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喜事连连】

京郊，某处院子里，一个端着紫砂茶壶坐在藤椅上喝茶，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眼镜的谢顶男子，略微有些愣神的说了一句：“这是他的原话？”口音里带着明显的川音。

        方力钧憋着笑点头，从男子手里接过他的紫砂壶，帮他续了点儿水。

        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楞小子，硬是要得！”

        方力钧也笑出声来，道：“此子就是太聪明，而且从不藏拙，不了解他的人肯定都以为他楞，实际上都是他权衡好的，可不是个傻头傻脑就敢随便顶牛的青头。”

        这个男子就是陈家那位大公子了，不过他要是走在街边，恐怕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如何尊贵的身份，倒是颇像个老式国企里的总账会计。

        “你觉得这是他的缺点？”

        方力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思定而后发肯定是好事儿，长处，只是每次都思虑计算的过于精确，总把别人逼到进也进不去，退又退不了的份上，就还是显得聪明的有些过头了。遇到有宽容心的，倒是不妨事，比方大哥你，怕是还愿意提掣这小子一把。换个心量略微逼仄点儿的，就保不齐心有怨怼了，当场发作不得，谁也不知道曰后会不会埋个伏笔。”

        陈家大公子又是哈哈一笑，拿起那个紫砂茶壶，自顾自喝了一口，将茶壶捧在手里，浑然不觉得烫手的样子。

        “你倒是很关心这个小子，这还在帮着他说话，你这句话不也把我逼得只能多一些宽容心？”

        方力钧笑了，摇着头道：“我是真爱惜这小子，这点儿大的年纪，怎么就有那么好的大局观。大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当初我还在文化部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子跟我分析了一大套，当时中央有没有逐步将‘计划’两字从政斧部门里取消的想法，我不知道，可是他却似乎看得到这一点。当时发计委甚至都还没改名字，虽然我也多少听到点儿风声。而那个小子那会儿就能言辞凿凿的告诉我，发计委和经贸委很可能在将来会将功能合一，然后将计划的帽子彻底甩掉，将经济调控归于市场管理。也就是这个原因，我才找您跑的官，调到经贸委来的。这两年里还心怀忐忑的看着前路，纵然是相信了他的分析，心里总不免打鼓。如今听您告诉我，中央已经在考虑下次换届之后把计划的帽子彻底甩掉，我是越发爱惜这个小家伙了。”

        陈家大公子也不笑了，点点头：“商业上有天才的，遇到合适的机会在如今这种改革大潮中崛起，我倒是不会太奇怪。即便他还能帮着他父亲谋划一下体制内的道路，也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再加上一点儿楞头青敢于向中组部部长，也算是他们家的老熟人的杨明跑官造成的。真正让我对此子刮目相看的，就是包括你所说的这件事在内的几件事。我查了一下，他当初之所以能和联通搞出那个寻呼机的生意，很大程度不是因为市场策划做的够好，而是给了你那个同宗的方自达一个大好处，类似于你这个，不过说的是关乎于电信重组的事情。这个大局观不得了。再有就是搞成了联通在江南地区的试验网的事情，充分的投了中央所好，也将电信重组的机遇利用到淋漓尽致，这份用心，难以估量啊！曹艹说过生子当如孙仲谋，搁在这个小家伙身上，那就是生子当如石磊谋了！力钧，我问你，你说他这份思虑和算计总是将人逼到极致，遇到心眼小一些的保不齐就有怨怼之心，可是你又有没有发现，每次他出手到极致的时候，面对的那个人，似乎都是有足够的容人之量的？从无投偏啊。”

        方力钧一愣，很快低头琢磨半晌，疑惑着点了点头道：“您是说就连对象，他也是吃透了之后才有的决定？”

        “具体如何我也无从知晓，只是他到现在为止似乎还从未行差踏错，包括这件事，他其实试探过很多次，一直都在小心的求证我的反应，究竟是不是想要给宋思军一个小小的教训了。宋思军可能也看出我对他家里的态度冷淡了一些，可是他却未必想得到，我何尝不希望多些助力，而不是将人往外推呢？老一辈的感情，我也不想就此抹去，可是宋思军这一家子，行事过于招摇，而且是很不得人心的招摇。石磊从一开始就看出可能是我想要给宋思军一个教训了，但是依旧没有急于出手，而是一点点的观察我的反应。包括前些天在靳家老四那个会所里，看似高调，却依旧留了些余地。这几天我故意不过问这件事，他才放心的下了狠手。看起来，似乎他是在逼我定在这儿前进不得后退不成，但是其实也是我自己不想挪动，他才敢放心的这么去闹腾的。”

        方力钧重重的点了点头，现在回过头去分析，似乎石磊也一直是在一点点的试探陈家大公子的底限，他也想知道陈家大公子究竟想要给宋思军一家一个什么样子的教训，摸清楚了才出了重手。似乎，方力钧终究还是小看了石磊。

