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马枪

府衙大人才清静了两天，就见着巡抚大人捉着柳无量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堂，一时间都忘了从位子上下来迎接，只呆呆的看着巡抚大人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走到案前，对着府衙大人一拱手，“师兄，别来无恙啊。”

        这巡抚大人不是别人，是曾经和府衙大人一起上过学堂的小师弟。

        多年未见，两人顾不上闲话家常，巡抚大人端坐于堂，将柳无量带了上来。

        “柳无量？”府衙大人刚刚坐下去的屁股忽的又抬了起来，半个身子探过桌案疑惑道：“不是说有命案吗？怎么又把你带来了？”

        “师兄认识此人？他可是无名尸案的第一嫌疑人。”

        “他？”府衙大人呵呵笑起来，指着堂下跪的笔直的人，“他杀人？师弟，你有何证据？”

        “带证人上来。”

        不一会儿，高老三就又跪在了大堂之上。

        府衙大人嘴角抽搐，看了一眼高老三，冷笑道：“高老三，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不找萝卜了？找人命官司了？来，我问你，无名尸一案，你亲眼目睹柳无量动的手？”

        高老三忙摇头，“小的怎么可能亲眼看见，小的如果在现场，一定会拼命阻拦的。”

        “既不在现场，你是怎么知道这案子是柳无量做的？”府衙大人对着巡抚大人摆摆手，示意他静观其变。

        高老三辩解道：“小的虽不在现场，但是小的知道柳无量家确实有一陌生男子，那陌生男子几日前还说租了柳无量家的房屋合住，可是这几日根本没见这男人的踪影。谁会租了房子不来住？除非是遇到了意外，回不来。柳无量身为房主，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你怎么就笃定这个尸体就是柳无量家里的租客的？”

        “师兄，嫌疑人在堂下，你追着提供线索的人问个没完没了，是不是不妥？我们好歹也问问嫌疑人。”巡抚大人语闭一记惊堂木，震得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柳无量？我且问你，高老三说你家有一外地租客，现在何处？”

        柳无量低头回道：“回大人，那人走了。”

        “奥？听高老三所言，他才租了你的房子，就走了？为何？”

        柳无量叹口气，“小人也不知。但是他确实不在小人家中，什么时候走的小人也不清楚。小人只是租房子，又不是看管他的，他来去自由，小人确实没有多问。”

        “这样啊。”巡抚大人看了一眼高老三，道：“既然你没法说出租客现在在何处，那在找到这个租客之前，柳无量，你先去大牢呆两天吧。本官找到了你口中租客，或者找到了尸体的身份，再谈论你何去何从。来人，带下去看起来。”

        府衙大人都没插上话，柳无量就被衙役带了下去。

        “师兄，不要怪小弟多管闲事，提醒你一句，办案子嘛，不要意气用事。看你刚才和嫌疑人的交流，你对此人甚是关心，这会迷惑了你看待事情的双眼，不好不好。”巡抚大人指了指高老三，“既然有人指证嫌疑人，我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才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府衙大人张了张嘴，想要告诉自己的师弟，高老三的嘴，骗人的鬼，你信他还不如信猪会上树。不过细想之下，流程还是要走的，师弟做的也没什么问题，也就由他去了。

        左右大牢是自己手下人看管，柳无量即便在牢里也吃不了什么苦头。

        柳无量这么一呆就呆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柳无量刚刚吃完衙役大哥给自己端来的小米粥，牢笼外面的长廊上传来了纷纷攘攘的声音。

        柳无量好奇，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平日里比较交好的几个朋友前来看望柳无量。

        邻居大娘挎着篮子，还没碰到柳无量的手，就忙活着从篮子里掏出煮熟的鸡蛋递给柳无量，一脸的心疼，“无量啊，快让大娘看看瘦了没有？高老三这个挨千刀的，造什么谣不好，居然把你和死人官司扯在一起。呸，活该他被人退亲，自己作死，该。”

        大娘身后的青年是柳无量的好友汪求虎，见柳无量虽在牢中，却也没受什么刑罚，心里踏实不少，对着柳无量笑道：“无量啊，你再等两天，我听府衙大人的意思，他已经加派了人手在周边城镇寻找走失人口，一旦有能和尸体对上号的，你的嫌疑就洗脱了。府衙大人是相信你的，我们也相信你。”

        “就是，高老三那个混蛋就是想要报复你之前害他挨了板子，趁机把你拉下浑水。无量，等你出来了，兄弟几个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我得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另一个朋友孙二毛气呼呼的说道。

        几个人又各自说了些宽慰的话，留下带来的吃的喝的，便在衙役的带领下悄悄的出了牢房。

        柳无量靠在墙上看着高墙上的小窗户心里盘算，“这么好的天，应该翻一翻地，上次买的荠菜种子好像还有一些，应该可以种上了。唉，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柳无量这么盘算的中午，刚刚吃过午饭，衙役就一路小跑的跑到了柳无量跟前，手忙脚乱的给他打开牢锁，“无量啊，大人传你上堂呢，走吧。”

        “可是尸体的来源弄清楚了？”

        衙役推开门，摇头回道：“那个还不清楚，但是你那个什么租客好像是回来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去大堂看看吧。”

        “租客回来了？”柳无量吃了一惊。不是留了字条后会无期的，怎么又杀了个回马枪回头了？难不成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银钱花的不值得，回来要钱的？

        柳无量跟着衙役来到大堂，只看了一眼，柳无量就断定那个所谓的“租客”并不是仇银钩。

        这人虽然身量看上去和仇银钩差不多，但是柳无量心里有数，这人比仇银钩要单薄，还略微矮了一点，站姿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没个正形。

