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阴屋

次日早六点半，火葬场的大门嘎吱嘎吱地被打开了，大王第一个来上班的，他伸手敲了敲小屋子的门，说道:“小伙子，该起床了.......”

        嗯？我朦胧地睁开眼睛，难免有些不解，按理说我上的是夜班，现在岂不是我的休息时间才对吗？

        我们的宿舍条件极差，甚至连锁都没有。所以门被他一敲，也顺带推开了，他手里拎着一杯豆浆，走了进来，见到我坐在床上，倒是有些诧异。

        那时候，我就像傻了似的呆呆的坐在床上，瘦伯进来了我也浑然不知，双眼一圈圈血丝，疲惫不堪的脸色。

        大王见我这模样，他走到我面前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问我:“还在想昨天的事情儿？”

        许久过后，我才慢慢反应过来，见到大王，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默认了。

        “唉，慢慢习惯就好了。”大王将吸管插进豆浆，喝了一口，笑道：“我当年碰到的事情比你还邪门呢，现在不还是好好地活着蛮！”

        大王这话看上去是安慰，其实不然。他的意思是我昨晚经历的事情以后还会出现，单单是一个晚上了，我都快被成神经病了，哪能习惯啊。再说我之前我还有个依靠，那就是阴阳先生加派出所所长——老汪。可现在我身边就只有一个大王，可他怎么说也不过是个过来人而已.......

        我嘴巴微张，动了喉咙，才小声的问道:“怎么会这样，火葬场这么邪门？！”

        这时候，大王起身，他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少说话多做事就好了，竟然进来了没个几年脱身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说完这句话后，大王便拎着他的豆浆就出了小木屋，留下了呆若木鸡的我一个人。

        其实刚刚他刚刚一进来我就想说我不想干了，再折腾几晚，被推进焚烧炉的人就是我了。但是，我实在不理解他所说的不能脱身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我当时签合同的时候上面可写了可以随时离职的！嗯？突然我一惊，火葬场不是正好缺人吗？既然如此，怎么还会有随时离职的这种规定？难道说.......

        我随便吃了点早饭，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老汪，向他说了我这边儿的事。老汪听完了沉默许久，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看来这活儿不好做啊，兄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死人的钱不好赚，吃这饭也要防着别被呛死。”

        我听到老汪说听到“死人”两字，心底咯噔了一下。又听他似癫非癫的说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话，好奇心起，问道：“老汪你还会算命？”

        要知道我也会算些，但是只懂些皮毛，大致估摸着点。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老汪竟然不慌不忙地说道：“略懂一二。

        看到他那故作高深的样子，我心底半信半疑：“你倒算算，我最近的运气。”

        没想到那老汪冷冷一笑：“财来留不住，可想而不可及。”

        “滚！”我气急败坏地把电话给挂了，就知道这家伙没有个正形！这时，我想起大王对我说的话，让我白天的时候去熟悉熟悉火葬场的环境，省的到时候误入了什么地方！

        和昨天不同，今天死的人似乎挺少的，外头停尸棚空了，看起来今天的尸体不多，晚上应该不用加炼了。我松了口气，走在火葬场窄窄的路面上。

        环顾了一周，大概都熟悉了，直到走到了所有人都和我交代的一个地方——他们都叫它阴屋。

        阴屋很是破烂的个房子，里面储存的，全都是些没人认领的尸体，死在路边的乞丐、被意外杀死、出车祸之后调查不清，没人认领的尸以及江河里泡的胀根本分不出人来的浮尸……

        里面的尸体，据说放置时间最长的已经过十年，所有人都特地叮嘱过我，晚上上厕所千万不要到这小阴房附近的厕所来，不然经常会碰到怪事。

        我渐渐走在这地方，顿时脑子里莫名想起那些鬼故事出来。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越怕偏偏越想，我已经害怕极了，尤其总有一种感觉，在我身后仿佛跟着一个人似的，我走一步，他也走一步，我一停，他也停。

