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日盟义助吴尚书，夜雨楼行刺花厅奏

“……”

        明显愣了一下，曲东家又打算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见吴小相公赶了过来：

        “方才怠慢了，现下府中还有些乱。请两位移步花厅，家父就在那里恭候。”

        ……

        吴炎在走入花厅时，除了吩咐将门关好，还遣散了门口的守卫。

        “……”注意到了这点的曲东家微微蹙眉，尚未来得及连贯的思绪，即刻被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

        “姑娘，东西都带来了……曲东家，这是小许哥托我带来的笛子……他说既然演奏也用不到他，就先留在西厢房内休息了。”

        曲东家接过自己的笛子：“有劳春香姑娘了。”

        花厅内。

        “多谢两位在这种时候，还愿意留下来为老夫演奏，在这里谢过了。”吴开起身行礼。

        曲东家和张心都忙回礼：

        “吴大人客气，那不妨现在就开始吧。”

        “请——”

        春香在一旁焚好了熏香，将琴摆好，便静静地侍立一旁。

        张心行至几前，撩开衣摆，端正地跪坐于早已铺好的锦垫之上，轻轻抚弦，准备好了起手式，随后看了曲东家一眼，便垂眸拨弦。

        指间灵动，琴声立起。

        与此同时，曲东家也拿起准备好的精致竹笛，立于花厅正中，定好唇形，不急不缓地吹奏起悠扬笛声，徐徐袅袅，与张心的琴声相和。

        有幸听到此合奏的在场诸人，包括吴开大人，吴炎小相公，随侍左右的的夏虎护卫，以及在一旁服侍的仆役们，俱是恍惚之间如入仙境：

        当真是出自高人之手，与寻常听到的坊间丝竹，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哪怕是比起官家的宫廷乐师，或是江湖中的音律奇人，恐也是不遑多让……

        果然好手段！

        琴笛合奏之音婉转动人，飘荡在花厅中，也荡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田。

        突然之间。

        琴声骤停。

        一声几不可闻的利刃破空声响起！

        似乎有个速度惊人的身影，瞬间以凌厉的杀招，逼向了正闭目听曲的吴开！

        紧跟着一声铿然的兵器撞击声。

        ……短暂惊愕的停顿后，又是一个身影跃起，接着，连连不断的过招声就成了花厅的主旋律。

        尽管是以一敌二，但夏虎的脸上毫无惧色，一直在冷静地拆招。

        二十几个回合后，夏虎剑锋一转，假意让进对方刺来的匕首，紧接着一个侧踢正中对方小腹，而另一人挥拳来袭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宝剑指住了心口。

        “夏虎，留活口！”吴开威严沉着的声音尽显本色。

        “你……你们……果然是有准备……”

        即使是摔在地上，张心的声音依然饱蘸了杀气与怒意。

        “哈哈哈承让承让，是张行首太心急了。”挟持住春香的夏虎大方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真……真的是你……”

        吴炎攥紧拳头，当前的场面已容不得半分犹疑，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竟然真的是自己一直提防的杀手！

        当知道只有曲东家和心儿选择留下来后，吴炎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自我怀疑。

        莫不是杀手知难而退了？

        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这种想法是幼稚的。

        为了父亲，任何人都不值得自己感情用事，从而……从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可是心儿……

        又或许是……

        曲东家？

        ……夏护卫分明说过他不会武功的啊……

        莫非真的是……

        不行，不行！

        吴炎告诉自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也绝不能在这场演奏中放松警惕！

        如果杀手真的是他们二人之一的话，那为了进一步诱之出手……

        所以自己在进门之前才遣散了守卫。

        如今……

        一切都明白了。

        “炎儿，你……”

        “爹，什么都不用说了。”

        终于将旧情彻底抛却，转而冷静下来的吴炎正打算处理正事，却突然反应过来：

        父亲他？

        怎么好像早知道这一切的样子？

        “吴大人果真是神机妙算啊，备宴席引我们前来，扮刺客等我们留下，营造出一副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氛围让我们动手，看起来颇费了一番筹谋啊……”

        “不，这些都是炎儿做的，并与老夫无干。”

        ……父亲果真是早就知道了啊！

        一定是夏虎！

        控制着两个杀手的夏虎感觉到了自家小相公充满责怪的目光，便扭过脸带着歉意憨憨一笑。

        “老夫只是事先便知晓了，张行首是来自江湖上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夜雨楼，因此一直对你们留着个心眼罢了。”

