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古祁厢不得不再次听从示紫的命令。在几个时辰之后，她再次率领一支部队往北边行进。

        这一次，示紫隐藏身份，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混入古祁厢的部下中，跟着部队前行。

        古祁厢颇为不解，想了又想，却没有得出结论。一个为高权重的一族之长，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混进士兵之中呢？不知道古城伏就是示紫的她，绝不可能想出答案。

        有了示紫加入，这支部队明显不同了。搜寻敌人的行动开始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鬼使神差地找到了敌人。

        战斗打响，古祁厢领军冲锋、追击，杀得这一队异族人丢盔弃甲，几乎灭尽。

        古祁厢胜利了！

        不过这时，士兵们经历过一场战斗，已经疲惫了，士气衰弱，不宜再战，该撤退了。然而示紫偷偷给古祁厢传达消息。“继续行动！”

        示紫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不愿意撤退，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是生是死。的确，这从某种意义来说，也不该他担心。战败了的话，责任会由古祁厢这个指挥者承担。

        示紫又道：“接下来往偏东的方向走，再……一定会有所收获的。”示紫似乎很确信什么，将行动路线明确地说了出来，仿佛肯定往这个方向走，就会现异族人。

        古祁厢从示紫的言语中感觉出一股极致的精明，而这是真正的古城伏所不具备的。

        古祁厢听从了命令。无论与古城伏的关系有多恶劣，有着长老这一重身份的她也得尽可能地听从家主地命令。

        最后，这一支军队按照示紫所指的方向推进了数千米，不过却未有任何收获，半个异族人都没有看到。到了深夜，众人拖着疲乏的身躯回了营地。

        古祁厢的疑惑心更重了。为什么呢？古城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之前那确信什么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最后不是没有任何成果吗？

        古祁厢只是站在大6人这一边思考着问题。这样下去，她不可能得出结论。

        她不知道，她的行为，给异族人那一边带来了巨大地轰动。

        异族人主力部队驻扎地。

        新皇独自待在营帐内。外人无法知晓他在干什么。越来越大喧哗声，一波接着一波的从各个方向荡漾过来。

        这些人现在很混乱，连大6人的威胁都顾不上理会了，迫切需要笛影给出一个解释，但笛影却闭门不见任何人，仿佛承认了什么。

        今天，很多人都得到消息了。本该死在笛影手中的古祁厢活了过来，还领兵剿灭了异族的一支部队，再然后仿佛故意向异族人炫耀一般的往前推进。这是为什么呢？人们只能理解为新皇渊俱偷偷放走了敌人。而这又代表什么呢？

        之前从大6人那边传过来的流言，攀升到一个新的温度。

        人们太需要确认一些东西了，不然根本无法继续战斗。内乱就像绝症，总是将一个团体推向死亡的罪魁祸。

        一波喧哗声还未平息，新地波动又升起了。

        很多人回想起笛影今天在催动禁阵时使用的功传。那虽然是异族的功传，但绝不是渊俱一脉会的。

        人们渐渐从混乱转向清醒，渐渐确信闭门不见任何人的那个家伙有问题。

        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似的，一直被人们忽略的东西持续不断地浮出水面。人们回想起来了，渊俱的性格转变得太大了，而且头脑也变得聪明太多了，竟是一下子为异族人带来一连串的胜利。尤其是渊俱昔日的亲信……笛影为了避免身份败露，在一年间，偷偷除掉了渊俱的大多数亲信，但总有漏网之鱼。渊俱昔日的亲信们意识到渊俱突然冷落他们的原因了。

        笛影稳住诅咒之力，走出营帐的时候，周围的状况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从人们的争论声中得知了今天生的事情，不由得苦笑。早该想到的……示紫假扮古城伏很久了，很清楚这一招的缺点。只要被伪装者身旁的人现了一点不对劲，那一切都结束了。笛影比示紫少了半个世纪的时间，不像示紫如今这样完全安排自己的人接管了古家的各大中枢。

        越想越不对劲的将士们，达成共识，一定要在今天确认皇的身份。大量的战士聚到一起，然后围住笛影所在的营帐。“皇，我等有要事要说，请出来。”

        笛影之前一直在疗伤，才刚稳住诅咒之力。众人已将这里围起来了，笛影完全无法改变什么。在大势之下，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照这种情况来看，示紫一定来到了前线吧……”笛影自言自语着。

        笛影没有料到，自己不过在短短的一天内没有出现，示紫就制作出了这种一面倒的巨大趋势。

        笛影无可奈何地走出营帐。

        这种时刻，他过往为立下的功劳，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自然也不会有人会想到让他留下会让异族有复兴的可能性。

