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翼天使

克里夫见加文神色凝重，知道自己发出了让陛下都为之侧目的誓言，于是抚胸致礼说：“请您一定放心。”

        加文继续盯着地图说：“好，那你继续说。”

        于是克里夫指向了地图上的魔界外围区域，说：“我们会先在临近彩虹壁垒的特维克城建立第一道防冰墙，然后是奥若拉城，比顿城……”

        他自东向西比划，最后指向了王都洛米亚。

        “这一次我们研发出了保留魔焰的新技术，能让黑龙的龙焰一次在外围滞空超过三小时，并且前两个小时都能维持最高温。”

        他话音一落，自特维克城开始，一道道虚拟的火墙的影子在地图上逐层立起，横向又连接出了一层巨大的火幕。

        整个缩小的魔界就像是被烈火包裹了。

        加文挑了挑眉。

        虽然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魔界也许会用到的方法，但是他现在还是有些惊讶。

        “这么大范围的防冰墙，黑龙的数量足够吗？”

        据他的了解，魔界成年的黑龙不足三十只，幼小的黑龙不足五十只，孵化室里的数量更是少得惊人。

        而搭建整个魔界地域的防冰墙需要的是成年黑龙，因为幼小的黑龙无法持续在高空飞行——

        就好像没有折翼过的天使无法投入战斗一样。

        “您的担忧自然也是我们的担忧，伟大的陛下。”克里夫在这时候笑了，“所以我们同实验室的黑翼计划达成了合作。”

        加文望着克里夫的笑容，忽然觉得这笑容带着点莫名的讥诮。

        他好像能猜出他下句话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克里夫说：“黑翼计划培养出的新战士也会投入这场寒潮之争当中的，恕我冒昧，陛下，如果您真的放弃这一次对圣地的大进军，我想用于空战的新战士可能会先投入到防冰墙计划的试行中。”

        “虽然不知道您为何签署了退战令，但我想陛下对于寒潮之争有相当的顾虑。”克里夫的淡红色双眼似乎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请陛下放心，在寒潮来临前的两个月内，我们一定会完成所有的部署安排，在此之前，您仍可以放心进行大进军。”

        加文面上仍然挂着凝重的神情，克里夫立即改口说：“不，伟大的陛下，一个月就足够了，请您放心出征！”

        “如果您觉得基地在此方面拖了后腿，那么我们可以尽全力将准备时间缩短到半个月内……”

        克里夫兀自开始了加速计划的设想。

        加文不禁揉了揉太阳穴，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好么？

        在克里夫自嗨了一阵之后，也许察觉到了自己说了不少，终于停下来等着伟大的陛下开口了。

        加文深呼了口气，然后才慢慢说：“基地可以不用那么着急进行寒潮抵御的准备。”

        克里夫微笑着点头说：“好的，陛下，一切都遵从您的意愿。”

        加文听克里夫又补充了防冰墙搭建的细节，然后起了身说：“克里夫，我想巡视一圈‘牢笼’。”

        克里夫也起身说：“好的，陛下，请随我来，我想埃迪也很想念您。”

        ——

        随克里夫离开天堂的防震室，加文又感受到了剧烈的震感。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半路上自透明的高墙俯瞰下去，就可以看到训练场的全貌，几只刚成年的黑龙正在卖力地撞墙。

        据说撞墙期可以让黑龙发泄暴躁的情绪，同时也可以帮助他们形成更坚硬的头层皮肤，也算是训练的一种方式。

        这样古怪的训练，也只出现在了黑龙的身上。

        不久之后，加文到达了训练基地的牢笼区。

        笼中特a级的黑龙刚刚进食完毕，这时候正在高高低低地打着嗝，唯一一只不同的是黑龙埃迪，它正在享用着魔王的同款果茶。

        察觉到“魔王”的走进，埃迪停止了喝果茶，然后瞪着亮如灯盏的双眼，将大脑袋凑近了加文。

        ——

        这只名为“埃迪”的独眼黑龙曾是加文战场上的劲敌。

        如果不是看到这只黑龙，加文差点儿忘记了上一次大战中自己也同亚伦激烈对战过。

        那时的亚伦还不是魔王，只是随魔王出征的贵族战士的一员，凭一己之力破开了天使军团的防御圈，然后对上了光明天使的大圣剑。

        黑龙的龙焰可以轻易烧伤天使的羽翼，如果不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天使，很容易自高空坠落至地上，同时两翼受到永久性的损伤。

        加文记得这只独眼的黑龙，也对亚伦作战时冷酷至极又坚定无比的眼神记忆深刻。

        然而此时此刻关押在牢笼中的埃迪却因魔王的到来而温顺无比。

        黑龙生存的环境建设得很好，虽然名为牢笼之地，但也只是建了一层隔墙，防止黑龙意外飞出区域。

        区域之内的林木，食盘，睡觉的石洞等各种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可以看出，黑龙其实活得很滋润。

        圣地当中没有这么体格庞大的飞行物种，加文进入埃迪的隔墙中之后，试探着抬手摸了摸黑龙的头顶。

        是温热的。

        埃迪发出“嘤嘤嘤”的叫声，加文立马收回了手。

        克里夫说：“陛下，埃迪很开心。”

        很开心，所以会嘤嘤嘤吗？

        加文不是很能理解魔界的生物。

        他收回手之后优雅地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双手，然后缓步巡视了一圈牢笼。

        “诚如您所见，重点培育的顶级黑龙都在这里了。”

