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看不清沈逸的眉眼。

        不知道为什么，温悦却从他挺拔劲瘦的脊背轮廓中，感到一股疲惫和沉郁。

        沈逸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轻轻“哦”了一声，低声说：“学姐，你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温悦柔声说：“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你先关门。”

        温悦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后退一步，关上了房门。

        毕业两年后，再见到沈逸，今天也只是第二天。

        虽然这次从见面开始，沈逸就对她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亲切和熟悉，她也一直以为是新来的实习生对学姐的依赖。

        而刚刚电梯里的对话，似乎有些越界，最起码越了温悦自己设定的界限。

        温悦并不确定沈逸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造成误会。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第二天，沈逸果然没能去上班，只是给温悦发了微信，说家里的事他还是走不开，要继续请假。

        温悦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沈逸也没有再发别的消息过来。

        温悦权当电梯那晚，是人在深夜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性。

        温悦不想自寻烦恼，索性冷处理。

        而且接下来的工作，也让温悦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沈逸的事情。

        周三上午，王志和温悦一起去拜访启阳财务部李部长。李部长是这次启阳招标项目的负责人，也就是他们的甲方爸爸。

        而这个甲方爸爸在第一次跟方天开会的时候，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本来王志跟李部长约好九点半开会。

        王志和温悦九点半准时到达启阳电子，被前台带到会议室等待，一直等到十点半，李部长才姗姗来迟。

        在会议室被晾了一个小时，王志本来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却在李部长推门进来那一刹那换上笑容，热情地迎了上去。

        李部长是个50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干瘦，脸上皱纹很多，尤其两条法令纹非常明显。

        进来以后，他敷衍地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刚才被财务总监临时叫去问事儿，刚刚才放我出来。”

        王志立刻迎合：“李部长是启阳财务管理的关键人物，必然是领导看重的人。”

        李部长笑了笑，挥挥手，让他们入座。

        这是王志第一次见李部长，他直觉这个李部长不好搞。

        果然，王志还没把方天和启阳合作的历史说完，李部长就打断了他：“过去的合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启阳这次要做财务管理整合，就是因为过去做的不好，所以才要改进，对不对？”

        王志立刻点头：“对，对，您说得对。所以，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指示。”

        李部长露出些笑容，说：“别这么说，我没什么指示，还是要从业务角度出发，你们得先了解我们的业务。”

        这时，温悦微笑着开口说：“李部长，您说得对。启阳的业务数据，我们方天只有一小部分，但非常不全面，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签保密协议，然后您把数据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根据您的业务情况，制定出最适合启阳的个性化定制方案。”

        李部长脸色没什么变化，笑着说：“行啊，那就从保密协议开始吧。”

        王志正要接着说话，却被李部长开口打断：“我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会需要参加，今天就先到这里。”

        李部长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王志连忙迎上去，跟李部长握手告别，同时小声说着什么。

        等王志毕恭毕敬地把李部长送出会议室，转身回来时，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后来在回来的路上，王志语气不爽地跟温悦说：“你太心急了，李部长这样的人，你上来就跟他公事公办，他一定不会理你的。”

        温悦虽然也感到李部长敷衍的态度，可她的确想不出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也要完成工作，不理我们，他怎么工作？”

        王志冷笑：“你太天真了，这个阶段一大堆的咨询公司都会扑上去，他不差我们一家，谁让他是甲方爸爸呢？”

        果然，接下来李部长对方天的态度极其不冷不热。

        签保密协议送过去，李部长一直说太忙，没时间签字，一等就等了一天。

        没有保密协议，就拿不到数据，也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方案制定。

        尤其王志听说，有其他的竞争对手已经拿到了数据，更是非常焦虑，明里暗里对温悦抱怨了好几次。

        温悦自己也非常着急，她不觉得自己犯了错，可的确事情因为她而变得非常不顺利。

        她想了想，决定周四一大早去启阳电子等李部长。

        温悦本来已经好做坐冷板凳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周四上午非常容易就见到了李部长，而且李部长的态度突然和蔼和许多。

