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防范未然】

离开方晓家的时候，方晓送石磊下楼。

        “石石，你可听着了啊，我爸可是让你帮我介绍个姑娘，他等着抱孙子呢！以后你再见着什么漂亮姑娘可别自个儿又给生吞了啊！”方晓很是得瑟的跟石磊挥手。

        石磊点点头，俯身钻进车里，然后摇下车窗对方晓说：“我觉着宋小眉就不错，要不然我这次低个头，就兹当是做兄弟的为你两肋插刀了，谁结婚我还不得随个份子？”

        方晓鼻子都气歪了，大骂绝尘而去的石磊不已：“两肋插刀？我看你是打算插我两刀！”

        石磊在车里听见了，哈哈一笑，很快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说是说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石磊还真有点儿担心石为先那边。石为先这个辛贡新扎的副省长，还是个占着常委位置的副省长，这次的晋升原本就有不少辛贡的老臣子不服气，但是没办法，人家石为先的政绩摆在那儿，若不是他，整个省都要被年广裕和董长水这两头老狐狸牵着鼻子走，而且石磊在留州和琼州的投资还有些花头可玩，但是在辛贡的投资却是扎扎实实的掏出真金白银的。这事儿又摆明是中央的授意，所以那些官员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一下而已。

        没人挑事儿倒也罢了，若是刘长平真就那么不懂事，跑去挑唆一下她丈夫，那些官员大了不敢如何，小动作肯定少不了，给石为先添堵的话，以石为先那种只做事却不太懂得搞关系的姓格，闹不好还真会出现什么纰漏。当然，这需要刘长平的丈夫宋思军同样的不懂事，可是从方力钧的叙述里来看，宋思军恐怕还真不是什么懂事儿的人，其实也不需要方力钧提醒，光是从刘长友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他姐姐不帮补着他，他姐夫也同样不闻不问，这不大可能是夫妻俩没有达成统一意见的。

        想了想，石磊给韩晓苑打了个电话，要来了刘长友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梅教官，先在外头溜达溜达吧。”电话接通之前，石磊对梅清如是说，梅清点点头，车子开往二环高架，在高架上缓缓行驶。

        夜幕之中的平京城，还没有石磊重生前那么繁华，不少地方都和石磊印象中大相径庭，但是石磊却觉得这时候的平京更好看一些，无论白天还是夜景。那些老建筑还在，有些城墙也还没有拆毁，而十多年后，老平京已经几乎看不出任何历史的积淀了。

        刘长友的电话接通了，他当然是有石磊号码的，也早就存进了手机里，陡然看见石磊的号码，他心里也有些奇怪，石磊怎么会亲自给他打电话。

        “石少，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刘长友很客气，一方面是因为石磊现在是他的老板，另一方面却是多少有些感激石磊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只是他并不知道，石磊对于韩晓苑挖他到石头集团并不知情。

        “刘总，怎么样，在我们这儿干的还顺心？”

        刘长友以为石磊是想要了解一下工程规划的进度，立刻就道：“顺心顺心，在国企做事方方面面都束手束脚，在石少这儿可以放开手脚了干。石少，我们这边关于酒店的规划方案，已经有了基本的草案了，要不然给您说说？”

        石磊笑笑：“这就不必了，既然交给你们做，就是对你们的能力和经验有足够的信任，我找你是有另外的一件事。昨天，我和几个朋友到谭家菜吃了顿饭……”

        剩下的话没有说，但是刘长友绝对是八面玲珑之辈，一听之下就知道石磊大概遇到什么事情了。

        “石少遇见我姐了？”

        “刘总瞒的我好苦啊，搞得我是云里雾里的，结果让你那个外甥女一通好训，我还满头雾水不明就里的。然后就觉着这里头有别的事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刘总是宋小眉的亲舅舅。刘总家里有这样的关系，我个人……我没什么责难的意思，只是觉得，像是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是提前点儿说的好。毕竟平京这个圈子也没多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保不齐哪天就撞见了。刘总，你说呢？”

