将他们交换回去。”

        黎叶说的这个方法，不是没人暗地里用过，但明着来的，国-军和鬼子现阶段似乎都没有人敢这么大胆。

        于是他补充道：“现在时间不长，你们如果回重-庆，还不至于断绝前程，迟了……，你们校长大人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老蒋的猜忌心重，世人皆知。

        他老人家强势削藩，就是那么明里来、暗中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才有了国府名义上的一统大义。但到了现在，各方粤、桂、晋、滇等大佬还有各自小算盘，虽说大多是为了自保，但在老蒋已经紧绷变得针尖大的心眼里，时常都会解读成“你们总想着害朕”！

        “呃……”

        老葛苦笑道：“也只有你敢这么说。但我们要是舍弃这些弟兄，回去也是光杆，哪来的前途啊！”

        老方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都深思过这个问题，主要还是割舍不下。

        “你们留下，对第十军的这些兄弟来说，其实才是最大的不利。”

        黎叶不是在危言耸听，“你们出去了，第十军就不会被全员收编成伪军！”

        他加重了“伪军”二字语气，笑着说：“或许你们愿意听‘皇协军’这个好听一些的名字？”

        方葛等人都不由面色齐变。

        “成战俘，或是成伪军，第十军的兄弟们，今后的名誉，可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黎叶拍了拍在屋顶上沾染的灰尘，摊摊手，道：“你们若是想要留下来，受封鬼子的高官，那也由得你们。便当做我今天没来……”

        “走！”

        老方急了，站起来低吼道：“走，当然走，死都要出去！”

        他看了看其余人，大家的眼神跟他一样，他心里的决心更加坚毅。

        “对，坚决不做汉-奸！”

        剩下的人里，老葛带头表态。

        第三师可是黄埔教导师出身，第一九零师也是于鄱阳湖和德安给日军以重创的预四师老架子构建的，哪能落在预十师之后！

        当下，各部将领都纷纷表态，却是无人怀疑——跟着黎叶出不去……

        “好。”

        黎叶连最不擅长的激将法都用了出来，此刻才松了口气。

        有他“弄”来的梯子，这些百战余存的将校们，都顺利攀爬上了屋顶……

        出了城，方先觉等人回凝望黑夜无声的孤城，默默无语。

        外人很难理解老方等人的难以割舍的心理。

        早前，因为一九零师长朱岳抗命不前，导致常德一战的驰援失利，第三师独木难撑、反被鬼子包围打残，常德一战后，老薛准备撤除老方的军长之职，却受到了全军将士的联名上书抵制，导致一段时间内，第十军没有军长……

        可见这个军的将士一心的团结和深厚情谊。

        故而，这次衡阳血战，弹尽粮绝之后，光是急等医治的伤员就有八千多，老方等将领商议，为了八千伤员和第十军所有弟兄们计，做出了献城投降的举措，老方举枪自尽，也险险地被部下拼命救下……

        尽忠、兄弟情义，两难的抉择，老方做出这个备受争议的决定，远比他人的心思沉痛压抑！

        站在历史冷冰冰的文字上，批判抗日将领们的举措和每一项失利，要比亲身经历这种抉择的心理折磨，要来得容易许多！

        在方先觉、葛先才、饶少伟、陈国柱四人的回忆录中，方在自尽被救下后，派遣参谋长孙鸣玉、副官处长张广宽，前往天马山方向寻找日军指挥官联系停战事宜。

        8月8日凌晨，日军第11军司令部派遣情报参谋竹内实孝少佐，前往第十军军部接洽停战。

        方先觉回复第十军绝无投降之意，同时提出“保证生存官兵安全，并让他们休息；收容伤兵，并郑重埋葬阵亡官兵”的要求。

        竹内参谋表示日军对第十军官兵的敬意，并同意方提出的要求。

        凌晨4时许，方先觉、周庆祥、容有略、葛先才、饶少伟等人被日军士兵送到位于五桂山的第68师团部后，方先觉再次提出救治负伤官兵的要求，却被师团长堤三树男以缺乏医疗用品为由拒绝……

        此时，第十军伤员无人照顾，早已多在绝望中自杀，情景十分凄惨！

        后世评说历史的人，绝难感同身受，有方先觉等人此刻的心如刀绞！

        “走吧！咱们回去再想办法！”