        李部长笑着对温悦说：“你回去吧，保密协议已经签好了，数据很快会发出来。”

        温悦有些困惑，回到办公室后，对王志说了李部长的话。

        王志了然地笑笑，向温悦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我昨晚就去找了李部长，请他吃了饭。”

        “所以吃了一顿饭，他就肯把数据给我们了？”温悦仍然不解。

        王志神秘笑了笑：“当然是只吃了一顿饭，不过也要看是谁去跟他吃。”

        温悦想了想，微微睁大眼睛：“王志哥，你可别做违规的事情。”

        王志脸色一冷：“温悦，话可不能乱说。”

        他们这一行，利用公职，以某私利，无论对于甲方还是乙方，都是大忌，严重的甚至会承担刑事责任。

        王志看着温悦凝重面色，又笑了笑，拍拍温悦肩膀：“放心吧，你王志哥在这个行业这么久，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心里有数。再说，这个客户太重要了，如果出了意外，咱俩谁都承担不了责任，知道吗？”

        温悦迟疑地看着王志，最后还是点点头。

        周三和周四就在工作的繁忙和焦虑中度过。

        期间孟家谦一直没有消息，只是温悦妈妈给温悦打了个电话，也没再提孟家谦，只是让她周末回家看看爸爸，一起吃个饭。

        温悦本来也惦记着爸爸，答应下来。

        而沈逸也一直没有出现。

        温悦有几次点开沈逸的微信对话框，想问问沈逸家里怎么样了，表示一下关心，又觉得那晚的对话之后，似乎自己再主动也不太合适，于是作罢。

        再见到沈逸已经是周五。

        周五早上，上班路上很顺利，温悦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才八点半多一点儿。

        温悦站在办公楼外，正犹豫要不要去买一杯咖啡再上楼，突然看到不远处，沈逸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沈逸下车后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从口袋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支，站在原地低头吸着烟。

        沈逸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黑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衬衣袖子卷上去，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另一只手掐着烟。

        身边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温悦站在原地，看着沈逸。

        虽然是生机勃勃的工作日早晨，沈逸低头抽烟的样子却让温悦感到，他和身边的世界格格不入，她在他身上感到一种深深的……压抑。

        沈逸似乎感到有人注视的目光，突然向这边看过来。

        看到温悦后，沈逸眼睛微微眯起来，停了几秒钟，才抬步向温悦走来，途径吸烟点，顺手把烟熄灭扔进烟头回收箱。

        “早啊！”温悦笑着打招呼。

        “早！”沈逸走到温悦面前，微微低头看她。

        温悦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和白色铅笔裤，在夏日清晨明媚的阳光中清新又温婉。

        看到沈逸，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温悦感到一丝尴尬，正想着说点什么。

        沈逸却先开了口：“学姐，离上班时间还有20分钟，一起去买杯咖啡？”

        “哦，好啊。”

        温悦带沈逸去她经常买咖啡的那家店，就在他们办公楼旁边的购物中心。

        两人并肩走着，这次是温悦先出声：“你妈妈好一点儿了吗？”

        “嗯，没事了。”沈逸停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学姐，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温悦没想到沈逸会直接问了出来，一下子愣住了。

        不高兴吗？其实也没有。

        温悦正在思考怎么回复沈逸的时候，沈逸已经接着说下去，声音平静：“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从小看到别人有姐姐的时候，都会特别羡慕，可惜也只能是羡慕。”

        “其实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学姐的时候，就感觉你特别亲切……这次我来实习，能有学姐带着我，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我这几天没上班，是因为我妈住院了。那天晚上送你回家，我有点累，心情也不太好，看到你，就下意识地想求个安慰，说话可能就没太注意分寸。”

        “学姐，”沈逸偏头看着温悦，似乎带着小心：“对不起，如果冒犯到你，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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