        刘长友那边也多少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很快就开了口，只是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石少，这事儿我是考虑的不周到，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姐……就是刘长平，还有她那个丈夫宋思军，因为我和刘长平都隶属首旅，而且刘长平除了是平京饭店董事长，也是首旅集团的董事之一，挂着一个首旅集团副总裁的闲职，搁从前也是正厅或者副部的级别了。他们一直都不希望我在外头拿他们的关系出来说事，尤其是在酒店旅游行业，宋思军以前不是在文化部也是个旅游事业司的司长么。搁在从前，他们的要求还简单点儿，只是不让我在首旅内部泰国招摇，可是前段时间，宋思军调去国家旅游局做了副局长，虽然是平调，可是谁也知道这是在等老局长退下去，也就是不到半年的事儿了。这一下，宋思军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就比从前更紧了，更是让刘长平专门给我打过电话，让我以后越发要低调，没事儿别叨叨是他小舅子的关系……所以我才……唉，石少，理由是有，不过始终都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您觉着有什么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让您为难的。”

        石磊笑了，刘长友的语调虽然还算是平静，可是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怨气，便说：“人才的正常流动，能有什么问题，你别多想。我只是跟你了解一下情况而已。按理说你姐是首旅的副总裁，你姐夫现在又要接手国家旅游局了，你在首旅内部多得到一些照顾是正常的吧？不让你在外头招摇这我也能理解，刘总怎么还会想要跳到我们石头集团来呢？”

        “呵呵……石少说笑了，这些年在首旅，刘长平说帮忙倒是没帮我，反倒是因为她所谓的布局，让我让出了两个不错的机会。不然现在，我也不至于只是一家酒店的总经理，少不得首旅南方分部的总经理总该混上了，至不济也得是个分部二把手吧。”刘长友长叹一声，“我这个姐姐，算盘太精，我年轻的时候倒是无所谓，姐弟一场牺牲点儿倒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我也四十多岁了，我家里也有老婆孩子，托名一个五星级饭店的老总，一年十来二十万，不是我不满足，家里也有各种需求啊。其实石少上次在留州的时候，我知道石少也要收购琼州那边的项目，那边旅游项目占主要，我就想找个机会跟石少聊聊，看看能不能加入石头集团去南方帮把手。可是石少您在留州停留时间太短，我也不方便去打扰您，结果到您走也没捞着机会跟您聊聊。这不是韩总找我么？我也有这个意思，就没有玩虚的那一套，直接答应了下来。我倒是真没想到刘长平反应那么大，居然还带着眉眉到留州来找了我一趟……石少，刘长平她没为难您吧，要不这样，我马上就给她打个电话……”

        石磊笑道：“你打电话给她能说什么？告诉她你的事儿让她少管？现在摆明了不光是你的事儿啊……我无疑挑拨你们姐弟关系，就事论事，如果你的去职对她没妨碍，她恐怕也最多就是打个电话问你一声罢了，可是显然，你这个留州建国饭店总经理的位置，对她而言还是挺重要的，反应大点儿也正常。”

        “唉……我这个姐姐啊，心里就只有她自己，当然，还有她那个丈夫和女儿。那天她带着眉眉来找我的时候，我最后就是在问她，为什么她女儿她就保护的仿佛金枝玉叶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这个她的亲弟弟她却很少管我的死活。工作上让我帮补着她点儿，损失些机会我都算了，白宗瑞三天两头来找我麻烦，我想让她们跟白忆星说说，结果换来的却是指责，说什么我也是个中年人，这种事怎么居然还处理不好……说实话，要不是白宗瑞这事儿，我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结果怎么着，刚到石少麾下，就连韩总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知道维护手底下人，跟省委书记打了个招呼，结果白宗瑞那头就老实了。算了，不跟石少倒苦水了，我倒不是恨我姐，只是觉得她过分自私了而已，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可总得为我老婆孩子考虑一下吧？对了，石少，您是怎么遇见我姐的？”

        石磊大致把宋小眉以及刘长平跟自己发生的冲突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说实话，刘总，这事儿原本是你的家事，但是既然你姐夫是出自辛贡的，而你姐的为人我们也都心照，我有两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石少您说……”