        克里夫追随着他的脚步，边走边说。

        果然，同先前得到的数据差别不大，黑龙群中成年黑龙的数量本来就很少，棘手的特a级更是不足十只。

        其他的，黑龙正常进食，正常休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注意休息，克里夫。”

        临走时，加文顺口叮嘱了一句。

        “好的，陛下。”

        克里夫恭送走陛下之后，忽然面露古怪。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不对劲。

        陛下，陛下曾经有这么礼貌吗？什么时候说过让他们好好休息？

        他待在原地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板着一张脸自言自语说：“克里夫，好样的，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什么样的地步。”

        对，这才是魔王本尊应该说的话。

        往常的陛下还会扬起眉梢打他一拳，配上那句“好样的”，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克里夫抚了下微微受到震撼的心口，难道陛下签署退战令之后性情大变的传闻是真的吗？

        过去的陛下，一去不复返了吗？

        克里夫望着基地训练场上盘旋的黑龙，忽然陷入沉思。

        ——

        回到圣殿的时候，加文感到更疲惫了，他先一头栽向了床上的一个巨大抱枕，小小地休息了一阵子。

        “圣地的研究计划还是慢了一拍。”

        他闷声闷气地说。

        黑翼计划和防冰墙计划的合作基于训练基地研究出的一种自生焰火，依靠强大的魔力支持，可以提前存储在火箱中，由黑翼战士送上高空以建立火墙。

        加文翻过了身，忽然感觉头顶亮出了一盏灯。

        既然他就在魔界，那么自然可以顺利成章又极其便利地知道怎样做出抵御寒潮的自生焰火。

        亚伦·伊万格纳，就当是你损坏星塔的赔礼吧。

        这么一想，加文感到心里轻松了一点。

        ——

        此时的天使圣地已临黄昏，火烧云在天际翻滚，不少幼天使正在高空练习飞翔。

        亚伦的目光从飞翔的幼天使身影又回到了面前请求仲裁的天使身上。

        “我们都是n型血统的天使，怎么可能生出半翼的缺陷天使？”

        “你这么说是指孩子不是你的嘛，你摸摸自己，还有圣洁的心吗！”

        “我的确有这样的顾虑！”

        “好，加文大人就在这里，如果没有问题你该怎么说！”

        “我去折翼之谷折一次翼！”

        “……”

        亚伦坐在首领宝座之上，静静地听一对天使吵了半个小时的架。

        加文·德里西斯，平时会有闲情管理这些琐事吗？

        “加文大人，很抱歉耽误您宝贵的时间，请您仲裁！”

        女天使双手交握，向他致礼。

        亚伦觉得有些饿了，所以也想尽快处理完这件事情。

        他望着忍着眼泪的幼天使，然后探出一只手说：“让我看看你的两翼。”

        早前散落在圣地的魔界使者也曾经说明过半翼天使的情况。

        天使分为a，n，g，e，l五种血型，异型血统的天使交合所诞下的幼天使会存在较大的基因缺陷。为了种族能够顺利生存，圣地里的天使婚配会遵循严格的血型筛选和申请流程。

        真是……非常地不自由。

        不过加文·德里西斯会是哪种血型呢，情报从来没有提供，真是失责。

        在亚伦神游天外的时候，幼天使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他并不想展示自己存在重大缺陷的翅膀。

        母亲轻蹲下身子拍了拍他幼小脆弱的肩头，然后安抚道：“好孩子，这是加文大人，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幼天使随即颤抖着展开了自己的天使之翼——

        反常的，会受到异样眼光的单翼。

        不过这单边的天使之翼很符合魔王亚伦的欣赏美学。

        在他眼里，洁白而舒展的两翼是极其美丽的事物，而世上最美的天使之翼，属于加文·德里西斯。

        而眼前的单翼，很像那对天使之翼，他甚至生出了想要立马绘下这翅膀的热情。

        亚伦评价道：“很完美。”

        的确完美，不过是一对的话就更好了。

        女天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加文大人？”

        “很好看的天使之翼。”亚伦说，“如果是一对的话，就太过完美，那么所有天使都会嫉妒你，天使圣主都会微微俯首。”

        幼天使微微红了面颊。

        他随即扬起一只手，闪烁的金光隐藏着强大的力量，男天使很快别掐住了咽喉，踮着脚在光明天使的手下挣扎着一口呼吸。

        他永远不会忘记此时“加文”金眸中狠厉的色泽。

        亚伦紧扣着他的咽喉，慢慢地说：“夫妻不和必然双方都有问题，不过你的问题应该更大。”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位女天使的影子。”

        他说完这句话，男天使的咽喉才终于从强大的威压下解脱。

        “依照天使律令，男性天使出轨应当将所有财产留给女方和幼子，另外，还需要在审判庭接受断翼的惩罚。”亚伦声音冷淡，“滚吧。”

        女天使看着落地的男天使，本来想伸手去扶，但是有鼓起勇气收回了手。

        “到此为止吧。”

        亚伦觉得眼前的用情不专的天使真的非常脏眼睛，而且他自己真的很想吃东西了。

        ——

        加文想要结束公务的时候，接到了魔王亚伦新的通讯信息。

        魔王虽然铁定是个夜猫子，但是在圣地的凌晨四点半致电，似乎也有点不合常理。

        这是熬到了这个点，还是根本没有入睡？

        这一次的魔王选用了礼貌的开场白：“加文·德里西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这头的加文靠着圣殿的绒椅，然后说：“请便。”

        “你……”

        亚伦难得停顿了一下。

        加文表情严肃起来，准备迎接魔王刁难的狂风骤雨。

        “是什么血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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