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够了！”

        终于……

        终于有一个人看不下去了，开口低声说道：“够了！真的够了！”

        声音来自笛影的背后，笛影熟悉这声音。它来自一个异族孩子，也就是之前与笛影谈论何为“选择”的那个孩子。

        一切都太过残酷了！

        一群疯了的人，追赶着另一群疯了的人，疯狂地做着疯子才会做的事，其bian态的行为和心理让人无法直视。

        不要说道德了，连人性都体现不出来。可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称得上人的生物了，身为人的特点——理性完全体现不出来。不！也许这就是人性。不光是大6人，连奔逃着的异族人也疯了，被逼疯了。

        在那孩子忍不住开口的瞬间，笛影，连同他身后的十六个异族人都看向了他。除了笛影，所有看向他的视线中，都包含恐惧。也许这种恐惧和奴性有些相似，这种特性让他们忘记“反抗”。

        那孩子的瞳孔在颤抖，也许是因他的心中停留着恐惧之火，又或许是因为愤怒。

        笛影暗想到：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畏虎呢？

        “什么够了？”笛影明知故问到。

        “救救他们吧！”那孩子指着村子说道。在他手指的方向上，又一轮“高潮”到来了。男人们几乎都被以残忍的方法杀了，女人们大半都正遭遇着之前那位马上就要成为母亲的女人遇到的事。在事后，想必会有一部分女人会被抓起来，带回营地，作为奖赏赐给立过功的人。

        疯了！

        都疯了！

        笛影又看了看村子中的各种不堪画面，暗想：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立场不同，判断方式就不同，那么世界上有着绝对正确的判断方式吗？在神的立场上做出的判断是不是就是正确的呢？若是在每一人的立场上来看这件事，都觉得它是错的，那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吧！

        面对孩子地请求，笛影迟迟没有回应。对于违背他初衷地请求，他是不会接受的，但眼前的惨剧……

        那孩子又道：“我求你了！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够赶走大6人的。现在还来得及，村子里还有活口。”

        笛影没有急着回答，仔仔细细地将提出请求的孩子看了一遍，不留一丝细节，简直要将那孩子的灵魂看穿。

        笛影不出手的话，全村人最终都将惨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出手的话，就等于打破他地“坚持”。世界上有着太多惨剧，也许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在上演着更加悲惨的戏。眼前的画面就像路中的一个小水洼，若是过这么一个小水洼都费尽心思，那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目的地呢？

        笛影道：“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在行进途中，他不想为小水洼多费心思和浪费时间。他的心也许早已麻木，见到再多惨剧也不会动摇了。他不想给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特殊对待。

        那孩子愣住了。听到这么一句普通人连想都不会想的话，他控制不住地吃惊着。

        “人只将对自己有用的人称为好人。我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是坏人，至少目前是这样，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很可能会是这样。”笛影道。

        “为什么不肯救人？枉你还是异族人，看到同胞受难，就一点都不关心吗？”那孩子道。他似乎有些气愤，说话十分急促。

        “这就叫真实！”笛影看了看剩下的十六个异族人。他们依然惊恐得不敢乱动。

        “看来你也不是真心救我们的！”那孩子道。他对笛影死了心，不奢望笛影会好心出手相助了。

        “很遗憾，你说对了。”笛影毫不留情地说道。他暗想到：也许踏上边荒后，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一件事。不该破例从大6人手中救人的……世界上有着数不清的人需要帮助，救完一批，又有新的一批会出现，救完新的一批，原来那一批又会遇到新的问题，而且还会有更新的一批人在等着……“救”将无休无止。就像笛影现在遇到的问题，他破了例之后，没过多久，又遇到了一批需要帮助的人，若是再次出手相助的话，将陷入无休无止的漩涡，到最后会在忙碌于奔赴各地救人时死去，永远也无法接近心中的目的地。

        “你不救，我去救！”那孩子道。不知什么地方，冒出了一股热血，他不受控制地往村子中走去。

        笛影再一次理智地分析了全局一遍，不由得再次感叹能将情感与理智分开真好。他到底还是没有选择搭救村民们。看着那孩子渐渐迈入危险的地狱之中，他缓缓站起来，对剩下的十六个异族人说道：“我们走吧！人都快死光了，戏也快落幕了。”