        笛影一走出营帐，无数的视线就毫不避讳地盯住了笛影的脸侧。

        这个修者的世界，想要易容主要使用两种方式，一种是依靠能量伪造，但这会产生微小的能量波动，无法瞒过灵觉高的人的眼睛。在场众人中有着无数灵觉为上级的人，却没有现笛影脸上有着能量波动，也便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另一种方法就是相对原始的方法，但却比较有效果。

        人们现在正在检查笛影的脸皮，想看看有没有接缝。

        这明目张胆的视线，这毫不掩饰的视线……众人连对皇的尊敬也忘记了。

        再检查下去就只可能有一种结果，笛影已经预料到了，那就只有……

        笛影同时运转三重功传，猛地击地，轰起一阵尘土，同时，他再一次施展已经不能再施展了的夺命术法毒神死手。一瞬间，他身形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了。反正在这种趋势之中，他已经无法躲避了。

        众士兵回过神时，只见笛影之前所待的位置上放着一张人皮面具。

        “那家伙……”

        “他到底是谁！居然一直冒充皇，到底有什么目的？真正的皇呢？”

        “快看，这面具是真正的人皮。那真正的皇就……”

        人群一阵沸腾。被别人欺瞒了那么久，他们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

        “追！他还没跑远！一定要杀了他！”

        这支军队开始追击笛影。

        没想到，笛影没想到居然会有被异族人追着跑的一天。至少在这一年间，他为异族做了无数贡献，连不顾身体地施展毒神死手都做了……笛影这一年付出的东西比异族过去百年内得到所有的东西还要珍贵，然而，他只迎来这种结局。

        从逃跑的那一刻开始，笛影已明白，无法再在异族待下去了。

        此处已不再有他的容身之所。不过笛影倒也没有抱怨什么，因为他本就没有抱怨的资格。

        笛影与示紫的见面次数算不上太多，但也算是了解彼此秉性了。笛影很清楚示紫接下来将会展开追击，不会轻易放过他。

        示紫有备而来，想必笛影无论做什么都……

        第三天——逃出营地后的第三天。笛影躲在自己建造的一个山洞中，封印体内能量地流动，也在山洞内壁上设下封印，又堵住山洞口，暂时在里面休息。

        这一天，笛影的预感果然成真。

        满世界都流传着一条消息——数十年前的叛族者又出现了。那个名叫笛影的怪物，那个人类的公敌，那个该伏诛的魔鬼在边荒现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笛影已经背上了人类公敌的名号，越来越多的“正义之士”开始出号召说要除掉魔鬼，以捍卫正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也许示紫暗中操作了消息的传播轨迹和内容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人们完全相信着从未真正验证过的消息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也许人们不需要真正的实情，只需要一个让他们可以达到自我满足状态的，足够令他们兴奋的消息。

        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为笛影申辩，没有几个人知道笛影到底做了什么恶事，甚至没有几个人见过他。

        笛影还没在人群中露面，还不知道外界有着什么样的变故。现在不止异族人，连大6人都在做猎杀怪物地准备了。也许，笛影一旦出现，就必定要与全世界为敌。那时，他会不会吃惊呢？至少，他现在还是平静的，从脸上看不出一丝心绪地波动。

        “咳咳……”笛影咳嗽起来，而且又咳出了不少血。他的皮肤明显变黑，血也不再是单纯的红，总会给人一种有些杂质掺和进去的感觉，瞳孔的黑色也变淡了，仿佛变粗糙了，无法反射出多少光，指甲盖下也开始浮现不同的色泽……诅咒之力已开始侵蚀他的身体，各种各样的现象出现了，要不是他的修为高深，早已死在爆式增长的诅咒之力中。

        笛影盘坐起来，静静调理身体，尽可能地压制诅咒之力。

        在现外貌地变化后，笛影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之前一年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东西，都付诸东流，他又要从原点开始了。

        过了两天，他在体内设下多重封印，总算稳住诅咒之力。

        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山洞中。他决定走出山洞，寻找机会。

        他还不知道世界上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刚刚走出山洞，他就立刻碰上了麻烦……

        敌人仿佛知道笛影就在附近，第一时间感应到笛影的能量波动，结群追着笛影而去。

        即便是笛影，也不可能战胜追踪而来的一群敌人。他加快度奔逃，只要逃掉了就没事了。

        可笛影的想法还是出错了。敌人是专门负责追踪的战士，即便度不如笛影，也会寻着笛影的踪迹寻过去，总能正确地找到躲起来的笛影。

        仿佛无路可逃，只能一味逃跑的笛影连躲起来的地方都寻不到。

        偶尔回头，笛影认出了敌人的身份。

        那是古家人！敌人身上穿着显眼的古家服饰。

        是示紫派来的吗？居然在我离开山洞的第一时间就追过来了。看来，你这些年培养了不少人才。笛影暗想。

        隔着不足百米距离，古家追兵一直盯着笛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笛影决定干脆一口气干掉追兵。论个体实力，他的修为是在场人中最高的，只不过不敌敌人数量地堆积。但在战场上，选择硬碰硬的都是傻蛋白痴，只会在第一时间被战争淘汰掉，笛影自然也明白。

