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五十九 代价

沐风感觉到自己的脊椎骨似乎断裂了，独眼巨人疯狂地用它的巨大手掌把沐风的身体向着凹凸不平的石堆表面按压了下去，沐风甚至感觉到尖锐的石棱和石角正在扎入自己的肚皮，缓缓戳进自己的腹部！

        “啊！”

        沐风喉咙蠕动，在脊椎猛烈弯曲断裂般的剧痛折磨下爆出了一阵绝望的嘶吼，他浑身都沸腾了，他疯狂地挥舞着四肢，想要从巨人的手指缝中挣脱出去，但是却徒劳无果。巨人的手指就像是牢笼的栅栏一般，将他死死禁锢，让他不得逃出升天。

        那一刻，沐风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被挤压而上的热血冲灌，眼前的景物迅黯淡下去，整个世界都要化为黑暗。无比的绝望充斥了沐风的大脑，这一刻，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除了剧痛之外的其他事物！他只能大口的呼喊，大口的呼吸！

        可是就在某个时刻，覆盖在他身上的力道突然减轻了，窒息的感觉突然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的知觉在迅地恢复着。

        他抓住了这个机会，疯了一般抓住了一块石头向上攀爬，不要命地逃上了一个小小的石坡。

        当他终于敢回头向下看时，他看到了一道站在他刚才被巨人碾压之处的高挑身影。

        是帝凌。

        他的背影已经被鲜血染透，原本该是深绿色的军装此刻却已经满是裂口，从那些裂口之中，沐风能够看到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帝凌的右臂缓缓地向上举着，沐风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向上延伸，最后变成了一把弯曲尖锐的牛尾长刀，这把长刀已经卷刃，在雨水中，丝丝的血条正顺着银白色的刀面流淌而下。而在尖锐的三角状刀尖，此刻正叼着一块水桶大小的肉。

        正是帝凌砍下的一截巨人的小拇指。

        那一刻，帝凌的黑在风中疯狂的乱舞着，如同无数正在作祟的黑色游龙，在交织的闪电之中，他的背影看起来，竟是那么的高大伟岸，仿佛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

        仿佛，就是珠穆朗玛峰的化身。

        沐风掐着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续了两次力，他才终于大声嘶吼起来：

        “团长！”

        帝凌猛然侧，一双如同鹰目般凌厉的眼睛斜睨了沐风一眼，他眼瞳充血，声嘶力竭地冲着沐风吼道：

        “趁现在，回去！把东西带回去！”

        语毕，他纵身一跳，高挑颀长的身影爆出了最后的力量，猛然跳到了独眼巨人的手背之上，他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巨人的一块灰色的褶皱皮肉，而他的右臂则是高举着牛尾长刀，重重挥出，弯曲尖锐的牛尾长刀如同倾泻瀑布一般猛地在巨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红色的口子，鲜血如同被挤压的果酱般从独眼巨人的手臂伤口中流溢而出，而帝凌则是一手抓着独眼巨人手臂上的皮肤，一手用牛尾长刀作为登山镐，将巨人的手臂作为桥梁，向着独眼巨人的肩膀冲刺山区！

        “团长！”

        “营长，回来！”

        面对着帝凌的拼死举动，被鳞甲巨人逼迫到了山角的毕格等人出了绝望而惊恐的呼喊声。

        帝凌以最快的度爬上了独眼巨人的左臂，这是他拼尽了全力的冒险。

        沐风看出来了，帝凌想要戳瞎独眼巨人的另外一只眼睛，如果成功，帝凌将有很大的机会将这只独眼巨人杀死。他这是在赌博。

        被割裂了小拇指的独眼巨人出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它捂着手指，身子微微蜷缩了数秒，而帝凌则是趁着这个机会以最凶猛的势头爬上了独眼巨人的肩膀，他的眼中包含着愤怒、仇恨，以及对满地同胞战友尸体的愧疚！

        “畜生，下地狱去吧！”

        帝凌大声咆哮，状况疯狂，就算是天地也为之动容。

        他猛地举起了手臂，将他的右臂如同通信塔般高高竖起，然后他手腕骨微微转动，将手中的牛尾长刀的刀尖对准了独眼巨人的正缓缓转过来的脸颊，就要猛刺下去！

        那一刻，沐风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因为就在那一刻，他真的看到了打败这只大巨人的曙光。

        可是就在下一刻，独眼巨人终究还是摆脱了痛苦，它猛地挥动着左手，重重地拍打在了站在它右肩上的帝凌身上！

        那一刻，就像是巨石压顶，帝凌就像是松鼠般被轻轻松松地从巨人身上拍了下去，一路从手臂上滚落到了独眼巨人的手掌心中。

        独眼巨人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面瘫般的诡异笑容，它甚至还歪了歪脖子，就像是小孩子看玩具一样打量了帝凌两秒。

        但是下一刻，它却又突然卷起了右手的四指，将帝凌的身子如同冰棍般握在了手里，然后……

        向着它那早已经裂开到耳根的血盆大嘴缓缓塞了过去！

        帝凌的身子被独眼巨人如同握玉米棒般握在手里，难以反抗，就在这生死边缘，帝凌的双脚猛地叉开，借助腰臀向上勾起的力道，一上一下如同圆规般顶在了巨人的上下颚处，试图撑住巨人的嘴部，以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可是就在下一刻，巨人的双齿却是猛地盖合而下！