        柳无量心中疑惑之际，却见那人猛不丁的转头过来，两眼发光的盯着自己，紧接着，大踏步的跑出来迎上柳无量，一把捉住了柳无量的双手，喊道：“无量啊，都是我不好，害你被人误会了。还好，还好我及时回来了。”

        “你是”

        “我是主子派来带你出牢笼的，看我的。”这人叮嘱完柳无量转头就道：“我是银钩啊，仇银钩。柳无量，对不住啊，我只是想要游览一下周边的大好河山，没成想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误会。居然说我死了？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什么东西，天天的盯着别人家院子的事儿过日子，你怎么不直接住他床底下听床根儿啊？”这个仇银钩指着高老三的鼻子怼的头头是道，柳无量听的心里十分舒畅，恨不能喊一句。“兄弟，怼的好，怼的秒啊，句句在我心坎上，人才啊。”

        两位大人眼瞅着没人阻止一下的话，这个房客就要在大堂上骂街了，忙出来呵斥，“休得无礼。这是大堂，你们有事说事，骂骂咧咧的成何体统？那个谁？你叫什么？方才没有听清楚。”

        “回二位大人，小的名叫仇银钩，家在皇城外的而暮山下住，因着和家里闹了一点小别扭，所以一个人出来游山玩水。走到此处，深感此处的山水极好，想要多欣赏些时候，便租了柳兄弟的屋子做落脚点。那日早上，我突发奇想想要去登山，柳兄还没起身，我不便打扰，就一个人出去了。结果我在山中迷了路，没能及时赶回来。幸亏山上的猎户路过带我下山，不然我此时还在山上看月亮数星星呢。我一下山就看到了告示，说是柳兄家的房客不知踪影，和无名尸案扯上了联系。你们看，我连衣服都没来及换就赶紧过来回禀两位大人了。在下正是那告示里所说的无故失踪的房客。现在我已经回来，是不是就能证明，那个什么尸体案和柳兄并无半点关系了？”

        府衙大人满意的点头道：“那是自然，师弟，你看，柳无量的房客回来了，事情也说明白了，他的嫌疑是不是就可以洗清了？”

        巡抚大人明显并不想就这么放了路无量，眼瞅着自己要立功，这么半途而废岂不是可惜。

        巡抚大人双目微闭，想了想，道：“既然是租客，房租字据可有？拿来看看。”

        “有。”

        “没有。”

        仇银钩看了一眼柳无量，皮笑肉不笑道：“柳兄弟，你给我的字据你忘了吗？我正巧带来了。”

        柳无量茫然的“啊”了一声，“我给你的？”

        字据被送到了府衙大人手中。

        “什么？”府衙大人看了字据大惊失色，直接从座位上起身，指着字据问柳无量，“房租要一个月一百两？无量啊，这是不是要的有些多啊？”

        “什么!一百两？柳无量，你也忒黑心了，一百两一个月，你当你的屋子是金砖堆得吗？你怎么不去直接抢啊？大人，你们看，柳无量就是这么贪心不足的人。”高老三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踩两脚的机会，自然卖力叫嚷，恨不能现在就做一个奸恶房东的牌子挂在柳无量的脖子上。

        别说高老三了，柳无量自己都惊到了。

        仇银钩也苦笑了两声，呵呵呵笑道：“一百两，呵呵呵，一百两不多。都说了，有钱人，不差钱的。”

        柳无量忍不住吐槽道：“是不差钱，这是差脑子。”

        仇银钩：

        虽然这天价房租震惊了两位大人，但是人证物证都有，再扣着柳无量着实不太地道，柳无量被当堂释放了。

        仇银钩搀着柳无量的胳膊走出大堂，小声说道：“我们主子说了，他回去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好好谢谢你。在此期间，你的安全我来看顾。公子放心，种地你行，杀人，我行。”

        柳无量：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

        仇银钩跟着柳无量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柳无量推开院门，看着半院子的垃圾，不用想，高老三扔过来的，虽无奈，却也只能默默的摸起笤帚打扫。

        仇银钩见状，一把抢过笤帚，热情道：“公子歇息，我来。”

        此时，高老三正好晃晃悠悠的回来了，看到挥舞着大扫帚的仇银钩正在哼哧哼哧的扫地，趴在院墙上打量起仇银钩。

        那一日夜色深，加上自己心虚，仇银钩到底长了个啥模样他是真没看清楚。

        这么一细看，总觉得眼前的仇银钩和那晚上的有些不同。

        高老三是何许人也，能挑刺的地方绝对不含糊。

        “喂，我怎么觉得你和那晚上我见到的那个男人不太一样呢？”高老三如是说。

        “咚！”

        仇银钩横扫一扫帚，院墙上头的几块砖直接裂成了两半，仇银钩弯腰捡起其中一块儿，手上一使劲，砖头成了砖沫儿。

        仇银钩吹了高老三一脸的砖沫儿，笑道：“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高老三被砖沫儿呛了个半死，哪还敢多嘴，“没，我那晚也没看清楚，许是我自己眼神不好。”

        仇银钩笑道：“即使如此，你还不回你的屋里睡觉休息，趴这里做什么？想要吃席吗？”

        高老三慌忙往自己屋里跑，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再也没露头。

        仇银钩回头，看柳无量正蹲在一边的水池子忙活着什么，凑过去问：“公子你做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柳无量抬眼，举起手中的荠菜种子，“挑种子，你会吗？”

        好家伙，才从大牢出来，气都没喘匀就惦记着种地了？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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