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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偶遇


  程心禾吃完馄饨跟李姨道了别,就走进了老巷子。

  巷子里的一切都没变,程心禾上次来还是刚放暑假的时候,刚搬来S市的几天忙着收拾,也没抽空过来。几户人家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儿。有阿姨隔着院子在喊话,有人开门出来拿报纸和牛奶,几个小孩子嬉笑地追逐着,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都是些退休的爷爷买菜或者遛弯儿回来了,程心禾不急不缓地走着,经过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看到了她,都高高兴兴地唤一声“程丫头来啦。”程心禾就笑着问候回去,一会儿就走到了姥姥家。

  程心禾的姥姥家和林慰儿的姥姥家就隔了一面墙而已,两家老人的交情也很好,都有个院子,后面是两层的小楼,就是屋子很老旧。

  程心禾的姥姥姥爷都是退休教师,养老金还算丰厚,日子过得悠闲,院子西侧有个花架,上面爬满了藤本月季,到开花的时候院子里香味浓郁,花色艳丽,程心禾就和姥姥姥爷一起在花架下读读书,喝喝茶。当然也会趁姥姥姥爷不注意,和林慰儿一起摘两朵下来玩。

  “姥姥姥爷,我回来啦。”

  “啊呦,老头子,咱们家程丫头来啦!”姥姥正在院子里浇花,一见到程心禾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拉紧程心禾的手。

  姥爷听到动静,也慢踱着从屋里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嗔责:“小丫头,你姥姥都想你了。”

  程心禾看了看姥爷,比上次见又消瘦许多,酸意有些漫上鼻子,小姑娘扯出一个撒娇似的笑,生生把酸意忍下去了。

  “不去啦,我姥姥姥爷去我大姑家啦,下次一起去。”程心禾刚和姥姥说了会话,林慰儿的短信就到了。

  “对了,帮我给佟爷爷佟奶奶问好!”

  程心禾笑着放下手机,抬头说道:“姥姥姥爷,林丫头让我替她给你们问个好。”

  “嘿,这个林丫头从小就讨人喜欢。”姥姥一提起她们小时候的事,就跟在眼前一样,说着说着竟有些岁月不饶人的感慨出来。

  刚开学作业不多,程心禾也是决心好好陪陪老人,于是跟着姥姥剪剪花草,陪姥爷下了会棋,许是她来的缘故,姥爷今天精神还不错,玩到六点多吃了晚饭才回去。

  走的时候姥姥给程心禾带上了一包柿饼,用袋子装着,程心禾插上耳机,慢悠悠地往地铁站走。

  六点多钟天渐渐暗了,路灯还没亮,街上的人不算多,晚风把程心禾的裙摆吹得一荡一荡。刚走到一个拐口,就看到拐角路灯杆下一个黄发少年半倚着墙,身形有些颓,手上夹着一根烟垂在腿边,脚下零散着几根烟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少年有些熟悉,程心禾停住步子。

  唐锡也看到了程心禾。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这也能遇到,又是一脸的茫然,眼睛水漉漉的望着他,天真夹着生涩,光线比较暗,把程心禾白皙的小脸衬得更嫩了。

  唐锡阴沉的情绪,被瞬间分泌的小小欣喜感冲散了许多。

  他也没有想到,这也能遇到。

  程心禾看着少年就这么盯着自己,觉得有些尴尬,想了想两个人也不是能嘘寒问暖的关系,刚准备转身,就被唐锡叫住了。

  “程心禾”

  少年的声音有些哑,大概烟抽猛了。

  “嗯?”