        伴随着一阵难以自制的吃痛声，帝凌的双脚就这样硬生生地被独眼巨人给崩压断裂，剧烈地向内弯折了进来！

        帝凌的右脚直接以反曲的方式向上折起，膝盖骨已经完全崩裂，右脚以反九十度曲折的非人类形式向上勾起，而帝凌则几乎在那一刻痛得晕死过去。可是，还不等他从痛苦的深渊之中走出来，他的下半个身子就已经被巨人含入了嘴中，然后独眼巨人用下门牙顶着他的后腰，上齿就如同断头台般重重砸落而下！

        “团长！”那一刻，沐风彻底沸腾了。他内心原本矗立着的一座山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就这样颤抖着趴在山坡上，眼睁睁地看着帝凌像是倒挤牙膏一般，被一寸一寸地吮吸进独眼巨人的口腔之中……

        沐风疯了一般从山坡上抓起石头砸落下去，试图阻止独眼巨人的动作，可是这却全然没有用。石头就像是小孩子撒气的积木似的，轻轻地砸在独眼巨人那厚如铁皮般的皮肤表层，被轻易弹开了。

        周围的团员们的嘶吼声已经戛然而止，就在下一刻，帝凌的下半身就像是年糕般被独眼巨人给深深拉长，然后骤然咬断！

        沐风看到了如同红披风般的鲜血从巨人的牙齿缝中散射了出来，呈红瀑布状向下倾泻，帝凌死死地睁大了双眼，就像是被活生生推进火炉中烧死的人般整张脸都已经涨成了红色。他张口疾呼，却是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帝凌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沐风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落下。

        可是就在下一刻，一道如同战狼般的嘶吼声却是震动了天地，让沐风再一次猛然睁开了双眼！

        沐风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刻，他看到了帝凌双目充血，以俯卧撑般的姿势向上卷起了身体，用他那几乎已经变成了血色树枝的手臂向上高举起了牛尾长刀，重重地扎进了独眼巨人的右眼之中！

        牛尾刀从巨人的下眼睑狠插而入，刀尖从眼球偏下的区域猛然向外挑出，在将独眼巨人的眼球割裂出一道裂痕的同时，带出了一小片眼球的血肉！

        仅剩的一只眼睛也被戳瞎，独眼巨人终于撑不住，出了绝望的吼声，它猛地将帝凌从嘴里拔出，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泥地里，然后痛苦地捂着眼睛，将近三十米高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起来，它的身体伏趴在地上，脊背时而曲起，时而又拉直落地，双手却是不停地搓揉着眼睛，越抹，就越是有更多的鲜血从它的眼中流溢而出。

        半身瘫痪的帝凌躺在泥地里，雨水、泥浆和他身上以及巨人身上的鲜血混合在了一起，他的双腿已经有一只消失不见，剩下的一只也以诡异的姿势往前折叠，脚尖反曲，向上折叠到了大腿根部。帝凌的整张脸都已经是血水，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左手已经无法动弹，剩下的一只右手则是在泥地上拼命地摸索着什么，像是挣扎的活蛇一般。

        终于，在最后，他摸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东西。那是他视之如生命的烟斗。像是抓到了稻草一般，帝凌用他那颤抖的血手，将沾满了鲜血的烟斗塞进了嘴里，本能地吸了一大口，但是很快，他的身体却是僵住了。

        帝凌的身体僵了整整三秒，三秒后，就像是失了理智一般，帝凌突然像个小孩一般大声哭喊了起来，他疯狂地用右手肘部击打着泥地，打得泥浆飞溅，从他嘴里喊出的声音绝望而凄厉，让人内心震荡的同时，却又感到无比的怜悯与悲凉。

        “谁给我点个火啊！”帝凌绝望地哭喊着，暴雨冲刷着他那俊秀的脸颊，将他脸上的血水一丝一缕地冲荡开来。

        “谁给我点个火啊？啊！？”他歇斯里地的吼着，声音里既带着绝望，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嘲讽，甚至让人不知道他是在哭还是在笑，或者是在从高空摔落的时候头部受撞，已经情绪失常，彻底疯狂。

        没有人给他点烟。

        帝凌的声音引来了已经双目失明的独眼巨人，独眼巨人向着地上的帝凌缓缓地伸出了大手，摸索着将他的身体缓缓地撩起。

        前一秒还在如孩子般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的帝凌仿佛恢复了记忆一般，突然间变得无比安静了。就在下一刻，沐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帝凌，被一口吞进了独眼巨人的咽喉之中。

        在吞咽帝凌的过程之中，独眼巨人甚至都没有咀嚼，而是选择了活吞。

        眼看着自己的团长被吞下，这时候，远处才重新响起了仅剩的几个战士疯狂的嘶吼声。

        帝凌死了……

        看着那消失在独眼巨人口中的半截身体，沐风大脑如同无数铜锣在一齐敲打一般，甚至已经听不到心声。

        可是就在最后的那一刹那间，独眼巨人的咽喉中心的皮肉，却是突然向外鼓起了一个小包，这个小包拼了命地向前挤压，成了一座小土丘，最后一点银白色的小点突然从这座小土丘的顶心浮现了出来！

        伴随着小土丘的突然爆裂，这个冒着血丝的银白色小点在巨人的喉部中央迅扩大，独眼巨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喉部的血洞，但是鲜血却是难以自制地顺着它的手指缝隙涌流而出，如同溃堤！

        在最后的那一刻，帝凌终究还是想起了他作为一个战士的使命。

        杀死了独眼巨人。

        而代价，是他的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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