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蔡正虎

转眼天色已晚，几乎一天没吃过东西的那美，此时肚子正打着鼓。如果弟弟没有淹死，可能她已经带着一篓的野菜，领着弟弟回到家了，说不定爹爹也回来了，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前，吃着新采的野菜和刚捕回来的鲜鱼，有说有笑……可是现在呢，那美不敢回家，不敢见爹爹，以后要怎么过？不知道……想着想着，突然一滴眼泪，无声地划过了那美稚嫩的脸庞，跌落尘埃。

        突然从一个面摊里，飘来一阵阵的香气。闻了那香气，那美的肚子更是难受。这时候要是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面条，那该有多好，哪怕只是清汤寡水……可是那美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只能远远地看着。

        看了一阵子，那美竟然神使鬼差地走近了面摊。面摊的老板是一个大胖子，他看见那美年纪幼小，衣着简朴，料想定是个穷人家的小孩，估计没钱买吃的，当下操起擀面杖，冲了出来。

        “走开，走开！没钱别挡我做生意，我这可没东西施舍给你……”

        看见老板那副凶恶模样，那美心里很害怕，赶紧转身就跑。不过也没跑远，见老板没追了，便也不跑了，又回过头，继续直勾勾地望着那家面摊咽口水。

        “还不走，是不是要我打你，你才肯走？”见那美没跑远，刚停下脚步的老板，又举起了擀面杖，作势吓唬她。

        就在那老板驱赶那美的时候，突然斜刺里蹿出了几个孩子，只见他们麻利地蹿到灶台边，一把推倒了灶上的竹蒸笼盖，伸手在笼里摸了一只只大包子，每个嘴里塞上一只。面摊的伙计们见况，纷纷操起擀面杖，过来赶人。

        听到声响，胖老板回头一看，心疼地大叫一声，赶紧跑回面摊去，和伙计们一块抓小偷。那?孩子们倒也很怪，他们抢到包子，并没有马上逃跑，见一群大人扑上来，也不见一点慌乱，反而一个个像猴子似的，在面摊的桌椅、灶台间穿梭、跳跃，一边啃着偷来的包子，一边躲避老板和伙计的围追堵截。偶尔有一、两个失手被擒，其他孩子也会过来在人家脚面上跺一脚、在人家手上咬一口，帮忙把同伴救下……

        那美虽然年纪小，但她不笨——眼见面摊乱成一锅粥，她赶紧冲上前来，趁乱伸手到蒸笼里，也摸了一只热腾腾的大馒头，然后转身便要跑。这时有两个面摊的伙计现了那美，张开双臂，迎面扑了过去。那美吓了一跳，脚下一旋，转身钻到了旁边一张桌子底下。那两个伙计赶到了桌子旁，刚蹲下来，那美又从桌子的另一边钻了出来。旁边一个伙计也赶了过来。眼看便要被捉住了，那美纵身一跃，跳上了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然后再往其它桌子上跳……只见那美猴子似的，在面摊里头闪转腾挪、上蹿下跳，动作敏捷，身手矫健，再加上面摊正乱着呢，竟然老半天也没被人捉住。闪躲间，那美看到有个空隙，赶紧一口气冲出了面摊。

        看到那美跑了出去，其他孩子虽然不认得她，居然像约好了似的，也自冲出了面摊，四下逃散了去……

        那美一口气跑出老远，回头不见有人追来，这才停下了脚步。正当那美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一个人竟然出现在了她身后。

        “小姑娘，你的身手倒是挺敏捷的嘛……”

        听到声音，那美回过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身后，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大吃一惊的那美差点吓得心都蹦出来了，急忙转身，拔脚就跑，可是任凭她跑到腿都想断，那个中年男子始终紧紧跟随其后。等到那美跑不动了，那男子轻而易举地便将那美捉住了……

        后来那美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叫做蔡正虎，本是神偷门下的弟子。

        那神偷门里，都是些盗窃技术出神入化的小偷，他们专门瞄准贵族富户、王侯将相下手。有同情心的还会将盜窃所得分与平民百姓；就算是没有同情心的，也不至于向贫民下手，所以搏得了一个“侠盗”的美名。神偷门创派祖师早有规定，门下弟子绝不能跟当官的混到一块去。可这个蔡正虎，却是一心想要攀附权贵，谋得个一官半职。当年庆帝在闽南起兵，蔡正虎认定了这是个好机会，便投靠了庆帝，并凭借其在神偷门学到的所有神偷绝技，先后数次为庆帝潜入敌营，盗窃了许多景帝军中机密，帮助庆帝打了几场胜战。只可惜当时大势所趋，绝非一个蔡正虎可以左右的，最终庆帝吃了个大败仗，狼狈地逃到海外。庆帝败逃得太过狼狈，竟没能把在外执行任务蔡正虎一块带走。被庆帝抛下的蔡正虎，不但当不成官，还成了神偷门的叛徒，遭到神偷门上下的追杀。为了躲避追杀，蔡正虎隐姓埋名，躲到了夷州岛上来。