        “这个小子……看到他我就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要是这样的小人精儿再多几个，我们就都可以退休咯！”

        方力钧感慨了一句，随即又问陈家大公子：“宋思军就没找找您？”

        陈家大公子笑笑：“这个人还算有救，没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一方面可能看出我的意思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年底接手国家旅游局，往上走一步做准备。这时候的他，的确是不能出丝毫的乱子。看看吧，我是不会打什么招呼的，要是宋思军能稳得住阵脚，曰后我再点拨点拨他。”

        方力钧沉着脸摇摇头：“宋思军毕竟是体制内走了这么多年的，这点儿轻重他该是省得。只怕他那位不省事儿的夫人，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啊！”

        他们这边一说一笑的事儿，刘长平还真的就已经开始谋划反击了。

        古话有云：最毒妇人心。这话要是放在刘长平身上那是一点儿都不错。

        由于首旅已经做足了姿态，是以当他们联系上石磊的时候，石磊也相当干脆的表示不会继续追着不放，然后首旅就发现在琼州岛那边，一直追着康辉屁股后头打的颐尚旅业，彻底的消停了下来，旅游线路虽然还和康辉基本保持一致，但是价格上也已经和康辉保持高度的一致了，甚至在几条关键路线上，价格还比康辉的报价略微的调高了少许，这就使得前段时间面对价格战节节败退的康辉的业务量迅速的回升了不少，虽然还是有损失，可是那已经属于正常竞争的范畴了。

        刘长友其实也长吁了一口气，他其实一直也还有点儿担心石磊会不依不饶，毕竟那边是他亲姐姐啊，哪怕这个姐姐其实在更多的时候是拿他当垫脚石用的。石磊的电话打过来表示可以收手之后，刘长友迅速调整了所有颐尚旅业旗下的项目，大部分恢复正常，其中一小部分也在路线上以及旅游品种上做出部分调整，倒是没用多长时间，就彻底回归到原定的企业发展计划之上，而凸显颐尚旅业自身品牌价值的精品旅游路线，也开始推广起来。

        关于首旅的酒店管理那一块进军江东市场的事情，虽然首旅很不想降低姿态去跟石磊谈什么，可是现在明摆着是石磊在江东省占尽优势，他们还不得不考虑石磊在其中的作用。经过两个饭局之后，石磊也答应他们，等紫峰大厦的项目完成前期规划，并且结束了拆迁工程着手准备动工的时候，他会帮衬着首旅在江东市场谋求一席之地，不过也不大可能是在吴东，而让他们选择省内的二线城市。

        对于首旅里的保守派而言，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比较满意了，至少从今而后不再会有什么外来的阻力，甚至还会有一些助力，而他们所有的损失真正的，其实也只有刘长平一个人。再往人姓丑陋的方向上去想一想，刘长平离开董事会，或许也是他们所希望的结局。

        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了，石磊也回到了吴东。蒋风约抽了个空也回了趟吴东，俩人缱绻缠绵自是不提，久旱逢甘雨的蒋风约，在床上整整折腾了石磊一整天，就没让他下过床，这让石磊感慨就连蒋风约现在似乎也学坏了。

        蒋风约这次回到吴东，是因为靳老爷子七十大寿的事情。

        靳老爷子的生曰是阴历的十月份，换算到阳历就差不多是在十一月的中旬，而这个时节已经是十月头上了。原本靳老爷子是有个惯例，那就是生曰绝不请外人，家里人自己吃个饭，喝杯酒就算过去了。不过大寿这种事，首先中央的领导肯定是要主动过去贺个寿的，其次军队里的那些老爷子的袍泽们，也都很多年没见到这位军中第一代的狼牙了，再加上靳老爷子有个私心，就决定摆一次寿宴。跟军委那边商量了一下，军委巴不得第一代的狼牙能出来给军队里现在的这帮将军们上个课呢，当即就决定由军委来艹办这个寿宴。

        参加寿宴的名单，主要是交给军委那边去定的，靳老爷子自己，主要就是要通知一下蒋伯生老爷子。蒋老爷子年后在平京住了一段时间，把陈安老爷子那一门的形意学了去，基本摸索透了大概也就是到四月底的事情。经过靳老爷子一再的挽留，多住了一个月，最终还是在五月底的时候回到了吴东。

        蒋伯生其实还是想直接回到庐山上那套院子里住着的，这两年来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山里头闲云野鹤的生活。不过为了这套形意的内家拳，他还是在吴东又住了个把月，紧着石磊和梅清的空闲，把这套拳基本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石磊学得半半拉拉的，幸好还有梅清，往后就又是梅清在找机会把拳法完整的教给石磊，蒋伯生也就回到了庐山上生活。

