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读书何用

洛阳行宫。

        此时已进入十月，树木开始枯黄，阵阵凉意从北方吹来，天地间一片萧杀。

        不过此时行宫主殿前的广场上，却是一片热闹喧腾的场面，一千多名受邀而来的学子们齐聚在这里，那一百名考中的学子则不在其中，按照规矩，他们是要进殿觐见的。

        见面会还没正式开始，而人一多起来，难免各种声音就都出来了。

        “张兄，你猜燕王殿下要我们都来是什么意思？”

        “那还不简单？肯定是燕王殿下知道这次大考有问题，才要现场考校的，没听说梁山军师都因为这事被贬了吗！敢欺骗燕王？他得多长几颗脑袋才行”

        “要我说啊！招我们来，恐怕是跟劝进有关，你们注意那边那几个没有？那可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听说国子监的学生对这次劝进最上心”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然后随着这名学子的指引，向人群旁的一伙人望去。

        这伙人大概有三四十人，人人身穿白衣，神情倨傲，对旁边这些乱哄哄的学子们视而不见，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

        国子监是当代最高学府之一，无数高官名流从里面走出来，所以这些学子们不论走到那，都会觉得高人一等，那怕是没什么背景，只凭自己努力考进去的学子也一样。

        对于自命清高和不合群的人，到那基本都是不受欢迎的，所以普通学子们也都离他们远远的，然后一脸鄙夷地望着他们。

        站在外面的学子当然都是没有考中的，并不是说这些国子监的学子学问不够好，而是他们压根就没参加考试，这次来，就是带表国子监来表达一种态度的。

        就在学子们议论纷纷之际，一道悠扬的钟声响起，随即有内侍高呼。

        “燕王殿下驾到！”

        随着这声喊叫，广场上顿时静了下来，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晁訾，只是听闻这位草寇出身的王爷，虽然尊敬读书人，也爱护百姓，可一样杀伐成性，听说在边塞杀的胡人已经有十几万了。

        这样一个杀气冲天的人，谁不怕啊？

        金銮殿内，晁訾并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上去，而是在玉阶下放了把椅子，然后就让那一百人率先觐见。

        陈东他们虽然临时改了考题，可也一样按照状元、榜眼、探花等，来区分成绩和名次的。

        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三人披红挂绿，一看就知道是今科头三甲了。

        这一百人同外面的学子一样，都是第一次见晁訾，虽说晁訾还没有登基称帝，可这些学子既然来参加考试，心中其实就已经认定晁訾是帝王了。

        所以见到晁訾后，都显得有点紧张，进来之后就大礼参拜，齐声道：“参见燕王殿下”

        考试的过程虽然不尽人意，可这毕竟是梁山第一次开科取士，那怕这些考中的学子再有问题，晁訾也必须照单全收。

        “免礼平身”

        “谢殿下”

        说实话，晁訾并不以貌取人，不然的话，他在梁山也待不下去，因为梁山好汉一个个都长的跟凶神恶煞似的，不习惯也不行啊！

        可看着眼前这一百名学子，晁訾还是有些失望，因为这些人中，多大岁数的都有，有的走路都颤颤巍巍了，你还能指着他去治理好地方吗？

        心中虽有不爽，脸上却不能有丝毫表露，温言道：“今年是洛阳第一次开科，尔等能从千于名学子中脱颖而出，足见你们是有学问的，希望尔等今后为官，能恪尽职守，造福一方百姓”

        这些人当然不能都去做官，不然还不乱套了，他们要先在吏部报备，然后进翰林院继续读书做学问，只有极少数人能下放去做官，却也不可能是一方主官，而是要经过历练和考察之后，才能最终决定命运。

        不过他们也算是可以的了，从一介平民，直接进入体系内，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吃皇粮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众人再次扣头谢恩。

        安抚完这些人，晁訾并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带着他们走出大殿。

        天气已经转凉，时间长了会把人冻出毛病的，所以晁訾并没有进一步的考较这一百名学子，倒把头三甲弄的好生郁闷，本来准备好了的一肚子文采要在燕王面前表现的，却不想燕王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外面的学子们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晁訾出来，甚至还有人心存侥幸，以为晁訾会重新安排考试等等。