        老方此人重情义，关键时刻的抉择却很果断，他是那种一旦做出决定、便会果决执行的人。

        明知希望渺茫，但有些事，还是要尝试去做，否则断无一点可能的！

        有了黎叶“准备”的服装、卡车，只在天亮前，便顺利钻出了鬼子包围圈缝隙，来到零陵那座废弃的机场。

        当然，这里有黎叶“准备好”的飞机……

        “呜呜呜……”

        鬼子的飞机追得很及时，迫得黎叶不得不转道飞往桂林……

        “我要迫降了！大家坐稳。”

        黎叶选择一处宽阔地带迫降后，递过一份标注好的地图、给了老方。

        他解释道：“这里距离桂林不远，你们警卫营的兄弟们，被韦云淞上将副总司令兼桂林城防司令官长官大人，安置在漓江边上，你们可以去这里和他们汇合……”

        简单话别，黎叶登机迅爬升离去，或许这一别便无相见之日……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六架敌机从三面包抄围拢来，机枪和机炮的密集攻击，差点将黎叶的飞机打爆。

        不过，他的B25比较皮实耐久，半小时之后，机身被擦伤，他才开始一边做出规避动作，一边趁机分段次的极俯冲……

        绕过一座山峰时，熄火，收起飞机，他快坠入百米下的山林。

        “蓬！”

        展开滑翔翼，乘风滑入蜿蜒的山谷，在险峻的岩石缝隙中穿梭不久，便转入茂密的山林中……

        “呜呜呜……”

        此时，上方骤然失去目标的鬼子飞机，这才来回盘旋地寻找他的踪迹。

        但是，那么大的一架B25飞机的消失，绝对出乎所有鬼子飞行员的认知。

        黎叶仓促降落后，从山林上方枝叶缝隙中，看着小鬼子飞机的茫然离去，他才松了口气。

        忙活了一夜一天，黎叶才有喘口气的时间，胡乱取出些罐头、填饱肚子后，歇息一番，才出了山林。

        耳濡目染下，在尹丽蓉那里学习了点化妆易容术的皮毛。

        黎叶化身为一个落魄的求学未成的回乡书生，混进了衡阳城外的一处难民劳工营。

        不得已，第十军的人情还了后，他还有郭大宝要救出来，这可比救方、葛等人难度大多了！

        因为战俘营，没有郭大宝的踪迹，老方等人为了掩护他，将他编进了伤兵营，而这处难民劳工营，就是最接近伤兵营的所在。

        鬼子们自不会白白耗费药品，来医治国-军伤兵。

        鬼子68师团各层军官还算钦佩第十军的将士们的战斗力，毕竟打到现在，他们已经无力再南下了，但也仅仅是精神层面钦佩罢了，想要花费他们自身就紧缺的物资，给这些打死打伤数万计的同袍的国-军士兵使用，门都没有！

        第十军的伤兵们，只能等死，或者熬不住自尽……

        这一天晚上，黎叶摸出了劳工营的食堂，拧着食盒，来到守备岗哨。

        “咪西，咪西！”

        黎叶笑得有些献媚。

        一个鬼子少尉拦住了他，翻开食盒，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他一手取过食盒，另一手却拔出了手枪。

        “咦？学精明啦。”

        黎叶摇摇头，轻轻一脚踹出，便踢在鬼子少尉的膝盖上。

        小鬼子左膝盖一软，便单膝跪了下来，他还算训练有素，左手放开食盒，撑地一个侧翻，右手的手枪便扬了起来，对准了黎叶。

        黎叶脚尖一落地，后面那腿便紧跟着力，瞬息间便出脚，踢在鬼子少尉扬起来的右胳膊肘上。

        “呜！”

        小鬼子出一声闷哼，手臂上的麻-筋给踢个正着，再没力气抓得住手上的任何物件，手枪顿时甩手飞了出去。

        黎叶顺手一接，便抓过小鬼子特意“送”到他手上的枪。

        “噗”的一下，倒抓住手枪枪管，用枪柄砸在小鬼子脑门上，立时便迸出血花。

        小鬼子少尉一声不吭，便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

        这个过程，前后不到两秒钟。

        其余的小鬼子们，还在呆滞中没回神时，黎叶便收起了鬼子少尉贡献的手枪，取出了他自己的消音手枪。

        “噗噗噗……”

        一阵快点射，倒下的几个小鬼子，反应最快的，也才刚下意识地拉动枪栓……

        黎叶收拾一番，获得了财物若干，三八步枪六枝、南部手枪一把、子弹数百，最重要的是得到16颗手雷。

        这下他的底气便足了许多。

        硬打闯出这座营地，他也很有把握。

        但这之前，先进入伤兵营，寻找郭大宝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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