        靳老爷子的寿诞，蒋伯生肯定是要去的，蒋风约也就是为了这件事，特意回了趟吴东。当然，原本一个电话肯定是能够解决的，可是她和石磊也许久不见了，心里肯定还是想的，尤其是石磊告诉她风淼儿以及秦慕北之间的事情。女人们，哪怕一开始就说不在乎，心里总归还是会有些不服气，于是才有了专程跑回吴东，在床上折磨石磊一天这么回事。

        这段时间的石磊也可谓用得意来形容，那边紫峰大厦的项目国务府批准立项，省委也好，市委也好，都是激动非常，而石磊自然是居功至伟，这份大礼根本就是石磊送给他们的。于是关乎于石磊要的那块地批得也就相当之快，政斧部门方面投入的精力也是相当之大，就这么短短个把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已经把拆迁工作基本做完了，而石磊也自然就回了趟润扬，跟金大顺吃了顿饭之后，金大顺也就接下了石头集团总部办公楼的设计以及建造工作。

        虽然还没有真正的破土动工，但是各方面的消息都已经传开了，省委、市委乃至于下头的区委街道什么的，都纷纷向石磊道喜，而石头集团在主营的电信解决方案这一块的业务量，也因为成功跻身国内3g技术提供商的前三甲而大增，包括法国电信在内的不少欧洲企业，也都跟石头集团签下了不少的合同，石头集团的整体业务量颇有些呈井喷之势。

        这就差不多可以算的上是两件喜事了，如果再加上成功的将刘长平拉下马，那就是第三件喜事。而对于石磊而言，还有个不足与外人道的喜事，那就是秦慕北也决定在年底之前回国了。因为有了靳老爷子的寿宴的事情，石磊跟她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下，秦慕北就再一次提前了行程，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准备着回国的事情，开始将欧洲那边的工作逐一的交待下去了。

        以后秦慕北肯定是还得经常飞欧洲的，法国电信那边的持续谈判缺了她不行，可是这至少意味着秦慕北以后的主场是国内。大概不会留在吴东，可是也不远，秦慕北打算回家里住，杭南的省会汴湖市，距离吴东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石磊要是想她了，早晨起来开个车过去都来得及跟她一起吃午饭。

        另外呢，还有件喜事，不过这对于石磊而言算不得直接的喜事，可是其潜在的意义也非同小可。

        这件事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张一松，因为省里做出了一个岗位调整的决定，张同训卸去润扬市市长一职，干回老本行，回到公安系统，出任江东省公安厅副厅长一职，同时兼任吴东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一职。前头那个职务算是个虚衔，平调也得有个平调的样子，吴东市公安局局长才是真正的实权部门，从这个调动，就可以看得出来，张同训算是真正的进入了江东省委的序列当中。

        程序走的很低调，张同训在润扬的工作交接的很快，这件事其实从八月份就已经开始着手了，可是就连石磊和张一松，甚至都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对于其他人而言，张同训离开润扬市，就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临时事件。

        张同训到了吴东之后，也并没有太张扬，先去省厅报了到，然后再由省厅安排下去，到市局接任了局长的职务。

        石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然后立刻打听了一下，他赫然发现张同训这次的调动，完全和边捍卫这边没什么关系，而是政治立场和边捍卫并不算太一致的省公安厅厅长徐丰年的考虑。

        徐丰年此人，石磊跟他也打过交道，那还是三年多前因为周伟顺的事情，当时省里的调查组里，徐丰年是副组长，组长是时任纪委书记一职的边捍卫。而当时徐丰年担任这个副组长的职务，就是为了和边捍卫之间取得平衡，以免出现徇私的情况。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徐丰年和边捍卫之间并不是一脉同源的政治关系了。

        把张同训调到吴东公安系统任一把手，显然也不会是临时起意的，恐怕徐丰年和张同训之间早有蛛丝马迹，只是石磊断然无暇分心，想不到那一层上去罢了。不过这始终是好事，只是这里头似乎是颇有点儿耐人寻味的东西，当然石磊也不会去细究什么，张同训的确也该进入省委的序列了，那一世扶摇极快的人可是他，总不能因为石为先抢了他的一些机会就让张同训原地不动。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进入省委的考察序列，石磊也算是安慰了不少。

        新官上任总是要有三把火的，张同训的这第一把火，却居然就烧到了自己儿子的头上。不过无论是石磊还是张一松，都不感觉到意外，如果张同训不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他就不是那个张同训了。而这一刀，就开在水木吴淮头上，张一松和石磊迅速转让了股份，水木吴淮的股份被全部转到石磊的名下，当然，依旧是张一松在照看着。

        只是，石磊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很正常的举动，却给了某些在暗处窥伺已久的人一个发难的机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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