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多事之秋 （第一章）

天讯公司座落在离市商业中心不远的解放路上，就像是商业中心边缘一个分界性地标，它的南面是锦江市繁华的商业区，高楼林立，广告遍地。而北面却是灰头土面的企业、公司和学校，建筑也大都是有些年代的。&1t;/p>

        能在靠近商业中心的地区占地18亩，天讯公司算是解放路上屈一指的企业。前些年，不时有扩大商业圈的消息传出来，着实让一些经营房地产的人眼馋了一阵。然而，随着商业圈向南扩展的消息的不断传出，这一两年就冷了下来。&1t;/p>

        公司办公楼是栋有些年代的四层小楼，清一色的灰砖建筑，是8o年代在国营企业里经常可以见到的那种办公楼。9o年代中期，蓝其川接手后，只在内部略加修整，基本上保留了原来的质朴。现在，一楼主要是对外的科室，供应科、销售科、财务科等都在一楼，方便用户和协作单位来公司办事；二楼是内部管理的一些科室，人事科、企划科、技术科、后勤部等都在二楼；三楼则是蓝其川的老总室和5个副总室，外加办公室；四楼主要是一大、二小3个会议室。大的用来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小的基本上是用于接待客户。&1t;/p>

        三楼以楼梯为中心，东西各有五间办公室，凌方仪的办公室在东边第二间。他东面三间是蓝其川的办公室，里面分成三部分，紧靠凌方仪办公室的是小会议室，穿过小会议室是蓝其川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是蓝其川休息室。他的西面是张池的办公室。楼梯西边依次是公司办公室、资料室和王一龙、颜慧乐和蒋彥三个副总的办公室。&1t;/p>

        凌方仪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资料。昨天傍晚，他把蓝凯送回家，就开始思考如何让蓝凯尽快熟悉公司。他决定分三步进行，第一步是先让蓝凯熟悉公司财产，报表固然需要看，但还要与实物一一对上，这样才能心中有数；第二步是熟悉市场和客户，蓝凯要作出正确的决策，必须了解通讯行业的市场，了解上游、下游的客户；第三步是熟悉生产流程，这里面东西太多，要精很难，只有先总体有个把握，然后循序渐进。&1t;/p>

        凌方仪列出资产大类，准备蓝凯上班后一类一类过一遍，突然蓝昆满脸是汗的一头扎进来。&1t;/p>

        “凌总，小凯……小凯走了。”  &1t;/p>

        昨天蓝其川夫妻下葬后，蓝昆担心蓝凯悲伤过度，就住在了颐和家园。他进天讯公司后，蓝其川在家里给了他一个房间，他没拒绝，反正叔叔婶婶一家三口住着独幢别墅，本来也大。但他却并不经常住，以上班方便为由在公司宿舍里要了床位，只有周末偶尔回来住住。昨天他一直听着蓝凯房间的动静，直到下半夜才睡着。&1t;/p>

        今天早上起床后，听听蓝凯房间没动静，想到凌总说让小凯休息一天，吃了早饭就到公司上班了。大约9点多，接到住家保姆唐云兰的电话，说蓝凯可能离家出走了。他急忙丢下手上的事赶回家，看到了蓝凯放在书桌上的字条：“凌叔叔、哥：我2个月后会自己回来，不要找我。小凯    ”&1t;/p>

        “什么时候走的？”凌方仪边问边抓过手机，调蓝凯的号码。&1t;/p>

        “他没带手机。”  蓝昆说。  &1t;/p>

        “你去火车站，我去机场。”凌方仪起身拿车钥匙。&1t;/p>

        “要不要多派几个人？”蓝昆小跑几步跟上凌方仪。&1t;/p>

        “先不要声张。”  说话间凌方仪已经到了楼下，他拉开车门，迟疑了一下说。&1t;/p>

        蓝昆赶紧上了自己的车，一踩油门，向火车站驶去。&1t;/p>

        车站、机场都没找到蓝凯，凌方仪和蓝昆又去了汽车站，还是没有。&1t;/p>

        消息很快就在公司传开，各种议论纷沓而至。&1t;/p>

        有说蓝凯不敢接手公司的，有说蓝凯伤心过度出去疗伤的，还有的说蓝凯就是出去游玩散心了。有些人甚至还不无讥讽地说，看看，这就是富二代。&1t;/p>

        很多的人想到蓝其川十几年创业的艰辛，出一声声长长的叹息。  &1t;/p>

        临下班时，罗正来了，推门就问：“怎么回事？”&1t;/p>

        凌方仪起身给罗正倒了杯水，把蓝凯留下的字条递给罗正。这一天他打了无数电话，蓝凯的同学朋友、包括北京的公司都打了，想看看有谁能知道点蛛丝马迹，然而大家都很茫然，就连蓝凯最要好的罗志斌、冯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1t;/p>

