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间亲情

杨三娘听他这一喊，就心知自己暴露了。她原本是见女儿许久未归，想去找她，没想到却见她在这里练剑。刚刚听到一番言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才不小心弄出了动静。

        “侄儿云清，见过姑姑！”两年前他“病好”之后，她们母女一起去看望过，之后年节时也见过几面，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娘！”李月薇喊道，随后欲言又止。

        “没想到这才两年光景，你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杨三娘看着杨云清，颇有感慨的说道。

        “其实人难有高下之分，我这两年能有如此进步，全赖一些福荫，以及日夜勤练苦思之功。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付出许多，有所回报而已。”杨云清说道。

        “我知晓你话中的意思，只是你当真觉得月薇她有那份天资吗？”杨三娘盯着杨云清。

        “勤能补拙，爱好就是最好的师父，何必执着于所谓天资呢？天下人大多都习武，天资好的又有几人？表妹天资聪明，若是勤加练习，必然能有突破。”杨云清心思一转，道：“表妹尚且年幼，为何不给她些时间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云清虽然不是前辈高人，但在现阶段指点她的剑法还是可以的。”

        “好！我给你三年时间，若不能教她炼出名堂来，此后再摸提让她练武之事。”杨三娘道。

        “表妹，你认为呢？”杨云清自是无妨，但他不能替表妹做决定。

        “我……”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但片刻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便应下了！此后每日午后便在此处，若我没来，你可以来找我，我若不在府中，亦可去找五哥，我会跟他说好的。”如此说定之后，杨云清便离开了。

        “娘！”李月薇此时心中有万千欢喜，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唉！傻孩子……”杨三娘抱着她，摸着她的头。“这两年苦了你了！其实娘何尝忍心呢？只是怕你年少，定性不足，稍学些本事就想与人斗狠。你既然要学，就要好好地学！你六表哥的天赋不在你二表哥之下，更重要的是，他是传说中的‘涅槃造化’之人！我也不限你时间，只要你愿意就行，‘三年之约’也不过是找个由头让他好好地教你罢了！”

        杨三娘的第一任丈夫实力不弱，结果却死于与人的争斗之中，第二任丈夫就找了个普通人，结果也在十多年前惨遭池鱼之殃，那时她正怀着李月薇。她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两任丈夫练武的、不练武的都死了，她也十分迷茫。

        可天下人尚武，女儿亦想习武，她怎么能违背呢？只好对自己的侄儿耍起心计来。找个好的师父，总比没有强得多。

        母女俩往回走，杨三娘瞧见女儿的袄子上的破绽处，突然想起杨云清说的话，脚下一顿。

        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啊！想必他早已看出我是在激将，却仍心甘情愿、毫不介意地接受，如此胸怀远非一般人能及！大哥三子，一人胜过一人，皆人中龙凤，杨家可兴矣！

        “娘，你在想什么？”李月薇回头问道。

        “娘在想等回去后，替你将这件袄子改宽松些，免得到时练剑不方便。你觉得你六表哥怎么样？”杨三娘随意地问道。

        “六表哥他很好啊！几个表哥都挺好的，今天……”李月薇将事情说了。

        杨三娘听着，一些担心也渐渐放下。

        杨云清回到自己的小院，思及比剑之事。

        杨云开一出手便算计了五哥，获得巨大优势；之后五哥与其以伤换伤，重新挽回劣势，未尝也不是一次算计，因为五哥一开始就明白杨云开的目标是我；我能那般容易获胜，也有算计的因素……

        比剑中多有算计，他虽不喜，却也不会否认，比斗时一两次精心算计，有时的确可以扭转局势。越是思考，他就越现，这种算计又何止于剑法招式上？比武场上，也处处充满了算计！

        杨云开算计了杨云峰，使四哥落败；五哥又算计杨云开，逼其出手，让自己看到了那套诡异的剑法，否则，自己或许能胜，但绝不会那般轻松。自己取胜只是棋盘上落下的最后一子而已，博弈却早已存在于每个角落。

        随后他又想到：何止这比武场上？又何止棋盘之中？恐怕天下无处不有着算计，或者说所谓的计谋。姑姑她为了让表妹随我学剑，也……

        一些事他不介意，并不代表他不明白。

        唉！他深深地叹息。天下之事无穷无尽，同一件事也可能有万种谋算。若一生事事都要算计，哪里还有时间去追寻无上大道？因此我当有取舍。可是，一些谋算之事必然有违我的本心，心有所滞，恐怕难以踏上大道！世事无奈，若决然不行谋算，又难以安身立命，我该如何取舍？

        杨云清在穿越之前，所向往的是一个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虽知江湖中少不了野心和算计，那绝非他所喜欢，甚至是他所不齿的。他一时间想得头昏脑胀也想不出完美的答案，索性他不再去想。他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除了厚重的云层，什么都没有，他却看得怔怔出神。