  程心禾又转过身看他。

  唐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少了许多吊儿郎当的痞气,现在的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平淡,有点颓。

  少年低头把手上的烟丢了,用脚踩了踩,然后再次抬头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她今天穿了灰色格子裙,还挺好看的。

  “程心禾,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唐锡的声音淡淡的,就像问吃了吗一样,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倒让程心禾有些恍惚。

  校霸在校一直意气风发的模样,好像天不在乎、地不在乎的,竟然问这么有哲学的问题。

  小姑娘的脑袋轻轻一歪,声音软绵绵的,“哪有为什么,活着活着就知道了。”

  活着活着就知道了。

  唐锡头上的路灯倏地打开,他感觉自己心里的那片霾散了。

  华灯初上,偏黄的灯光将梧桐树的叶子打出几分旖旎,小姑娘歪着脑袋,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被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少年低着头,笑了。

  他竟然还没一个姑娘活得通透。

  程心禾虽然不知道唐锡为什么怪怪的,但她并不傻,她能感觉得到他刚刚心情很不好。

  小姑娘打开袋子,捏了一块柿饼出来,递给少年,“给,别抽烟了,吃点甜的会开心。”

  唐锡接过柿饼,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他奶奶那些人爱吃的东西嘛。少年怀疑似的提了一下眼皮,但看着小姑娘有点莫名期待的样子,他还是咬了下去。

  比他想象中味道要好,软软甜甜的。其实唐锡不爱吃甜,从小他奶奶给他这些甜点玩意儿的时候,他都是脸一撇不吃的。

  等唐锡再一次抬头,就看到小姑娘满意地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跟小孩子的牙一样,小小的但很整齐。这是程心禾第一次朝唐锡笑,只对着他一个人,清清纯纯的天真模样看得唐锡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程心禾”

  “嗯?”

  “下次别对着别人这么笑。”

  “啊?”

  “敢这么笑,小心老子教育你。”

  程心禾一愣,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呀。

  白瞎了一块柿饼。

  程心禾在前面走,唐锡就在后面跟着,距离不远不近,没有任何言语,看上去就像两个不认识的路人。

  程心禾心里别扭,转头看了三四次,唐锡都还在。

  直到她进了地铁站,唐锡站在检票口没有继续跟进来。

  小姑娘再一次转头,唐锡就在检票口的另一边站着望她,双手插在口袋,头昂着,嘴角挂着笑,又回到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了。旁边走过的两个女生羞涩地捂嘴笑,偷瞄他,他似乎完全没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程心禾觉得校霸的眼神竟然挺温柔。

  这是什么惊悚的错觉。

  好吧,毕竟也算是一个柿饼的交情了。

  等程心禾走了以后,唐锡抬手挠挠头发,低咒了一句操。他出门要么摩托,要么车接车送,S市地铁开了快十年,他鲜少坐。用现金买票送她回家显得太刻意,关键也不知道她在哪一站下。谁他妈能想到有一天隔在他和姑娘之间的,竟是一张该死的地铁卡。

  于是,就因为这么一张该死的地铁卡,锡爷痛失了送人家姑娘回家的机会。

  还要装出一副,老子云淡风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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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上午十一点,罗承杰还睡得正熟,前一夜敲键盘敲到了早上六点,正睡得不省人事。

  电话轰了三阵,罗承杰实在忍不了了,闭着眼就接了起来,“卧槽,谁他妈”

  “罗承杰,数学作业写了没?”

  罗承杰怕是自己幻听,努力睁开眼皮,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实是锡爷啊。

  别他妈搞笑了,锡爷什么时候写过作业。

  “锡、锡爷?”

  “昂,问你数学作业写了吗?给我抄。”

  操,这不真实,锡爷大早上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数学作业?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锡爷,你确定是要数学作业?而不是游戏账号、妹子微信、酒吧VIP卡?”

