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草鞋精

陆凡愉将手背至身后一勾手指，那“光”字就忽闪忽闪，似乎下一刻就会灭掉。

        老人瞪大了眼，奇道：“这字是要灭了？活了这么多年，就属今天见过的奇事最多，先是你死而复生，接着居然能看到字会发光，莫不是从刚刚我倒在地上之后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吧！”

        陆凡愉手指微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真的想把这弄成一场梦算了，但他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老人给的干粮，只是想了想也就算了。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沦落至此？是不是和家里人走散了？”老人边说边去捡起了滚落一旁的蜡烛，似乎是担心头顶上的字不再亮了。

        陆凡愉摇了摇头，他在这世上只有师父一个亲人，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而且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那只妖怪，夺回自己的声音。

        老人用火折子刚一点上蜡烛，“光”就完全熄灭，仿佛从未出现。

        他似乎对发光的字很感兴趣，“会不会是神仙显灵啊？”

        这个异世的人们虽然很多人没见过真正妖魔鬼怪，但神仙妖怪的传说却十分盛行，人们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结于神鬼之说，所以最初老人还以为闹鬼了，方才吓晕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陆凡愉是个哑巴，老人反而有了说话的兴致，“那些人也真是的，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好在你醒的早！你是天生不会说话还是……”

        老人说至此处，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所不妥，顿了顿，歉意道：“你看人一老就喜欢乱说话，小兄弟别往心里去。”

        陆凡愉心知自己不过是一时不能言语，并不在意。

        “爷爷，爷爷，你在里面吗？”此时一个年轻的女声从外传来，老人听见了，连忙爬起来迎了出去。

        “不是说不让你往这边来吗？再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敢独自往外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老人话里话外都是担心，不停的数落对方。

        这义庄破旧，即使站在门外，二人的话依然能被陆凡愉听得清楚，只听得那女声道：“就这么一段路程，能有什么事，您就别担心了。我看您走时就拿了半块干粮，担心您饿，特意拿了些吃的喝的来，快进去吧，我就回了！”

        “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

        “不用，就这两步道，快进去吧！”

        老人拎着个篮子进来，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仍是干粮，一盘子野菜，还有碟子咸菜。见陆凡愉直直的盯着看，招呼道：“我孙女给我送了点吃的过来，我看你饿坏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多吃些吧！”

        “我这孙女很好，只是我这副老骨头拖累了她，原想着多给她备些嫁妆，让她到了夫家也能好过些，哪想到她父母一去世，和她定亲的那户人家就上门来退了亲，如今她年岁大了，亲事越发难了！”

        陆凡愉见老人说着扭过头，偷偷的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过头来，却强撑着笑意道：“年纪大了，就喜欢和人说话，你别笑话我！”

        陆凡愉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推过来的干粮，指了指肚子，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饱了，其实哪里饱了，只是看老人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吃了。

        原本天色已暗，周围一片寂静，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惊得陆凡愉二人

        “是我孙女小琴的声音！”老人抖着身子站起来就往屋外跑去。

        这声音尖细，只能听出是个女声，但是老人似乎认定是自己孙女，想想也是，老人孙女刚离开不久，应该是没走多远，陆凡愉想着连忙跟了上去。

        天色已晚，但月明星稀，外面反正比义庄内亮上一些。

        陆凡愉跟在老人后面，二人没走多远，就见一女子站在大道上，低头环顾，看起来既无措又害怕。

        等陆凡愉二人离得近了，才发现女子脚边围着很多个小人，不足三寸大小，脸上被枯草覆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

        老人见这些小人始终围在女子身边，也顾不得害怕，跑上前去用脚把小人拨开，一边喝道：“去！去！”

        小人被脚推倒一片，口中发出猫叫的声音，道旁草丛晃动，更多的小人从草丛中钻出，围在老人祖孙二人身边。

        陆凡愉看了看自己在义庄内咬破的手指，又看了被围在中心的祖孙二人，狠了狠心，又将食指咬破，眼下他身上的笔墨都不见了，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血，只好可着一根手指用了。

        他凭空而写，手写的“现”字一荡，以“现”字为中心，周围的景象仿佛是字有实体般投入水中，呈现波纹状向四周散去，周围的一切像是重新上色了一样，同样的景色变了另外一副模样。

        草丛处有一条凭空出现的缝隙，大约有手掌大小，从缝隙望过去漆黑一片，从漆黑缝隙中还源源不断的喷出阵阵白气，白气扩散不出半米就消失不见。这就是妖界出现的裂纹了，裂纹出现的地方，妖界和现世重叠，人就会看见鬼怪。

        好在这些拦路的小人并不是什么非要吃人的妖怪，这些小人不过是群破草鞋精，是一种喜欢成群结队的小妖怪，会到处捡别人不要的草鞋收集起来。

        陆凡愉看着女子脚上的草鞋，猜想定是这些小妖怪见到女子脚上的草鞋想要，所以才围住了她，若是没有裂纹，他们围着女子，女子也不会发现，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裂纹出现，女子不仅能看见他们，还能被这些小妖怪触碰到，这才有了草鞋精拦路的事。

        他走上前去，指了指女子脚上的草鞋，见女子始终不解的望着他，他只好拉着老人的胳膊晃了晃，又指了指老人的草鞋，老人脚上穿的和女子一样，陆凡愉觉得都是草鞋，应该没有问题。

        老人似乎懂了陆凡愉的意思，将鞋脱下扔了过去。

        小人们围着那双草鞋哄抢起来，但并不散去。

        这么执着的吗？非要姑娘脚上的不可。陆凡愉只好又指了指女子脚上的草鞋，老人见状，连声道：“快，快，把鞋扔出去吧！”

        女子只好照办，那些小人得到了想要的，开开心心往外散开，将路让开。

        陆凡愉抬起手，又像刚刚写“现”字那样写了个“封”字，“封”字晃悠悠的飘过去，只见那条缝隙渐渐闭合，很快连同“封”字消失不见。那些小草鞋精的身影也跟着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作者题外话】：搜神传卷七，败屩聚道，破草鞋精来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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