        虽然是大白天，但是等我走到阴屋对过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心头压力，一溜烟就往前头跑，这时脑袋上那一头的寸就全都立起来了似的，我感觉脑袋上好像有一股电流在乱窜，密密麻麻的，脑袋嗡嗡的转。

        身上冷汗就跟不要钱似的，后面那些风呜呜的刮，我拔腿就跑，再也不敢过多停留，一口气跑到宿舍门口。大王正好从门里出来，他疑惑的问：“你拼命似的跑啥？”

        我摇摇头，忙说没事，大王递给我纸巾叫我擦下汗，我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脑袋上都冒水汽了。

        大王又是冷冷一笑，递给我香烛，跟我穿过小阴房，找了块软土，这一路上那种异样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了，到了空地上，他叫我亲自在地上画圈，然后点燃香烛，叫我一直喊：“莫怪”。

        我一面把金山银山还有纸钱全都烧了，又一个劲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王也在旁边安慰，说：“各位，小左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也谢谢你救了他一命，您别怪他，也别怪他身边的人。”

        我们说完话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说来也奇怪，烧完的那堆纸灰突然间被一股旋风刮上天空，大王说那是对方来领钱了，要我赶紧走。

        一路上我是被大王送回宿舍的，这让我觉得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但我只能抱怨着自己的胆子小，关好门窗躺回床上去。

        因为今天我凌晨下班了才睡，所以这才刚挨着枕头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就在迷迷糊糊中，我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很香又很怪的味道，就像香纸香烛的味道，而且感觉一直就在身边。

        这种感觉很舒服，香气似乎越来越浓郁，这时脖子上也不知道为啥，有点痒痒的，忽然，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一个声音，似乎是在叫我的名字。

        “杨左.......”

        声音很绵软，且叫的很轻，香味一直就在身边，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我鬓角那边被一盘东西触碰的痒痒的，就伸手去抓。

        我一把就抓住了那种东西，那东西的质感，好像是头，长长的头！

        “杨左......杨左......”

        那个女声又在叫我，声音变得稍微大了一点，她又叫了几声，脖子上香味很浓，我感觉额头眉心的位置有些隐隐寒，好像有人趴在我身上吹冷气一样。

        我在周围狠抓了一把，感觉似乎抓到一把头，这时我被那真实的质感活活吓醒来，一身冷汗早已把衣服打湿了。

        我睁开眼，手里空空如也。想什么呢？我喃喃自语道，一定是自己刚刚太紧张了，刚才做了噩梦！

        这次我虽然困，可还没闭眼呢，当即又听见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轻飘飘的，在房间里回荡着，真实到令人颤！

        “杨左......杨左.......救救我.......”

        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朦胧感，但听在我耳朵里这简直就是催命的音符，无论谁胆子再大，夜半三更真的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恐惧绝对会令你丧失神智。

        我支吾着嗓子，紧张的大叫：“你是谁……滚！滚！！”

        声音忽然消失了，轻飘飘的来，又轻飘飘的去。

        房间里静的令人窒息，再也没有了一点声音，但现在越是安静我却越恐惧，我下意识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因为我们的宿舍老旧，还是八十年代那种老砖房，所以那不结实的铺板开始跟随我身体的抖动，啪啪啪的出一阵剧烈抖动声。

        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住身体，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我的了一样。

        但事情总在下一刻转变，老李被我的动静吵醒，他酒性作，醉骂道：“狗日的，吵你妈个瓜球里！”

        说来也奇怪，我这一声吆喝，我直抖搂的身体竟然安静下来，隔壁宿舍适时传来几声抱怨，我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意外平息下来。

        但刚刚生的一切，我知道这不是个梦，我在心里直点头，明天说什么也得请辞，这地方真的不能干了，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吓死了。我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刚刚的那些想法都给甩出去。打开手机，瞄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才上午十点半。本来还想再睡一个回笼觉的，奈何刚刚生的一切宛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面一幕幕地尽数闪过。我叹了口气，只好起床，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白天的时间我可以自我安排，因为刚到县城的原因，我决定吃好中饭，下午去城里的街上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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