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前倨后恭】

山下虽然阳光普照，可是一千多米海拔的山上却是冰雪覆盖，跟山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人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牯岭镇上都没什么灯光，看起来虽说庐山的雪景也是一绝，但是大冬天来游玩的人还是很少。镇上的人多数住在周边的小山坡上，都是独门独院的房子，是以远远的看过去，山间偶尔点缀着灯火，静谧安宁，除了车子驶过的声音，就只剩下积雪从树枝上落下发出的声响。

        推开院门，四人就看到屋子的台阶上放着几个大袋子，想来是那位官员给送来的东西了。石磊随意看了一眼，还真是什么都有，品色丰富不说，数量也挺惊人，十个人都未必吃得完，还很体贴的准备了一箱五粮液，两箱啤酒，以及几瓶红酒和几瓶黄酒，大概是不知道石磊他们想喝什么酒，干脆就什么都预备了点儿。

        “嗬，石石，看来你这庐陵太子爷威力惊人啊，一个电话，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就连酒都预备的这么完整。回去我得跟老爷子谈谈心，看看是不是也让他下放到地方上来待几年，我也享受一下这土皇帝的滋味儿！”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材料，凌文笑着跟石磊打趣。

        石磊嘴里笑骂：“你丫这是埋汰谁呢？少放着你们家那中央大员来挤兑我们地方上的小干部啊！”心里却在想，凌东升再过两年还真的就该下来了吧？石磊记得，在那一世，凌东升是四十八岁被外放到双渝这个直辖市做了市长的，一年多点儿就坐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了，然后五十五岁回到中央，担任了西部大开发的总指挥一职，紧接着就成为了副国级的国务府副总理。

        四人将东西都拎了进去，石磊掏出电话给庐山管理局的那个官员打了个电话，客气了几句，说让他过来一起喝点儿酒。那个官员倒是很识趣，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就不打扰石磊等人了，还说明天白天再来登门拜访，邀请石磊他们一起吃个中饭。

        手机上还有两个未接电话，之前石磊把手机打了静音，倒是没注意到有电话进来。号码也不认识，是庐陵本地的号码，石磊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回了过去。

        那边是个女孩子接的电话，从声音听大概是个年轻女孩子，石磊就问：“你好，我是石磊，请问刚才谁给我打电话的，手机不在手边，没听到。”

        女孩子嘀咕了一句：“石磊，谁啊？”然后石磊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个似乎有点儿熟悉的声音说道：“刚才是我打的电话，你把电话给我。”

        等到那个有点儿熟悉的女声在电话里清楚的响起之时，石磊已经想起了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只是，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她怎么会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呢？

        “曾市长，原来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啊，有什么事情么？”石磊把那个代字去掉了，虽然并不是太喜欢曾媛媛这个女人，但是面子上也没必要去跟她搞得不好看。

        “石少真是大忙人啊，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曾媛媛的声音依旧又娇又媚，尤其是在她刻意的放嗲之下，更是显得她好像存心勾引石磊一般。

        “来了两个朋友，非说要到山上来看雪，这不，就带他们上山了么。曾市长有事么？”

        “上次不就跟你说了，非正式场合要叫媛媛姐的么？”曾媛媛还真是……唉，石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石磊没搭腔，幸好曾媛媛没有继续嗲下去，而是说道：“石少现在已经在山上了么？这可是真有些不巧了呢。我这会儿跟年董在一起，他原本说想找石少一起吃个饭呢！”

        石磊这才明白，难怪曾媛媛会给他打电话了，原来是她终于还是找了个机会去见了年广裕，大概也是怕年广裕的“投资”会花落旁家吧。只是石磊也真是没想到年广裕似乎真有点儿急不可耐了，非得一次次的发出邀请么？原本石磊今天真没打算陪凌文和方晓上山，就是因为头晚看出年广裕沉不住气，所以反倒放下了心，不怕多吊吊他的胃口，这才跟着他们上了山。

        笑了笑，石磊打定了主意。

        “那可是真有点儿不巧了，来了俩朋友，从平京下来的，我这儿刚带他们上来，还真是走不开。麻烦媛媛姐跟年董说声抱歉了，恐怕要拂了他的好意。又或者，媛媛姐问问年董，要是不嫌麻烦，不如也到山上来赏赏雪景？我让人弄了点儿野味，准备涮锅子呢，吃个新鲜。”

        曾媛媛肯定是不大愿意来的，但是石磊这话既然说了，她就还是捂住话筒问了问坐在一旁的年广裕。

        “年董，石少说现在人在庐山上，怕是今天就下不来了。他问我们要不要上去跟他一起吃点儿山里的野味儿……”曾媛媛也不觉得年广裕会上山，只是纯粹场面上必须问一声罢了。

        可是她却没想到，年广裕听到之后，倒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这个天气吃野味最好了，还是祖国好啊，这要是在欧洲，哪里吃得到这些东西。时间也不算晚，我记得从市里到庐山上，也只要一个小时就到了吧？曾市长不妨跟石少说说，如果不嫌我们吃了他们的野味，我们就真的走一趟。真的很羡慕石少这样的生活啊，我们今天也附庸风雅一回，去赏赏庐山上的雪景！”