        学子们大多以寒门为主，这主要是晁訾得罪的士绅太多，地主土豪们忌恨晁訾，所以就不会准许他们的子侄来为梁山效力。

        待见到晁訾出来，学子们纷纷施礼，有跪下的，也有躬身抱拳的，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有内侍将梁山特有的喇叭搬过来，立在晁訾面前。

        “大家好，都不要多礼了，本王知道你们一定都在奇怪，明明已经考完了，本王还要找你们干什么？”

        晁訾环视着下面引颈以望的学子们，顿了一下，继续道：“本王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从明年开始，梁山取士，将不再以单纯的学问为主，同时在国子监外，还要再成立一所大学，里面教授的内容包括文学、医疗、农业、土木建筑等等”

        “总之一句话，就是今后梁山需要的是方方面面的人才，只要你在一方面出彩了，本王一样给你官做，给你荣华富贵”

        晁訾这番话可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们听完之后，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就在学子们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国子监的白衣学子昂然而出。

        来到台阶下，向晁訾躬身抱拳施礼后，大声道：“学生对刚刚殿下的话不是很懂，按照殿下的意思，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与读书人同朝为臣了？既然这样的话，我等辛辛学子十年苦读还有什么用？”

        这名学子的话，可说是代表了很多学子的心声，试想将来按照晁訾的说法，恐怕种地的泥腿子都可以当官了，那他们这些读书人岂不是要与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广场上忽然诡异地静了下去，所有人都望向晁訾，在等着他的回答。

        晁訾不慌不忙地道：“这位同学，本王想问一下，你读书的目的是什么？”

        学子梗着脖子道：“回燕王，学生以为，读书就是为了修身、治国、上报君王，下安黎庶”

        “说的好，本王都要为你鼓掌了，那么本王再来问你，在你们读书人眼中，这天下就应该是你们读书人的，普通老百姓只能乖乖地听凭你们驱使，可对？”

        你们这些自以为读懂了四书五经就可以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蠢材，有心人一煽动，你们就跟着瞎起哄，真以为老子没办法治你们了吗？

        晁訾这话问的实在太过刁钻，学子顿时满脸涨红，杵在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怎么回答？说天下是读书人的？太狂了吧！谁敢说这话？读书当官以后，平头老百姓自然是供驱使的，可这话现在也不能说啊！

        事实上因为晁訾在对待异族的强硬上，让这些胸中充满热血的国子监学生们真心感到荣耀，汉人就需要这样一个强硬的霸主。

        可听了晁訾在对待读书人的见解之后，所有读书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反感，这就是我们要劝进的皇帝吗？如果此人一旦上位，那我们读书人还有何地位可言。

        有了这想法之后，原本过来想劝进的国子监学生们，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其实不单是他们，就连普通学子们听了晁訾的话以后，都变得迷茫起来。

        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成为一个人上之人吗？难道这有什么错吗？可这话到了燕王的嘴里，就好像变了个味道似的？

        晁訾没有再理会那个学子，扫视着下面千余名学子，继续道：“本王没有瞧不起读书人的意思，事实上国家的管理和建设都离不开读书人，但这不代表读书人就可以高人一等，本王在这里郑重承诺，梁山将以法治国，不以言治罪，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书，要活学活用，学以致用，多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体查一下民间百姓们的疾苦，这样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能为民做主的好官”

        晁訾的最后一番话，才是说到了寒门学子的心里，待晁訾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高呼起来：“燕王殿下英明、殿下万岁、、”

        听到有人认可自己的话，晁訾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说让百姓当家做主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普通老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得罪读书人没什么，大不了重新培养就是，但只要给他们指明了方向，相信那些有远见的读书人，终究会站在他这一方的。

        随着学子们的离开，刚刚晁訾讲过的话，也开始在洛阳向四面八方传开。

        而关于读书的真实目的这个话题，也很快就盖过了劝进的声音。

        在普通百姓一片叫好声中，那些出身寒门的学子也很快加入支持晁訾的阵营，而那些自命清高的学子们，则暗下决心，决不再为梁山效力。

        就这样，一场由汪有伦导演的捧杀之计，轰轰烈烈而来，却在悄然中落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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