        笛影领头，向着与那孩子前进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十六个异族人楞在原地，迟迟未动。

        “哦？你们也想去救人？”笛影道。“怎么？你们被那个孩子给感动了？还是怜悯心觉醒了？那好吧！我不管你们了，想去救人的，尽管去吧！只不过是无谓地送死罢了，倒是与我无关，随你们喜欢。”

        众人相互看了看，想要在对方眼中寻找答案，却依然拿不定主意。他们在犹豫。到底这么办才好呢？

        笛影没有过多劝阻，留下最后一句话，便爽快地转身，朝着远方走去，渐行渐远……

        笛影的话语和动作在逼迫众人。他们必须尽快做出选择。笛影一旦离开，他们将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怎么办？”不知谁问了句。

        这个时候需要一只出头鸟，若是缺少了它，人们将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必须要有一个人先做出动作，剩下的人才能行动起来，跟着笛影也好，去村子里也好……

        好一会儿，在笛影即将消失于众人视线中的瞬间，一个人被逼得做出选择。剩下的人则紧跟着他行动起来。隐约间，从众心理体现了出来。他们最终地选择是跟着笛影离开。死亡带来的恐惧击碎了他们心中的怜悯心。

        一行人将声音放到最小，度却提到最高，仅用了几分钟后便追上笛影。

        无声……

        经历了这次地选择后，人们几乎都抬不起头。沉重的心情压在他们的心脏上，他们说不出话了。

        笛影也没有说话，按照原有的度前进着，仿佛身后没有人跟着。

        他们都没有回头，有人是因为不敢回头，也有人是因为不想回头。去了村子里的那个孩子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呢？没有人知道。那孩子年纪不大，但也算是一个修者，比起其他村民要厉害多了，将脑子运转起来后，能搅起多大的风浪很难说。也许他会失败，然后惨死，也许会成功，然后带着幸存者去新的地方重建家园。

        回想起来，笛影突然现，自己连那个孩子的名字也不知道，但也许没必要知道。一个人的生命中会遇到无数人，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的情况占据大多数。笛影也不想浪费精力去记一个今后不太可能再遇之人的名字。

        笛影带着十六个异族人再次踏上“征途”，比起之前的旅途，少了一个人，气氛也大大改变了。微妙的东西在无形间变化，不仅是因为一个同伴走了，还因为笛影面对那些村民时的态度给人的印象太深了，最终导致所有人陷入黑暗而安静的深渊。

        黑得看不清自己的手指，眼睛失去作用。紧接着，感官被黑所同化，他们的感知器官又失去了作用。

        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处战场，面临着很多潜在危机，甚至忘记了自己想要去什么地方。也许笛影是他们之中最冷静的人。即便不久前才见过玩弄未出生的胎儿的人又如何？他很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也明白冷静的价值。

        前进的路途非常安静，除了细微的脚步声，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他们的心脏似乎没有跳动，他们似乎没有呼吸，因为在这片没有噪音的空间中，完全听不到声音。也许是众人有意识地调节了会出声音的举动，或者说人们过得太压抑了，连大气都不敢喘。毕竟才刚见过了那个疯狂的地狱。也许，他们的人生只能遇到一次这样的震惊。他们的价值观、世界观，都在那地狱中崩溃了。

        他们完全没有歇过脚，大概是忘记了疲惫，过了几天，听到了人声才反应过来。

        气氛终于有所改变。

        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走到最前方，向细小人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剩下的人相继清醒过来，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除了笛影，注意到周围情形的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周围的景观和之前的荒凉战地相比，已是大不相同。香融入空气，绿融入地底，目中所见皆是美景（相比与之前所见的荒凉而言）。这已经不是战地！在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的状况下，他们已走出了战场。

        绿地取代荒芜地。

        这也意味着他们正式走入异族的领域。

        人声是这绿地上的住民出的。

        远处矗立着几个建筑物。那又是一个村子。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个村子长时间地承受着贫穷地洗礼。