        呃……曾媛媛心里暗骂了一句，心道这年广裕有病吧？大冷天的又是这个点儿了，还真往庐山上跑？

        石磊也是没想到，曾媛媛重新开口之后，竟然会告诉他，她和年广裕这就准备出发，大约七点左右能到山上。

        “这老家伙不是急成这样儿吧？老子跟你随意扯扯淡，你丫还真能跑上山来？”石磊心里无奈的想着，嘴里却对曾媛媛说：“欢迎之至，哪有什么打扰的话。我在山上有一处房子，大概媛媛姐也未必找得到。这样吧，一会儿就在庐山宾馆门口见，麻烦媛媛姐上了山之后给我个电话，我去接你们。”

        两下说定，石磊放下电话，对方晓和凌文说：“这他妈还真是见了活鬼了，代市长，曾媛媛的电话。跟那个年广裕在一起，说是想请我吃饭。我随口扯个蛋，丫还真顺杆爬，说是这就上山来。看来，咱们今晚这兄弟之间的私酒，就要变成公酒了。”

        方晓大大咧咧的：“女市长？长的怎么样？”

        凌文笑了笑道：“无所谓，正好我也见见这个年广裕，我也想看看这厮是不是就三头六臂，听你说了那么多这厮的事儿，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庐山真面目呢！”

        石磊笑道：“庐山真面目你是见不着了，东坡兄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会儿，你正坐在山里。不过那个年广裕，说实话，演技一流，搁在好莱坞，那厮连着五连桩奥斯卡影帝，我都不会觉着奇怪。”

        “那就更要见见了！”凌文哈哈大笑。

        方晓一看没人理他，顿时急了：“妈|的，老子问你那女市长长的怎么样呢？”

        石磊和凌文面面相觑，无奈，石磊只得说道：“四十岁吧，不过长的比较显年轻，皮肤白，白的跟外头那雪似的。身材蛮丰腴的，但是却不会让你觉得胖，估摸着掐一把能掐出水来，应该符合你的审美观。哦，还有一点，跟你特别对脾气！”

        “什么？”方晓立刻凑上前来。

        石磊煞有介事：“搔！”

        方晓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嗯，那是跟我对脾气，老子也很搔，非常搔！”

        毫无疑问，这话惹得屋里是一阵哈哈大笑，于是三个人在屋里随意的聊着天，娜娜帮着忙活着把那些其实已经切好洗净的东西再过一遍水，用盘子分别装好，又把涮锅支上了，里头烧好了碳。石磊和方晓以及凌文发现真是看走了眼，这个娜娜居然做家务事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只是，再等娜娜忙完了重新坐下的时候，她却悄然坐在了凌文的旁边，看似随意的跟凌文聊了起来。刚开始凌文还觉得不大好，他也的确没这方面的心思，只是方晓却浑不在意，反倒跑去找石磊胡侃了起来。中途娜娜去了趟洗手间，方晓还跟凌文打趣说：“文子你收了吧，这妞儿我姓致一般，个头太高，前头又没什么货，不是我的标准菜。我看她对你似乎挺有点儿兴趣，你得着算了……”既然方晓都这么说了，凌文也就却之不恭了。

        七点还差点儿，石磊接到曾媛媛的电话，说是已经进山了，再有十分钟就到庐山宾馆。石磊拿了车钥匙出门，开着车很快到了庐山宾馆门口。停下不到两分钟，就看到挂着市府牌照的车开了过来。石磊也不下车，就在车里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头前带路，很快又回到自己那套房子里。

        下了车，石磊才注意到，车里除了曾媛媛和年广裕，还有个小女孩子，大概就是之前接电话的那个，陪着年广裕的吧。开车的石磊也见过，并不是曾媛媛的司机，而是她的秘书，石磊就邀请他一起进来，可是曾媛媛却让那个秘书开着车先回去了。

        站在院子里，年广裕四周看了看，笑道：“石少好雅兴啊，这房子是石少买下来的？”

        石磊点点头：“家里有个老人，平时住在这里，过年他下山了，这里就空下来。不好意思啊，年董，劳您两次相邀，最终却让您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我。”

        年广裕摆摆手：“这就叫阴差阳错，可是错有错着，挺好的，在这样的环境里，酒都得多喝两杯。这方面我得跟石少学习学习，得学会怎么享受生活！”

