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谈心？

“嗯？”炀熔挑眉，“你听说什么了？”

        “就是一些坊间传闻……”涯治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

        “是那两个小子跟你说的吧。”炀熔心下了然，涯治却倏地心里一紧，“帝尊……”

        “无妨，本来就是事实。”炀熔淡淡道，“我是上古天神，随着太阳出生，我弟弟晚了我半日，伴着月亮出生，他是初代月神。”

        “初代？”

        “嗯，我杀了他以后，就有别的神顶替他了。”

        “哦……”涯治其实想问问为什么要杀他，但是看见炀熔明显哀恸下来的神色又于心不忍。炀熔像是陷进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连一向耀目的星眼都染上了哀痛。

        “你说他和我很像，其实……我不介意你偶尔把我当成他的……”涯治试图安慰。

        当然了，也只是偶尔，等我偷到了赤萤草以后，你不杀了我都算好的……

        “嗤！你们可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不满意了还会偷着向本座摆脸子。”炀熔顿了顿，又道：“他从未向本座表达过不满。”

        “这样还不好？这不正说明月神重视你么！”呵呵，我哪有。

        “可本座当时觉得他虚假。”炀熔看向涯治，眼里浩瀚如星海，里边盛满了涯治无法理解的痛苦悲伤，却仍看的涯治都跟着心里酸涩起来：“涯治，本座做错了事。”

        涯治心里一角倏地慌了心神，不知怎的，明明不是对着他说的话却让骤然他乱了呼吸，他伸手抻开炀熔紧皱的眉，“我不敢替他原谅你，不过我想如果他仍然在世的话，听见你的话应该会很开心。”

        “嗯，但愿。”炀熔抓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指尖去碰赤萤草的叶子。炀熔很快恢复成平常模样，只是眉眼照往日轻柔了不少，“你很喜欢漓渊？”

        “嗯，漓渊待我极好。”涯治的手缓慢靠近赤萤草，在还未碰见赤萤草之际，赤萤草像是有所感应，竟主动靠过来用叶子拥住了他的手指。

        “哇！”涯治感叹着，很不可思议。

        炀熔目光飞快划过一抹复杂，而后追问道：“喜欢还是依赖，或者……你爱他？”

        涯治抬起头，把原本放在赤萤草上的目光放在炀熔身上，疑惑道：“帝尊问这个做什么？”

        “咳，没什么。”

        “帝尊有喜欢的人吗？”涯治随口问道。

        炀熔目光沉下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温柔道：“有的。”

        “哦？是谁？”涯治原本只是随意一问，却没想到竟然真的问出来了，立马被勾起了好奇心，两眼亮晶晶地紧盯着炀熔瞧。

        “不告诉你。”炀熔瞧着他这幅模样暗觉好笑，竟也真的笑出来了。

        涯治瘪瘪嘴，“那月神生前呢？”话一出口涯治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过了这一部分，怎么又提起他来了！

        他惊吓之余，立马窥向炀熔，却见炀熔非但没有难过的神色，反倒还多了一层幸福的朦胧：“以前啊，以前，他最爱我。”

        呼！涯治长输一口气。

        回到寝殿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涯治点上烛火，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漓渊来。

        喜欢还是依赖……漓渊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那日降雪，雪如飞絮般在空中飞舞交织，漓渊染了风寒，在寝居内静养，涯治跑去看他，进门时漓渊还没醒，他摸了摸漓渊的额头，还有些许发烫。

        “怎么还没退烧？”涯治扭头看向大夫。

        “小公子莫急，国师大人体内余毒未清，通过发热几回散出来就该好了。”大夫朝他拱拱手，看着恨不得贴在漓渊身上巴不得他早早醒来的涯治婉转提醒道：“小公子刚从外边进来，身体还带着外边的寒气，不易离国师过近。”

        涯治听见这话，立马离开漓渊三丈远，歉疚道：“大夫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那么，老夫就告退了，等国师大人醒来，记得把药喂给他喝了。”

        “有劳大夫。”涯治将人送到门口，后又折返进屋子里，“都下去吧，我来就行。”他挥挥手将屋内的下人全部散去，而后靠近暖炉坐下，上边温着给漓渊的药。

        “咳咳。”漓渊在床上不舒服的皱起眉头，涯治听见立刻扭转身子，想要跑去漓渊那里时又想起了大夫的话，他身上是冷的，若是冒然靠近这冷气会过给漓渊的……

        涯治小跑了半步又猛然停下，床上的漓渊闭着眼像是受了极大的不安生，渐渐蜷缩起身体露出一副脆弱的易碎模样，喃喃道：“冷……”

        涯治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漓渊，他印象里的漓渊该是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翩翩公子，而不该是床上这个青白着脸色，仿若受了极大折磨痛苦的人。

        他顿感心疼，又从柜里取了一床被子压在漓渊身上，摸了摸他毫无血色的脸，“漓渊，你等等我。”