        “你？呵……荒唐！吴大人如今得胜，对着我们两个阶下囚，自然是可以信口开河，如若不然，你又能从何处得知我们的身份？”

        “宵小之辈，还敢在此逞口舌之利？你们可曾听说过三日盟？”

        三日盟？

        吴炎正觉摸不着头脑之时，却见张心和春香在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俱是脸色大变。

        看起来是……

        忌惮非常。

        “果然……你们不仅听说过，也非常清楚，那可以说是，你们最畏惧的克星！”

        这么厉害？

        吴开望着几乎瘫倒在地的两个被擒之人，放松下来的心神再加上骨子里那良善正义的品性，使得这位户部尚书当下便把胸中愤懑一吐为快：

        “老夫虽非江湖中人，却也明白你们那些武林门派之间的存亡斗争，与我朝堂又有多少分别？似你们这样不问是非只为钱财的杀手祸端，在老夫看来，更是其中的可耻败类！与素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三日盟，真可谓云泥之别！”

        三日盟……

        对啊，是那个神秘的三日盟啊。

        就如同父亲说的，这个三日盟不知何时现身于江湖，其中的英雄好汉身份不明，只知道他们平日里都以兄弟相称。

        而且据说，三日盟的眼线能遍布天下，不论江湖还是庙堂，但凡遇到难解之谜或危机险境，皆有可能得到他们的援助。

        当然，是否援助的决定权掌握在他们手中，你行的若是正道，他们自会在你陷入危险之时相救。

        但你若走的是邪门歪道做的是伤天害理之事，那……

        他们若是没有趁机整你一把，你就好好地烧高香吧。

        因此，三日盟声誉虽是江湖顶级，但却树敌众多，尤其是各路心术不正的江湖游侠武林门派和这些杀手组织……

        如此想来，难怪三日盟的好汉们都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那也就是说，怪不得父亲当初那么气定神闲，原来是有三日盟在暗中相助啊。

        “这段时间早有三日盟的好汉们周全照应，老夫查案才得以如此顺遂。只是，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从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此一直防下去也总不是个办法。随后夏护卫告知老夫炎儿与他定下的计策，三日盟的好汉又传来消息说怡丁院新来的张行首可能是来自夜雨楼，此番受雇前来京城，为的就是行刺老夫！所以一方面，夏护卫留心盯着你，另一方面，炎儿按他的计策行事……”

        ……好你个夏虎，到底是不守信用！

        而且，知道这么多的情况，却是自己这边一套父亲那边一套，愣是和父亲一起瞒着自己……

        虽说这情形，看起来好像是把自己连同杀手一起耍了。

        可父亲平安，不就是自己最大的愿望了么？

        思及此处，吴炎不再迟疑，当即喝道：

        “张心！念在你我多日之情的份上，今日你若是交代出你家主子，我还可以考虑给你来个痛快！”

        “炎郎……不……吴炎……哈哈哈哈……天下男子果然大都是薄情寡义之辈！不过转瞬之间，你就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即使你们不说指使你们的幕后人是谁，我心中也有个大概。”

        吴开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这番无谓的感慨：

        “你们完全不必要负隅顽抗，现如今既然已经被擒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指使人，还是让我明日在朝堂上把你们交给官家，让他来给你们定罪？”

        张心被夏虎拿剑逼着，也不顾形象狼狈，只是把头一转，朝着惊诧地躲在一边的曲东家：

        “我今日栽在这里，别的都不在乎，他们于我来说，简直堪比土鸡瓦狗般不值一提……只……我只是在意你啊……曲东家，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就当真没有半分情义？我是有刺杀吴开的任务，但对于你，我真是一心一意的！你每次卖我曲子，我却只是有时给你送些见闻消息，做这种亏本买卖，难道不是因为心系于我吗？可是然后呢？为何我每次传情与你，你都装作不知？好容易邀你一起来吴府演奏，你对我，仍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说实话，与吴炎相好，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撒气于你！可你呢？居然无动于衷！曲东家啊，你，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

        ……

        没有人对这么长的一段话有反应。

        其实。

        不是不想反应。

        是不能反应。

        哪怕是功力深厚的夏虎，此时也感觉体内气血翻涌，手脚酸软。

        春香迅速夺下剑，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熏香！

        那熏香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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