        听说罗正来了，张驰也过来了。他任何时候都是头一丝不乱，衣服一尘不染。天生一副小生的模样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几岁。&1t;/p>

        “你们怎么个打算？”罗正问。刚听到蓝凯离家出走的消息时，他第一想法是把蓝凯追回来，可看到蓝凯留下的字条他愁了，什么信息都没有，往哪儿追？&1t;/p>

        “找，这小子也太没责任心了。”张池似乎很生气，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一阵高兴。  &1t;/p>

        “问题是怎么找？”凌方仪面上平静，内心很是焦灼，不知道人去哪里，不知道去做什么，若大个中国，无异是大海捞针。可是坐等蓝凯自己回来，又实在不放心。&1t;/p>

        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罗正已经把公安找人的办法都想了一遍，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当然，可以象寻找失踪儿童一样拿着照片满街打听，但那么多失踪儿童，又有几个是靠拿着照片满街打听找到的。&1t;/p>

        “我看，多派些人去找。”  张池右手弹钢琴般轻轻敲着桌子。&1t;/p>

        “不是人多少的问题，要有个方向或线索。”  凌方仪闷头抽了阵烟说。&1t;/p>

        罗正又拿起纸条审视了一遍。二个月？象是要处理什么事。罗正凝神想了一会儿，对凌方仪说：“你了解小凯，先分析分析他可能的去向，然后再商量办法。重要的是要知道人在哪儿，他要干什么。”&1t;/p>

        张池接着罗正的话说：“是啊，要心里有数才能放心。唉，真是伤脑筋。”  &1t;/p>

        罗正此刻不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蓝凯未回来之前，天讯公司谁主事。&1t;/p>

        罗正刚转业到公安局时，是最后一把手兼政治部主任，分管人事有5、6年，对干部配备中的一些微妙心理深有体会。比如，人可以接受外面调来的人当领导，却不愿接受身边的人升任领导，可以接受不相干的人当领导，却不愿接受同学、战友或一起进单位的人当领导。他对这种现象思考了很久，结论是人的自尊心、或虚荣心是在比较中失衡的，所以当面对不具备比较条件的人获得升职或荣誉时容易坦然，而面对具备比较条件的人时，由于有了相形见绌，则不容易接受了。还有一种现象，他已经懒得去思考了，就是一个部门职位相近的人最难相处。部队也好，机关也好，一个部门正副手之间天生就有一种复杂的防范心里，很少有能尿到一个壶里的，这中间有权力的无限魔力，也有面子在作崇。他有时候想，为什么要正副手，就一个正手不行吗？至少可以减少内耗。但他无权干涉干部制度，只能是在配备时尽量考虑周全些。&1t;/p>

        对天讯公司目前的局面，他很想说谁负责一下吧，就两个月。&1t;/p>

        可是让谁呢？张池有能力、生性张扬，而凌方仪聪慧知性，性格内敛，这两个人作为蓝其川的左膀右臂，是很得当的，但要让一个人服从另一个人怕是有些难度。他望着两个人陷入沉思。&1t;/p>

        其实，凌方仪和张池也想到这个问题。&1t;/p>

        凌方仪觉得谁负责都行。自己分管财务，只要把好这一关，公司就出不了大问题。至于生产经营管理等等，也是张池的强项，自己配合好也就是了。&1t;/p>

        张池此刻却很希望罗正能说句“先由张池负责吧”。罗正在锦江战友间算是大哥，他话至少能为将来刘充所说的局面做些铺垫。&1t;/p>

        “小凯回来之前，你们合力管好公司吧，反正也就两个来月。如有犹豫不决的事，我、张一平、刘充，我们几个在锦江的战友一起商量。你俩看呢？”  罗正沉思一阵，觉得与其明确一人主事把关系搞得微妙起来，还不如维持现状。&1t;/p>

        “没问题。”张池嘴上很干脆，心里略有些失望。&1t;/p>

        三个战友又抽了一阵子烟，办公室里烟雾开始呛人时，凌方仪打开了窗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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