        不得已，笛影再次使用毒神死手，暂时隐藏气息，然后提躲入正好在近处的群山之间。毒神死手已经成为夺命曲。每一次使用毒神死手，诅咒之力都会夺去他不少的“残余时间”，但现实总是逼迫他一次又一次地使用。

        “停！”领头的古家人抬起右臂。他四处看了看，没见到笛影。“散开，搜寻残余的能量痕迹。”他们以为笛影会像之前那样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分开来搜寻，这无疑是最有效率地搜寻方式。

        笛影所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笛影没有任何机会，只有等他们分散开，才有逐个击破的可能。

        只是，笛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除掉落单的敌人。

        群山之间，靠边缘位置，有一座较为高峻的山峰，与普通山峰一样，外表上生长着大量的绿色植被，还有许多灵兽四处奔跑着。笛影就在这山峰之中。他偶然地选择了藏在这里。

        很快，一个落单的敌人过来了。

        笛影抬起右臂，准备动手。他躲在一棵树的后面，不知道来者是谁，但从对方踩地的声音来判断，对方似乎是一个女人，而且隐隐约约间，笛影感觉到一股熟悉感，就像不久前才刚见过对方一样。

        笛影不敢释放能量来仔细探查，可在这没能得知来者身份的时候，箭已在弦上。敌人走入了笛影的攻击范围，还正巧站在让他觉得最顺手的位置。

        没什么值得犹豫的，笛影向地一点，瞬间构建出一个小型的能量罩，暂时封锁能量波动外传。同时，他扑向猎物。

        敌人还背对着他，这正是最理想的状况。

        笛影进一步提升度，偷袭过去。

        然而，敌人的反应度有些让他意外。在他几乎要击中敌人的时候，敌人转过头，举掌扛下了笛影地攻击。

        以笛影的修为，要偷袭一个人，世界上大半的人都只能等死。然而这时却遇到了意外，只能说明敌人的修为非常高深。

        笛影抬起头，仔细地看了敌人一眼。“是你！”

        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将笛影带入如今的危机状况的罪魁祸——古祁厢。

        古祁厢瞒着示紫，一直躲藏在追着笛影的那一批人之中，现在终于得偿如愿地见到了笛影。“也许我应该向你道歉，如果我没有留在边荒，你就……”

        笛影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没有错！也没有必要像我这个敌人道歉。错的人是我。我错在太大意和计算不周。不过我是不会抱怨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因为真正的完美计划会将所有变化都考虑在内，然后针对所有可能性设计出解决方法。当然想要预料到所有东西，就必须要知道所有情报，有时候算漏了一粒灰尘，也会打乱整个计划。蝴蝶效应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而人的大脑的计算能力有限，不可能连世界上的每一粒灰尘都计算在内。可每一粒灰尘地移动都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世界另一端的树叶都可能毁灭这块大6。我一直担负着风险，而且一直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只能在尽可能的去接近完美。也许，达到真正的完美的事物只存在于理论概念之中。也许，得到了所有情报，而且能够设计出无缺的计划的事物，只可能是神。”

        古祁厢稍稍张开嘴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想过笛影会愤怒地给她一掌，也想过他会以更加阴狠的手段报复她，毕竟是她恩将仇报的，但从未想过笛影会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古籍载，世界上可能有一种叫做决定论的东西。一切皆有因果，知道所有‘因’，就能预测未来，但没有人能知道所有‘因’，前提无法满足，所以出现什么样的未来也许都是有可能的。”笛影道。

        古祁厢别开脸，掩饰住自己的惊讶，道：“我怎么听起来，你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你自己身上了？”

        笛影没有回答这句话，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道：“你现在准备这么做？全世界都在寻找的怪物就在你面前，一切都取决于你。以你目前的修为，我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堵住你的嘴的，你只要大叫一声，周围的古家人都会过来，我也就无路可退了，也许又要死了。”

        “我？”古祁厢冥想了一会儿。笛影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朋友，最多算是她的一个小恩人，但这点小恩也在笛影杀了她的众多部下时被抹平了。怎么办呢？这一刻，未来也许会因为她地选择而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不过，未来怎样，都与她无关吧！她已失去了继续活下去而该有的追求和信仰。在时间地流逝中，她渐渐麻木，渐渐失去活力。现在，世上已没有任何值得她去努力争取的事物了。

        “你走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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