        他没有找到答案，却想到了一些成功的范例，那些曾经破碎虚空的武帝！

        世间万般事，算计来算计去，或许能一时占优，也绝难算计出来一个武帝！

        红尘如网，武帝生于红尘，破网而出，绝没有人是良善之辈，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他们照样道心通明，举步青云。

        我本凡人，哪有那么多选择？想做便做，不想做便少做，只要心无挂碍，自然不会产生心魔。

        只须问心愿与否，何比穷究对与错？

        我的剑法只需强于敌人，何须算计？！

        心结解开，他觉得天地也清亮了几分，放声大笑，又舞起剑来。即便过后，他只觉剑法又进益几分，少了一丝雕琢，多了一些随意和简练。

        他刚停下剑，就看到大哥过来了。

        杨云山说起一些事，关于杨云开如何挑动主脉和支脉小辈之间的关系。

        “杨云峰欠他人情的事倒也简单，他在楚庄剑铺看中一口百炼剑，却无钱与另一人竞价，杨云开先替他付的钱，不是大事，已经查证过了。他原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较量，碍于杨云开的情面才答应的。”杨云山见杨云清有些心不在焉，许多话就憋在口中，又从怀中掏出一物。

        “这是今天龙门镖局刚送来的，你二哥写的回信，其中还有与你一起讨论剑法的呢！”他将信递过去，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杨云清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哥也颇为好奇的，自己这二哥被誉为杨家数十年来少有的武学奇才和第一剑道天才。他三年前离开时已是三重天修为，而且据绝大多数人所说，他当时的剑法境界就比自己如今还要高些，不知如今又到了什么层次。

        信很厚，但所写内容却不多。报平安、问安好，随即着重问及了大哥的武功进展，劝他勤加修炼，之后却都是关于杨云清的。先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然后提醒他注意体内药力的变化，防止被猛烈的药力反扑，最后问了他三个有关剑法的问题：

        《青冥剑法》中最具精义的是哪三招？“云雾缭绕”和“轻风拂袖”该如何连接？“飞流直下”和“峰出层云”如何才能破了对方？

        这三个问题杨云清一看便明白了，这分别代表了剑法的三个小境界：明招、活招和破招。明招，即明白剑招的剑理和精髓；活招，即灵活运用剑招，不再生搬硬套；破招，即破去招式恒定不变的外形，做到随心意、形势而变。

        二哥大概以为我还处于这三个层次中的某一个，却不料我知晓《独孤九剑》的剑理，又因《左右互搏术》之功，早已迅跨了过去。若我不知这两门武学，必然还处于第二个层次中，看来二哥果真是剑道天才！

        杨云山见三弟面露微笑，自己也十分开心，突然间却是想起某事，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我调查过，杨云开在这半年来武功进步神，恐怕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他极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嫡系一脉已经连续两年没获得第一，今年无论如何是要夺第一的。若到时你二哥未能及时赶回，你就要做好夺第一的准备。”

        我夺第一？杨云清十分疑惑的看向大哥。支脉之中最强的杨云厚是后天五重天，内力雄浑扎实，已连续两届夺得第一；二祖父一脉的云肃堂兄、还有三哥、四哥的实力恐怕都要胜于自己……然后他便想明白了！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有心理准备就行。”杨云山看懂了他眼中的神色，落寞的起身离去。

        杨云清刚刚明悟自己的处世之道和剑心，那便是不违心和无需算计。没想到却立马碰上了这类的事情，眼中少不了带着鄙夷之色。

        看见大哥落寞离去的背影，他的心却是突然一震：大哥对我关爱有加，可谓无微不至！若没有他为我遮挡风雨，我如何能静心修炼？可我刚刚竟然那般对他他的心，肯定被我伤透了吧？

        一时间，感动和愧疚一齐涌至，杨云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动情的喊道：“大哥！”

        杨云山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回头看着他，木然中带着疑惑。

        “若有空，你的武功……也莫落下！”杨云清强忍着说完，便转过头去，不让大哥看到自己红的眼睛，他本想劝大哥放下俗事，想想却现并没有这种资格。于是心中便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他，哪怕代价再大也在所不惜！

        “我省的。”杨云山露出会心的笑容，整个人也仿佛重新焕了活力。这样的兄弟，值得自己付出，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十多年前，他便知自己的天赋一般，远不如二弟杨云逍，于是便打定心思为弟弟遮风挡雨。之后便逢母亲被暗害，父亲杨明远一度消沉，是他照顾着两个弟弟。这些年来，他已然成为了两个弟弟的第二层保护伞，甚至比杨明远还要体贴细致得多。

        良久过后，他终于知道二哥为何会在信中督劝大哥修炼，同时也认为自己应该为这个家族奉献更多。

        ps：其实文中有许多事不点出来反而更妙，点出之后就差了一些。

        比如杨三娘“脚下一顿”之后的思考，以及最后两段中的大部分。

        但这是网文，大家想必看得很快，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点出来为好。

        想看精简版的可以联系我啊！哈哈！

        这一章算昨天的第二更，明日继续两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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