        蔡正虎虽然落魄，但他的技术还没丢，他可不愿就这么沉沦，于是他在招揽了一批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孩子，传授给他们盗窃技巧，让他们为他到处偷东西……

        那一天，蔡正虎指使手下的孩子们去面摊偷抢，而他则趁乱，从面摊里把老板的钱偷出来……本来…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谁知斜刺里竟跑出了一个那美来。那美不知道，在蔡正虎得手、打出信号之前，那些孩子一个都不能离开。而那美拿到馒头后，竟逃了出去，其他孩子见了，误以为蔡正虎已经打出撤退的信号了，于是一窝蜂似的，全跑了。要不是蔡正虎经验老到，这次意外足以让他失手被擒了。不过蔡正虎见那美身手矫健，动作敏捷，觉得她颇有做贼的天赋，于是当下也没火，而是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贼窝去，收为弟子，一点一点地传授她神偷门的绝技……

        蔡正虎没有看走眼，那美确实很天赋——蔡正虎的本事可不是什么人想学，他都乐意传授的。每个初入门的弟子，蔡正虎都只教他一些基础技求，然后就让他们去行窃。唯有盗窃成绩优异者，才有权学习更高深的技术。而那美入门几年时间，便已经在众多同龄的孩子之中脱颖而出，从师父那学到了“鬼手”、“鼠步魅影”等神偷门的绝学。不仅如此，那美还学会了三十六计，甚至能够代替蔡正虎，指挥其他的师兄弟姐妹去执行任务，更取代了大师兄，成为了蔡正虎的左膀右臂……

        时光荏苒，就在那美十岁的那一年，庆帝从倭国借到了兵马，又杀了回来。被抛弃过一次的蔡正虎没有学乖，他仍妄想从庆帝那捞一个官职，于是他带着他一手培养的一班徒弟，重新投入到庆帝的帐下，继续为庆帝打探敌方的军事资料……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上了年纪的蔡正虎已不适合再去人家军营里盗窃了，于是他就指使年轻的徒弟们顶上。那美也在乔妆打扮后，混入了内地，帮忙窃取军事机密。在盗窃机密的同时，那美又或多或少学了一些调兵谴将、行军打仗的法门……

        不过庆帝不得人心，在苦战两年之多后，还是没能击败景帝的军队，但好在进军大6之前，庆帝接受了蔡正虎的建议，先霸占了夷州岛，所以这一次败退时，庆帝才没有如之前那般狼狈，还有一个可以退守的地方。

        庆帝退守夷州之后，便封了鬼冢做护国大将军，封柳土狂死郎、霸王丸等人为武将。蔡正虎也如愿以偿地捞到了个大臣当。

        不过夷州的百姓不服庆帝。夷州府前知府公子车卿秀便在暗地里组建了驱贼会，一心反抗倭贼和庆帝的统治。

        为了让自己的宝座更加稳固，庆帝让蔡正虎负责镇压驱贼会。蔡正虎先后派谴了几十名弟子，打入驱贼会内部，那美只是其中一人……

        那美也是颇有手段，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便成功地打入了驱贼会的内部，再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布署，终于抓住了六个驱贼会的香主及部分会众……

        “你们是第一天跟我混啊，不知道我的要求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一天不见姓车的尸体，就不能当他已经死了！”在将驱贼会脑投入大牢之后，那美每天都指使手下师弟们，对被捕的人严刑逼供，“这些家伙都是出炉铁——不打不行！一定要打到他们把那个姓车的供出来为止！光是用鞭子抽没用；先沾一点辣椒水再抽。还有，光用烙铁烫还不够，你要挖他们的眼珠子，掀他们指甲！再不行就割他们的手指、鼻子、耳朵——耳朵留下一边，能听到我们问的问题就够了；舌头可以不割，不然他们想招也招不出来了……还不去做，是不是要我亲自示范给你们看？”

        师弟们不敢有违，只能依照大师姐的指示，每日不断地对驱贼会的人严刑拷打。

        “大师姐，大师姐！”

        过了两天，终于有一个师弟前来报告，“终于有人吃不消，招供了！”

        “嗯，”那美坐在椅子里，品着香茗，悠然自得地问，“招了？说姓车的在哪了吗？”

        “这个倒没有……”见那美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那师弟赶忙解释说，“但是，他招出了车公子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书僮来——那个书僮好像是负责姓车的的日常饮食起居的人，他应该知道姓车的人在哪！”

        “那么，”那美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那个书僮叫什么名，现在在哪里啊？”

        “回师姐，那书僮姓那，叫做家辉，”那个师弟回禀说，“人应该已经被我们一块捉回来了，就是看看找不找得到……”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找？如果他真的让我们捉住了，没理由找不到！”那美冷哼一声，“那家辉？居然和我弟弟同名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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