        “你放心，不是让你跟你姐决裂什么的，我也不会让你为难。只是这事儿的起因主要还是落在你身上，有些事情必须你来做。”

        “这个我明白，石少您吩咐吧！”刘长友回答的很快，没有半点的犹豫。

        “说吩咐就过了，是这样，第一件事，你抽个时间来趟平京，到你姐家里去一趟。千万别跟她闹，我本意也不是这个，不过以刘总的一贯为人，我相信刘总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只是希望刘总可以把你的苦楚跟你姐开诚布公的说一说，生活里那么多的难处也总不能一直视若无睹。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上你的孩子，晓之以情么。”

        刘长友明白了，当即表态道：“好的，我一会儿就安排一下，然后争取明天就到平京找刘长平去。我会告诉她，您最初是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的。”

        石磊笑了，刘长友真的和他姐完全是两种姓格，刘长友考虑事情远比刘长平这个当姐姐的全面周到的多。石磊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就已经知道石磊的真实意图了。

        “那就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原本就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对石少而言可谓是祸起萧墙了。”

        石磊再度点点头，又道：“这第二件事呢，就是要拜托刘总，嵩山市的那个酒店工程，你要尽可能快而周到的将所有规划都做出来，争取在一个月内把手里的工作交待清楚。这次刘总从建国饭店带过来几个人吧？刘总的眼光我相信，如果有人能接替刘总位置的，不妨在这一个月里多给他一些表现的机会，以后这家酒店就交给他来做好了。”

        刘长友听到这话，心里一沉，心说难道石磊还是打算让自己离开石头集团？可是，即便离开了，还怎么回首旅呢？

        石磊肯定是能猜得出刘长友现在的心态的，笑着解释道：“刘总别担心，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南方那边现在已经成立了一个新的旅游公司，作为石头集团的直属下属企业。刘总的能力我知道，留在嵩山搞这么个酒店着实有些委屈你了。而南方那边的旅游公司的公司架构基本已经完成，蒋董也跟我说到过，这个主要负责人还不好定，一时之间找不到太适合的人选。所以，我希望刘总能去南方把这个担子挑起来，那家公司的一把手呢，还是暂由蒋董兼任，刘总熟悉之后上了手，如果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条件成熟的话，我会把那间公司交给刘总你。到时候，嵩山这间酒店也会被划给新公司来运营，华北分部这边我不希望他们分心，还是老老实实的做通讯电子行业。”

        刘长友听了之后，这心里顿时就惊天骇浪一般，风动云也动，整个儿翻江倒海，一时间五味杂陈甚至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石磊才好了。他虽然知道石磊此举多少有些做给别人看的意思，但是同样也是石磊对他的能力的一种肯定，石磊能够赤手空拳年纪轻轻的创下这么大的家业，绝不是个会冲动的人，如果刘长友能力不够，石磊纵然是要做给人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手笔来。完全可以给刘长友一个空架子，比如南方那个新的旅游公司的董事长之类的，然后用其他的人来做ceo，几乎可以彻底把刘长友架空，每年给个几十万空晌就完事了。

        “石少……我……”刘长友纵然四十多岁了，却还是激动起来。

        “千万别说那些什么知遇之恩之类的肉麻话，我找的是人才，不是玩感情投资。反正嵩山这边的事情你尽快拿出完整方案，完成之后就准备去华南分部报到。这段时间你可以先安排一下你的夫人和孩子，夫人的工作呢，我可以帮忙解决，孩子的入学问题，我倒是知道在琼州有个寄宿的私立学校，学费什么的是高了一些，不过以刘总的收入应该负担得起，教学质量也是颇有些保障的。刘总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帮着打个招呼，稍微减免点儿建校费之类的。”

        “不不不，不用麻烦石少了，这些事情我自己能安排。石少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如果石少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我这就去安排明后天的工作。既然石少不喜欢听肉麻话，我就只说一句，石少您放心，那间新公司您交给我，我指定会尽快使其达到盈利的！”刘长友一边说着，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太激动，可是哪里又抑制的住？声音多少还是有些颤抖了。