        石磊心里直骂：享受你大爷吧，就你这整天提心吊胆的，还享受生活？想要享受生活，你得先不去担心自己明儿会不会被抓起来。

        “年董客气了，我哪里懂什么享受生活，只是来了朋友，就找个理由喝点儿小酒吃点儿新鲜东西罢了。赶紧进屋吧，外头冷着呢！”

        把年广裕和曾媛媛让进了屋，曾媛媛见到屋里的三人，还端着个市长的架子。年广裕却是老江湖了，已经拱起了双手：“抱歉抱歉，让几位等我们了。一直想要跟石少聊一聊，却没机会，叨扰各位之处，还请原谅。”

        方晓大大咧咧的，也没什么表示，看到曾媛媛那一身白肉，即便这会儿大冷天穿的比较厚实，在这种阅女无数的大仙眼里，基本上扫一眼就给曾媛媛扒光了。随即向石磊投去一个果然够味儿的眼神。

        凌文却是站起身来，目光从曾媛媛身上一扫而过，在年广裕身上多逗留了一秒钟，心里也想着，石磊还真是没说错，这个年广裕，要不是之前知道他的底细，还真会被他这副皮相给骗了。

        石磊笑着介绍说：“这位是和我父亲搭班子的曾媛媛曾市长，这位是英国power投资公司的董事年广裕先生，年董的投资规模相当大。”

        凌文和方晓也自然客气两句久仰之类，分别自我介绍。倒是简练，只说了自己的姓名，并没有涉及到各自的身份。

        看得出曾媛媛明显有些不悦，连跟凌文和方晓握手都显得勉强，还端着她那市长的架子。石磊心说曾媛媛这眼力价也成问题，没看到这俩人听到你市长的名头都没任何一点儿局促之态么？这俩人随便一个都能让你巴结半天，结果摆谱的反倒是你。

        “凌文的父亲是国信办的副主任（年底刚升的职），自己本身在大唐任职，我这儿正琢磨着怎么把他挖到我们石头集团去呢！”石磊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一句，看得出来，曾媛媛明显微微一惊，国信办的副主任，那是个副部级的干部啊。最关键的其实还不在这里，关键在于国信办的领导小组成员，几乎都是其他各部门的领导，唯一不兼其他部门领导职务的，那就等于是国信办的实际领导干部了。虽然不知道凌文的父亲是哪一种，但是任何一种都远不是曾媛媛平时能接触的到的。

        年广裕听了这话，也是微微一惊，心道这个石磊看起来交游很广阔啊，居然随便一个朋友就是国信办副主任的儿子。

        少不得又多客气了几句，凌文自顾自的谦逊着，只是看着前倨后恭的曾媛媛，连带着他身边的娜娜，也顿时脸上多了点儿光彩。她之前也只是知道凌文家里肯定是当官的，却绝想不到凌文家里的官会大到这种程度。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市长就已经极其的高不可攀了，何况中央某大员？哪怕娜娜其实根本不知道国信办是个什么单位，也不知道国信办副主任是个什么级别，反正就是很大的官就是了。

        由于凌文的关系，无论是曾媛媛还是年广裕都不敢小觑方晓了，哪怕方晓看起来着实跟个胡同串子似的。

        “那这位？”曾媛媛就算再没有眼力价，也该明白，凌文家里的位置都这样了，方晓家就算差点儿，指定也不会比她这个市长低了，语气里就客气多了。

        方晓撇撇嘴，存心卖弄的故作低调：“我家里就不如文子家里咯，经贸委那边一个不受重视的副主任……”

        麻痹，不装比会死么？国家经贸委那也是部级单位，副主任也是副部级的好不好？而且，你丫要是把你太爷爷那辈儿的地位说出来，已经矮了半截的曾媛媛指定就没身高了。

        的确，即便真如方晓自己说的那样，方力钧只是国家经贸委一个不受重视的副主任，那也值得曾媛媛恭敬对待了。

        凌文显然更了解方晓一些，甘当绿叶的彻底陪衬方晓：“曾市长可别听这小子胡诌，他老爹可没人敢说不受重用，那是绝对的实权派，比我家里强多了。而且他大爷爷叫方新庚，家底子比我厚实了不止一星半点。”

        曾媛媛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新庚，中央军委副主席，虽然是第二副主席，基本上算是在这个位置上等着退休的，可是这个军委副主席也是真正来自军方的，在军队方面的话语权，比起一号首长怕是也不遑多让。军委主席不用说，那就是一号首长，而两个副主席，第一副主席一般而言都被视为下一代一号首长的接班人，而第二副主席，那是真正来自军方的老将军，权力不大影响力却相当可观。

        “啊……原来是方副主席……”曾媛媛的话没敢继续说下去了。

        对于方新庚这个名字，年广裕显然是不太了解的，是以也真是没有太留意，又正好跟身边的小姑娘说话去了，对于曾媛媛只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没有注意。否则，就凭这副主席三个字，非得把年广裕这个死骗子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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