  “你少他妈废话,有没有到底?没有我问李绎明要。”

  “等等等,我这就给你搞来。”

  唐锡挂了电话,等了两分钟,微信上就传来了数学作业答案,外加罗承杰的一阵彩虹屁。

  “锡爷就是优秀。”

  “锡爷的思想觉悟必须写入三中校训。”

  “锡爷i  瑞思拜  u”

  唐锡勾勾嘴角,回了一句。

  “叮”,罗承杰点开微信看到了唐锡的回复,顿时感觉手机有点烫手。

  唐锡说,“不写作业,数学课代表会不高兴。”

  哦,真是个精彩纷呈的大早上。

  所以,当周一早上程心禾正在早读,唐锡突然从后面递过来一本数学作业的时候,程心禾还诧异了一下。

  这个恶劣的人,上周还完全不是这个态度,还专门换了座位说要过来教规矩。

  堂堂校霸,也不过一块柿饼就搞定了。

  程心禾:“ㄟ(▔▽▔)ㄏ”

  本来罗承杰还只是小小的猜测了一下,看唐锡白天也正常上课睡觉,放学也正常和他们打球,下课也没做啥招惹数学课代表的小动作,就把想法一闪而过了。但当周四晚上唐锡又来找他要数学作业的时候,罗承杰才发现,这位爷这周每天晚上都来要答案,都只要了数学作业的,这他妈又有点不正常吧。

  所以周五这天,罗承杰跟李绎明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冷不丁挨了一后脑刮子。

  “你他妈傻逼,看不出来啊,锡爷就是对程心禾有意思。”

  “卧槽?锡爷什么时候近过女色,上周好不容易听说和徐昕谈了,这不没有几天就分了。锡爷没这个恋爱头脑的吧。”

  李绎明给了罗承杰一个“你他妈就是个傻狗”的表情。

  “锡爷这是直男恋爱脑,喜欢哪科课代表就写哪科作业。”

  罗承杰简直无法理解,“锡爷平时这么刚,打架玩牌喝酒打球都猛的一批,你他妈告诉我,他追姑娘的方式,就是写作业?就这?就这?”

  “你懂个屁,我问你,从你高一认识锡爷,锡爷写过作业吗?”

  罗承杰摇摇头。唐锡跟他们还不一样,他们会偶尔给个面子,抄抄作业交上去。但唐锡几乎没交过作业,老师也从不管他,当然也管不了他。

  “锡爷怕过什么老师,或者顾及过什么课代表高不高兴吗?”

  罗承杰又摇摇头。

  唐锡高一打架频繁的那一阵,有一次一个人面对好几个拿刀的社会混混,眼都没眨一下。在他的认知里,锡爷好像没怕过任何人,还好心顾及什么课代表呢,笑话。

  “那你还逼逼什么?这就叫偏爱,叫喜欢!”

  罗承杰同桌无意中闻到点八卦的味道,围了过来,“什么喜欢?”

  说来也有趣,在漫长乏味的高中时期,也就那点少男少女的八卦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流传的比谁考试考了第一还迅速而准确,尤其是关于学校那几个名人的。关键是,不管消息传得多么风生水起,总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巧妙地避开当事人的耳朵。

  这距离罗承杰和李绎明逼逼的时间还不过半天,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楼下徐昕的耳朵里。

  周五放学,所有人都带着点轻松愉快的心情。鉴于唐锡同学很好地完成了这一周的数学作业,有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势头,我们美丽的数学课代表程心禾同志,还好心地用便利贴记好作业,转头贴在了唐锡桌子上。

  唐锡瞥了一眼,没忍住哂笑了一声,妈的,自己写了一周作业,终于换来了点东西-----一张写满了作业的便利贴。

  程心禾并没有迅速转过去,而是稍带玩味的神情,想看看唐锡的反应,倒是让唐锡有点愣神,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这幅天真带着点狡黠的模样,有多惹男人。

  妈的,这要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唐锡抬手揉了揉程心禾的脑袋,果然程心禾顶不住这顿骚操作,马上把头扭了回去。

  她这周是和校霸关系有点缓和了,但也没到这么亲近的地步吧,还没有男同学这么揉过她的脑袋呢。

  想着想着程心禾的脸竟然觉得烫烫的。

  顶着那样一张脸,做着这种动作。广撒网,随手撩,果然渣男就有点像垃圾食品,不健康但是香Ǫ.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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