        涯治说完又跑回暖炉跟前，把沾了雪的衣衫脱掉，露出里边杏色的亵衣，而后凑近暖炉，把自己烤的愈加炽热，一张小脸被烤的通红，这才飞快的跑向床边，掀开漓渊的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他伸手抱住漓渊，把整个身体往漓渊身上靠，双腿也盘上漓渊的身子与他交缠在一起，“不冷了，不冷了，马上就不冷了。”涯治将自己红彤彤的脸也贴上漓渊的，漓渊在迷蒙中感受到了热源，也开始下意识的主动揽上涯治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

        过了片刻，涯治忽的感觉到漓渊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他低下头就见漓渊睁开水润的眼眸，只是眼眸中还带着迷蒙的神色，“涯治？”

        “是我，我在。”涯治惊喜的抱着这人，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漓渊一把抓了回来死死抱在怀里，“涯治……别走……”

        涯治愕了一下，而后失笑道：“我不走，我就是去给你拿药，乖乖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漓渊还是不放手，“涯治……涯治……”

        “我在，我在。”怎么生了病还越发粘人了呢？涯治低笑，“我真的就去给你取个药，等我取完了就回来，我不走。”涯治摸摸漓渊的额头，还是没有退烧。

        漓渊没吭声，却是松了手臂，让涯治有了下床的空间。涯治把药给漓渊送过来，漓渊半支起身子，闻见药味的时候脸色划过一抹不自然，涯治捕捉到后暗暗发笑，若是在漓渊清醒时，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看到他这幅模样！

        “乖，喝了。”涯治把药喂到漓渊嘴里，漓渊一声不响的喝完，视线一直对准在涯治的脸上，“苦……”漓渊不甚清醒的呢喃出声，而后目光缓缓聚焦，直至落在涯治的两片薄唇上。

        涯治把药碗放下，又重新钻进被子里抱住漓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漓渊飞速的凑近涯治将他的唇含进自己嘴里，顿了顿复又咬了咬，“不苦了，甜的。”

        涯治被他这一举动惊到怔愣，而后反应过来漓渊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罢了罢了，我不跟生病的人计较……”涯治把漓渊脑袋按了下去，红着脸说道：“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漓渊乖乖躺下，眼神仍然粘在涯治脸上，而后愈加朦胧，片刻，他双手捧着涯治的脸，很认真的问道：“涯治，你对我这样关心，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依赖我？”话毕像是不想听见自己不想听见的回答，不等涯治开口，又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喜欢也好，依赖也罢，只要是我，是我就行……”

        第二天涯治醒来，漓渊早就起身穿好了衣服，“漓渊，你没事了？”

        “嗯。”漓渊看着躺在他床上长发披散衣襟半落脸上还带些担忧的涯治，不禁暗了暗眸子。

        “那就好……那个，昨天晚上……”涯治想起来昨日里漓渊那个不甚清醒的吻，有些羞赧，就见漓渊疑惑道：“昨晚？怎么了？”

        “咳，没什么”涯治见漓渊不记得，立马闭嘴，忘了好，忘了不尴尬……

        这边涯治自我脑补，却错过了漓渊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好好休息。”漓渊转身出门舔了舔唇角，迈着步子越走越畅快，“还真是甜的。”

        涯治靠在床边拿出漓渊送给他的传声玉笛，克制着想要打开它的冲动，神色低落下来。

        漓渊，我想你了……

        那边炀熔送走了涯治以后，目光从赤萤草上移开，哼笑出声：“偷听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吧。”炀熔脸上挑起邪狞的笑：“好久不见了，祝少主。”

        祝洛川身形抽条，从狐身渐渐出落成人类模样，“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见到你。”

        清脆的嗓音落在炀熔耳朵里，引得他嗤笑更甚：“祝少主不乖乖去找你相好，来本座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看见月神了，我才懒得来这能热死狐狸的地方！”祝洛川耸耸鼻子，“毕竟我也不是很想见到你，我可没有你那张厚脸皮，能淡然自若地和被自己杀死的人谈心。”

        祝洛川眸子里透出明显的鄙夷，他本来想借这番话恶心一下炀熔，却不想那人只是粲然一笑，“你说的没错，他脸皮薄，当然就只能本座厚着点脸皮了。”

        “切！”祝洛川看向他的眼神愈加不善，“人家不记得你了，你才开始献殷勤，怎么？你舍不得了？早干嘛去了！”祝洛川走到炀熔面前，对上炀熔炽热的眼，认真的建议道：“炀熔，你放过月神吧。”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我是看在当年不小心连累到你的份上才对你如此客气，不然的话，你以为对着本座口出狂言，还有几条命可活？本座可不介意让月狐一族灭族！”炀熔面上一凛，周身放出凌厉的威压，祝洛川面色轻变，顶着压力嗤笑道：“帝尊好大的架子，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和漓渊，前尘旧世，你猜月神变心了没？”他笑着变成狐身，一溜烟的从炀熔眼前消失。

        炀熔收了游刃有余的悠闲模样，沉下面庞，阴声道：“是我的，无论前尘还是旧世，就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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