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河西河东

虽然晚上画动漫设定画到很晚，但心里头有事儿的孟喆，第二天依然早早的就起了床。

        洗脸刷牙吃过早点，孟喆从一本早已画满了《熊猫手札》的美术本上，小心的裁下了第一页放到旁边。接着，孟喆将昨晚上画的那些设定图，整理好后放进了书桌的抽屉之中。

        桌上那只仅剩了一小截的2b铅笔，让孟喆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置办一批画漫画的工具。

        虽然后世里，孟喆基本上已经很少在手绘漫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电脑绘图。不过，手绘漫画需要的各种工具，孟喆依然记得很清楚。

        看看时间还早，孟喆便取了他积攒了很多年，但会在初二下半学期全部花掉的七十二块五零花钱，下楼向着新华书店的方向走去，他记得这个名叫五峰县小县城里，新华书店旁边有家美术用品店。

        五峰县地如其名，的的确确是个处于群山环绕之中的小县城，川流不息的河水自县城边缓缓流过。

        夏曰的清晨，县城里总是会略微有些雾气、有些清冷。早起的菜农穿着旧衣，推着板车沿街叫卖蔬菜；晨练的老人穿着中山装、晃晃悠悠的与孟喆错身而过；在各个政斧部门上班的男女骑着自行车，穿着不摘袖标的西装外套……

        沿街的建筑，最高不超过四层，显得很老旧。马路上没有几辆汽车，空气之中甚至还能嗅到泥土的芬芳。

        谁也不会料到，这个闭塞的山区小县城，二十年后也会变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只有孟喆一路走过，恍如隔世。

        怀着感慨的孟喆，走到那家美术用品店时店门已经被打开，经营着店子的女老板正披头散发的收拾着刚进的新货。

        “小朋友,想买什么？”看见孟喆走进店内，女老板随口问道，在她想来孟喆大抵就是来买毛笔之类小物件的，所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

        人家都叫小朋友了，站在柜台外需要仰着头看女老板的孟喆，只能装嫩：“阿姨，我要买十支2b铅笔、十支hb铅笔、两支自动铅笔、五盒铅笔芯、两块绘图橡皮、直尺、三角尺、云形尺、蛇形尺、黑墨汁、鸭嘴笔、蘸水笔、d笔尖、g笔尖，白颜料、手工刀、拷贝台、挂网刀、网点纸、二十张全张原稿纸……”

        好吧，孟喆真的有些腹黑，因为他是一口气儿不停的在报名字。

        女老板吃惊的看着孟喆，她惊讶于孟喆报出的这些专业词汇，等反应过来之后却只能苦笑着答道：“小朋友，麻烦你再报一遍你要的东西吧，说慢点一样一样来好么？”

        孟喆笑眯眯的又慢慢报了一遍，他报一样女老板就去找一样，但最终孟喆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全部物品。

        店里没有拷贝台卖、没有网点纸卖,没有……

        没有也没办法，孟喆只能先紧着有的买，买完请女店主帮忙都包了起来。回家的路上，孟喆在家玻璃店裁了块玻璃，回去后堆两摞书然后将玻璃架在中间，下面再平放上台灯，也就是画漫画用的拷贝台了。

        网点纸的问题有些麻烦，这玩意儿是用来贴漫画中的各种阴影、云纹的，没有的话手绘能磨死人，只能坐等美术用品店的女老板进货。

        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的孟喆，数数只剩下了六块三毛五的私房钱，不得不琢磨起了赚钱的问题。

        孟喆隐约记得，93年底中国第一本动漫杂志《画书大王》会创刊，耐心等到94年中应该就能投稿了，不过六块三毛五分钱能支撑那么久么？

        孟喆深表怀疑……泡未来的老婆，讨好未来的小姨子，还有给自己老爸老妈买点小东西什么的，哪一样不得花钱？

        苦思着赚钱之法的孟喆，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探头发现自己的老妈不在家，这才赶紧包着他的绘画用具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将东西全部放好，孟喆把那张已经剪裁下的《熊猫手札》画稿，折好揣进裤兜转身推门而出。

        昨天，忘记和姜曦瑶那丫头，约定具体的碰面时间了，作为一名心灵成熟的男人，孟喆觉得自己有必要早早就去等着。这不关乎扯淡的绅士风度，关乎小姨子对自己的印象，不先搞定小姨子，怎么去泡未来老婆？

        只是下家属院楼时，孟喆去碰到了个他十分厌恶的人——副校长，准确的说，是一中这几年的副校长田明伦。

        孟喆记得96年也就是他毕业的那一年，田明伦被人揭发**学校女教师，以及收钱不办事儿等等问题，震惊五峰县一时。

        如果只是这样，孟喆顶多和田明伦井水不犯河水，孟喆他厌恶田明伦的主要原因，是田明伦和他老爸孟国柱在开学后发生了冲突，接下来的几年田明伦利用职权可没少给孟国柱小鞋儿穿。

        孟喆本想不理田明伦，可是田明伦瞥了一眼衣着破旧的孟喆后，便指着孟喆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吩咐道：“你是四楼那个从乡下，刚调进我们城里的那个谁，对了孟国柱家的小子吧？刚好，帮我把这簸箕垃圾端楼下倒了，然后把簸箕再给我送上来，我是你爸的领导，是一中校长。”

        孟喆心中怒气急升，他停下了小楼的脚步居高临下，冷冷的俯视着田明伦，好一会儿才语带讽刺之意开口说道：“呵——，校长啊？请问，你知不知道那么两句俗语呢？”

        田明伦心中也是愠怒，他压根就没想到孟喆竟然敢不听他的吩咐。

        反了反了！到底我是副校长，还是你爸是副校长？！

        “第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孟喆大声说道。

        在田明伦被孟喆的话语，说的心中一颤眼神开始躲闪时，略微顿了顿孟喆又继续开口说道：“第二句、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说完，孟喆也不等田明伦做出反应，从容的整了整衣服，看都懒得再看田明伦一眼的扬长而去。

        人在做，天在看？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田明伦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这句话以及孟喆刚刚说话时的神情，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了畏惧。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敢对自己这个堂堂一中副校长，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神情，如果这不是大人教的，这孩子简直就太妖孽了！

        嗯？

        等等……大人教的？！

        对啊！一定是大人教的！

        那个孟国柱，仗着自己教学成绩好，进一中就没有给我送礼，还扬言说什么看不起我田某人，刚才那话一定是他教的！

        好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吧？

        孟国柱，再过个把月就要开学了，我们看谁河西！看谁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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