        见到了之前的地狱画面之后，十六个异族人不由得感叹，远处村子中的住民真是幸运啊，住在了一个好地方。

        笛影也看了看远处的村子，心中迟迟没有给出评价。他不知道该说远处的村子是幸运还是倒霉。这个村子被贫穷所困，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再加上正处在战场边上，可以想到，死亡一定经常光顾他们的村子，也许他们中有一部分人的父母、恋人、朋友已经死了。

        而现在宛如地狱的那个村子，却是一个相对很富裕的村子。它处在战地上，村里人可以捡到很多死人的宝贝，不用担心哪一天会饿死、穷死，也许是幸运的。

        两者相互比较，前者活得煎熬，后者易陷地狱。同时，前者又是幸运的，尽管很贫穷，大部分人却可以活下来，后者也是幸运的，至少可以过一段丰衣足食的幸福时光。也许一切根本无所谓于幸运倒霉吧。世界上不存在倒霉之人，幸运之人，区别只在于人们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去看待问题。

        “快去看看吧！”一个异族人开口道，打断笛影的思考。见到村子之后，他们一直默契地维持着的安静消失了，突然恢复“活力”。

        笛影不得不中断思考，更加仔细地查看远处的村子。

        “对呀对呀，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剩下的事到了那里再说。”一个人应和道。

        笛影稍稍想了一会儿，说道：“也好！我们就先到那个村子里去。不过有一件事，你们得快点做出选择了。”

        众人一愣，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

        的确是有一件事——笛影一开始就和他们聊过的事需要他们做出选择。是回军队，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家园被毁的难民身份躲起来。已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所处的原部队被大6军队完全歼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他们在世人眼中都是死人。笛影也好，十六个异族人也好，都完全有机会在两种方法中选一种。现在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此地已不是战场，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了，选择不回军队的人应该留下来，选择回军队的人，则应该与远处那村子中的驻军接上头。

        总之，这个村子将成为分界岭。十六个异族人将被分为两批。

        笛影率先向村子走去，他是一行人中唯一没有被这种选择难到的人。要做的事，他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众人显得有些木讷，下意识地跟着笛影前进，心中却想着很复杂的东西。

        到了村子正门后，笛影道：“这里就是分界岭，分道扬镳的时刻到了。”他看到了驻扎在村子中的小分队，就在不远处，很快便能走入他们的视野，所以十六个异族人必须在现在做出选择，一旦被现，便只能被抓回军队，不再有其他选择。

        众人看了看周围的人，想参考一下其他人地选择，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将决意说出来。

        “我先走一步。”笛影道。他的时间很紧，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时间根本不够用，没空等待他们做出选择。他快步走向驻扎于村子的小分队视野中，直接将对方引到身边，然后开门见山地讲述目的。

        留在村口的十六个异族人依然在犹豫，依然没有一个人敢先做出决定，依然都想先看看别人怎么做。现在缺了一只出头鸟。各种条件相差无几的他们，都没有勇气带头行动。他们被吓怕了，失去了主见，只能随风飘荡。

        他们都知道，选择是躲不了的！该来的终究会来，他们必须做出选择，而且留给他们犹豫的时间不长。

        纠结到了最后之时，颤抖的手脚将会领着他们走向两条路中的一条。

        徘徊很快便终结了，人们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决定了！”一个年龄相对接近壮年的男子说道。“我要回军队。我的故乡在战场上，很久前就被完全毁了，家人都死了大6人的剑下。我已没有归属地，能去的地方只有军队。我要报仇！”说完，这个男子沿着笛影留下的脚步，走到小分队面前。

        连锁反应开始了。

        紧接着，第二个人道：“我要留下来，不会回军队了。我本就是被抓来充数的，年纪大了，握不了刀剑了。”

        第三个人道：“我要回军队……”

        “我也是！”

        “我要留下来……”

        “……”

        十六个人6续做出选择，完美地分成了两拨。一拨回到军队，另一拨将带着已死之人的身份，改头换面，生活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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