        “呵呵，这就是我最爱听的，开公司，赚钱当然是第一位的。具体的薪资待遇啊，包括管理股份啊，我们等到你准备去华南分部报到的时候再细谈，估计也不需要我跟你谈，蒋董那边会有全套成熟的合约等着你去谈的。”

        刘长友激动难耐，怕再多说会控制不住，便赶紧说道：“那我就不跟石少多说了，先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石磊笑了笑，挂上了电话。让刘长友接手新的旅游公司，这倒是石磊之前就想过的方案，刘长友的能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即便到时候觉得不够，这不是还有个做二把手的过渡期么？大不了把琼州的那间五星级酒店交给他打理，反正是量才适用，石磊不会花钱养个闲人的。今天电话里对刘长友说了出来，虽然仓促了一些，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策略。有些话石磊还没跟刘长友说，反正刘长友明后天要来平京，到时候肯定是要见一面的，石磊把刘长友扔到南方去，其实还有个用意。

        宋思军是五十年代末在平京出生的，建国后陈老找到他奶奶之后，就将他奶奶和他父亲接到了平京，安排了工作。后来也给他父亲安排了结婚对象，五十年代末的时候有了宋思军。但是到六十年代中期，文革开始之后，陈老就因为“右倾”被下放到辛贡，宋思军当时刚刚小学毕业，也跟着父母一起回到了辛贡，并且在辛贡渡过了他的少年时代。后来陈老在72年回到平京，怕再出什么事儿，就没把宋家人带回平京。文|革结束之前，宋思军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那时候陈老的位置也已经很稳固了，就帮宋思军搞了个工农兵学员的资格，按照常理是不行的，因为当时的工农兵学员都需要有至少两年的工作经历，宋思军显然是被照顾的对象。

        也就是因为这段经历，宋思军回到辛贡渡过少年时期，而他的父母后来就一直留在辛贡，至今都不曾离开，后来宋思军进入公务员队伍之后，在辛贡也工作了几年，所以，他们家在辛贡还是颇有些影响力的。而刘长平和刘长友姐弟俩，也是辛贡人，刘长平跟宋思军是高中同学，俩人在高中阶段就做过一些当时少年男女根本不敢尝试的事情。在学习方面，刘长平比宋思军争气的多，纵然恢复高考之后她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在平京和宋思军重逢，两人也基本就定下了终生。

        不考虑宋思军奶奶当年那个无心插柳的因素，宋思军的家庭背景其实是不如刘家的，刘长友的父亲原本就是辛贡的一个县长，虽然退休的时候也只是正处级别退的，不过因为女儿和女婿的关系，也捞到了一个享受副厅待遇退休的资格。各种因素掺杂到一起之后，刘家其实在辛贡甚至要比宋思军更有发言权。于是，刘长平想要在这方面跟石磊捣乱，那么石磊自然就要从刘长友身上做些文章了。

        这些都是方力钧告诉石磊的，倒是没指点石磊怎么去做，只是把刘家和宋家在辛贡的各种关系，以及这两家的一些历史讲述给石磊听。石磊听过之后，自然也就有了这么一个思路，从方家出来，在车里考虑了一会儿，于是也就有了他给刘长友的这个电话，也就有了这个决定。

        辛贡属于中部偏南，这两年也比较靠向南方了，石磊把刘长友调去南方，为的正是让刘长友可以在南方直接跟辛贡的官员接触，这要比空降部队似的刘长平来的更有优势。

        结束了跟刘长友的电话之后，石磊又直接拨了个号码，可是半天都没人接电话，石磊的眉头不禁的皱了起来。

        石磊这个电话当然是拨给石为先的，打的他的手机。想了想，石磊直接拨了石为先的办公室的电话，这次倒是只响了两声就有人接电话了，只不过接电话的是石为先的秘书。

        “我是石磊，我父亲在不在？”石磊直截了当的问到。

        “是石少啊？石省长在跟人谈事呢，下头出了点儿事情。要不然我去告诉石省长一声？”现在石为先虽然还是留在庐陵办公，主要还是做着市委书记的事情，但是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人再称呼他为石书记了，而都是石省长。

        听到这话，石磊眉头皱得更紧：下头出了事？刘长平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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